25.蜂争粉蕊蝶分香(二)
穆元酂胡乱点头,“我叫人拿来,你等着。”
裴劭又喊住他:“有干衣裳吗?”
阮明婵咬了咬唇,好半晌才下定决计般道:“去我马车里?”
穆元酂脸腾地红了。
甚么叫“又”?
裴劭面上笑意不减,从他额上流下的一滴水珠沿着眉角滚落,勾画出锋利的棱角出来。
然后她撑着地板今后缩了一下,仿佛感觉如许还不敷,伸手捂住了脸,闷声道:“裴劭,你穿好衣服我再帮你包扎……”
裴劭终究转头好好打量了她一眼。少女红润的嘴唇微微肿了起来,显出几分娇媚诱人的光芒,他晓得这是本身的佳构,内心统统起伏不平的情感全都安静下来,咧嘴一笑,循循指导:“为甚么推我?”
阮明婵被他湿淋淋的手握着,手心的温度倒是滚烫。低眸瞥见他衣袍下摆沾了污泥,手上的伤口崩开又出了血,谨慎翼翼拉了拉他衣角,“你没事吧?”
阮明婵听他受了伤还没个端庄的,想回堵又不知从何提及,估摸着他这会应当换好衣服了,便翻开车帘,提起裙子一脚踏进了车内。
他手上的伤浸了水又裂开,晕出一片赤色。
阮明婵的脸被夕照染得瑰红,缩回车里,对着婢子道:“回家,别理他。”
一个主子手里抱着干衣物小步跑来,阮明婵忙去接了,倒是外袍中衣裤子都非常齐备,她让那主子退下,见马场上稀稀拉拉还剩几名晚归的小娘子结伴而行,想让裴劭找个遮挡物,忽闻身后悄悄“啪”一声,似是腰带机括解开的声音,一转头发明他已经三两下脱了圆领袍,暴露里头乌黑里衣。
裴劭已经欺身过来,压着她双手,见她顺从得短长,嘴唇还是红肿着,行动便顿了一下,转而在她手心吻了一下,笑道:“那饶你这一次。”
那婢子被阮明婵安排到马车前面守着,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呼,心中不放心,便出声扣问。
马车狭小,虽是傍晚,但阮明婵感觉闷热,额上浮出一层薄汗,抬手去擦时,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裴劭可贵细致了一回,神采专注,不似昔日那般促狭。阮明婵抿了抿唇,道:“我们下车去吧。”
身边一个声音立即接了上来, 穆元酂三两步走到岸边,急得大喊。
阮明婵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正面看他,从他手里夺过裙子,偏过甚,哆颤抖嗦对窗外人道:“没、没事,你看好了便是。”
阮明婵见水面下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顾不上向太子施礼, 喊道:“裴劭, 你能够吗?”
裴劭微微侧目,凝睇了她一会,缓缓道:“这但是你说的。”
她话音未落,裴劭长臂一伸将她捞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她欲脱口而出的惊叫声也被扼杀在了半途。他斜目一瞥,又顺手扯下小香球一扔,打落了车帘,车内光芒一下子便暗了。
阮明婵硬是将裴劭塞进了马车,本身站在内里,板起脸对下人们道:“本日这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说着避之不及地疾步分开。
她冷静拿起那块洁净的帕子,行动轻柔地给他裹上。颠末方才那一番蹂.躏,裴劭手心那道血口愈发狰狞了起来,但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声不吭,只紧紧盯着阮明婵。
她目标纯真,比拟下来裴劭便显得用心不正。他嗤了一声,“如何,没见过男人光着身子?”
他那里像是受伤的模样,或许因纵情挑逗了爱好之人而感觉称心,又或许是想用心想看她打不到人而气急的模样,裴劭踩着车辕,一阵影普通到了外头。衣服随随便便搭在身上,带子都没系好,站在车外,却显出几分萧洒落拓。
他方才听人说裴劭跟李大郎干了一架, 还感觉不成思议。李大郎明显不久前还好好地和本身打了号召, 如何转眼又死性不改惹起费事了?
他失声笑了起来,将手上帕子解开,从窗外抛出去,“被泡烂了,再拿一块来。”
“你滚下去……”
站在马车后的那婢子约莫猜出了几分,羞得躲着不敢出来。听自家小娘子断断续续地要求要回家,好半晌,才听两人结束的声音。裴劭像个满足的猎人,此次是真的放过她,一下子上了马。紫骝马高至他肩膀处,他却不消踩着马镫便一跃而上。
“这里又如何了?”
穆元酂目光一转,见到神采绯红,站在裴劭身后一声不吭的阮明婵,讪讪道:“我本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那李大郎实在太不像话,我归去定然向阿耶和李释戚告状去……既然没甚么事,我便先归去了,你和表嫂,啊不,和阮小娘子先谈吧。”
裴劭恍然一笑,“那你要我去哪?这里光秃秃一片,没遮羞处所,难不成要我裹着湿衣服回家去?”
穆元酂一边赶来一边搜肠刮肚思寻启事, 想到阮明婵身上,恍然大悟。
阮明婵撩开车帘,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脸被他悄悄抚了一下,他的手按着她细嫩的脖颈,然后又压了过来。
车里少年大大咧咧地光裸着上身,屈腿而坐,低头活动着受伤的右手。方才那湿衣服形貌出来的肥胖却健旺的肌肉线条现在气势澎湃地冲进视线,阮明婵一愣,千言万语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面色一点一点变红,好半晌才想起来非礼勿视。她移开目光,不成置信叫道:“你、你不穿衣服……唔!”
“你侍女还真费事。”裴劭挑了一下眉,微微松开手,将她露在外头的裙角拉返来。
没想到本身的呈现惊了阮明婵, 他还没看清楚,裴劭不知怎地今后倒进了水池里, 话都结巴了, “表表表表兄?”
他已经将阮明婵默许成了裴家人,风风火火地赶来,却见那凉亭里两道如胶似漆的身影。
阮明婵又想起本身做的功德来,难堪一笑,半途感觉不对劲。
阮明婵在他手指搭上中衣前惶惑然开口:“等等,停止!”
这声音也完整惊醒了阮明婵,她快速站了起来, 望着渐渐安静的水面, 有些慌了,“裴、裴劭?”
她如何能健忘,这厮最是善于油嘴滑舌。
阮明婵被压在车壁上,因惊惧而扶住他肩膀的手仿佛被灼烫了普通,快速收了返来。鼻尖满是少年身上清冽的气味,但又和昔日与他靠近时分歧。她也不晓得那里不一样,她不能出声,也不敢乱动,只能羞愤欲绝地瞪着一双水眸。
他问得坦开阔荡,阮明婵噎了一下,底气有些不敷,“你、你别在这,人多眼杂。”
裴劭垂眼看着她,淡淡道:“我是怕你又受不了,将我推开了。”
阮明婵气得颤栗:“你不讲信誉!”
裴劭没等她说完,伸臂撑住雕栏,一个翻身上了岸,又欺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拽过来,朝她一笑,阮明婵清楚感觉那笑里有些森然。裴劭淋成了个落汤鸡,这会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玉立着,若无其事地对着穆元酂道:“无事——你怎地还不归去?”
那黑影一动,“哗”一声带出一股水, 少年衣衫尽湿, 头上一根水草, 淌着水朝岸边走过来。
“娘子,娘子产生甚么事了吗?”
车里静了会,才道:“你让我一个大男人躲你香车里换衣服,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替我包扎一下?”
笑话,到底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人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表兄表嫂俩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他杵在这找堵呢!
裴劭看了眼手足无措的阮明婵, 又看了眼一样手足无措的穆元赞,抹了把脸上的水,又将水草拿下来,沉默叹口气。
在阮明婵粉拳打过来之前,他挑眉一笑,捞起一旁的湿衣服,撩开车帘,跳下了车。
阮明婵摸索着伸脱手去,怯怯道:“你抓着我的手上来……”
阮明婵现在才明白过来本身被骗上车的目标,忙偏过甚,特长捂住嘴唇,一脸誓死不从。
晚风缓缓,身上没擦净的水让他打了个暗斗。他站在外头,回味着车内的温软,又悔怨本身出来的太早,便对着阮明婵伸脱手。
阮明婵听到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谨慎翼翼地放下双手。面前裴劭衣衫乌黑,受伤的右手搭在膝上,撑着下巴眼神无法地看着她。
他说得再如何和顺,阮明婵仍感觉这笑显得有些毛骨悚然,瑟缩了一下,“你都不听我说话……太子又来了,我想提示你……”
裴劭听她一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语气,不由笑了一声。又环顾一圈,见她车里铺了层柔嫩的菱纹波斯绒毯,窗帘下挂着一只小巧的莲花型镂空香球,一派温婉娇软的小女儿气势。车顶太矮,他干脆盘腿坐下,利索地脱下中衣,待他手搭上袴裤时,却发明手上血迹更多,已经将帕子染得通红。
阮明婵定了定神,劝止道:“你别在这换……”
他低着头,如有所思地看动手中沾着污泥的衣袍,却不发一语。少年郎君站在落日余晖中,湿透了的衣物贴在身上,更显得身量苗条矗立,乃至模糊暴露肌肉的表面。
“表兄!”
定是李大郎这脑袋被驴踢的惹了表嫂!
“……行了行了。”裴劭脸黑了黑,冷静抓了中衣穿好。
他向来晓得表兄不羁,但这也太不羁了。
车别传来阮明婵鬼鬼祟祟的声音,“好了没啊?”
阮明婵见一样东西从窗口飞出来,定睛一看,是她给裴劭包扎伤口的那块手帕,湿哒哒血淋淋的,心头一蒙,这才想起来他手上受了伤,想伸手去撩门帘,俄然认识到甚么,脸一红又收了归去。问一旁婢子要了一块新的干手帕,从窗口里送出来。
裴劭抬眼:“如何?”
两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找到阮明婵停在外头马车,守在那的婢子觉得自家娘子终究玩纵情要回家了,却见她身边跟了个穿着狼狈但英姿勃发的少年,不由都懵住了。
阮明婵细心想了一下,认当真真道:“在凉州的时候,有个脑筋不大普通的流浪汉常常不穿衣服上街,被人以感冒败俗之名抓起来捆到了我阿耶都督府上,阿耶把他杖责二十,关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