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子该过还得过

“还没翻开，六子说都是给咱府上寄来的。”陈妈把茗儿拿来的吃食一一放在了炕桌上，“您先喝口粥，我夹了点雪里蕻和白萝卜丝，都点了些香醋。我去把这包抖落抖落去，都是土。”

“茗丫头去帮我把二太太的粥拿来，我这腾不开手了。”陈妈一手拎着个承担，一手拿着报纸和手札，“把碗口封好，别端过来凉了。”

“扑哧”下半口白粥喷了出来，茗儿忙去倒漱口水，这边素娥都笑出了眼泪。

“陈妈。”素娥听到肚子里咕噜一声，想起刚才叮咛的事便喊道。

“是这个理，可就是心内里不镇静，憋闷着难受。”陈妈擦着泪又重重的叹口气，“叫二太太您看笑话了。”

“这老太太，把这么脏的东西也拿到二奶奶的屋子，是用心的吧。”茗儿数落起陈妈来，“还老是奉告我们这重视那谨慎的。”

“哪敢啊我。”茗儿俯下身将素娥的棉鞋脱下来，“二奶奶，您上炕把脚捂被子里，可千万别凉着脚，对妊妇可不好。”

茗儿应道，却见陈妈慌里镇静的走进屋来。

“得，看我这老嘴说冒了不是。”陈妈笑呵呵的拿起承担往外走，“二太太，这小妮子要成精。”

“呸，就你嘴快，跟我这大肚子说这些。”素娥不痛不痒的在她手上掐一下，“就这么定了，到了夏就把你送柱子那遭罪去。”

“这么大的一个天下，没有皇上可如何办啊。”陈妈颤着身子挪到炕墙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边待着去，仿佛你生过似的。”素娥抢白了句，“茗儿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年前我就向夫人说了你的事，也是该给你找个好人家了。”

“看你这思春的样，还老跟我这寻死觅活的呢，那心都指不定都跑哪去了。”素娥笑骂着，“快去看看陈妈，这弄碗稀粥都赶上去奉天城了。”

素娥望着窗外，晌午的天还是灰蒙蒙的，连续几日的春雨使得红枫镇寒意更浓，叫人冷的直不起腰来。不出蒲月就能见到肚子里的小人儿了，要不是怕对不起章家的列祖列宗，倒真不想再遭这一回罪了。

“二奶奶，那里不舒畅吗？”茗儿将炉子里的火捅的旺些。

夫人临行前叮嘱过，除了署名北都城和奉天府的来信要善妥保管外，其他的就全权由素娥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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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呦，内里可出大事了，大清国垮台了。”陈妈说完这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哗哗的流了下来。

“如何了二奶奶？”丫头茗儿闻声跑了出去，带进一大股子冷风。

“就不，我给您养老送——”

“呦，还哭上鼻子了？”素娥拉过她的手，声音温和的说，“你在我身边也不能长远，能不为你的事考虑吗？如何说我也算是看你长大的。”

“我当甚么事呢白白吓了我一跳。”素娥看着陈妈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您老倒是把东西放下，先来暖暖手。”

茗儿也不躲闪，笑着扶着素娥，陈妈一再叮咛过，这孕期里的女人气性大，指不定甚么时候便给脸子看。

“我的陈妈啊，您老甚么时候也操朝廷的心了啊，这宅子里的心还没操够是如何滴。”素娥翻着放在炕边的信，将报纸搁置在了一旁，“我们这老百姓啊，有没有皇上，谁做皇上，这一每天的日子该过还得过，油盐酱醋茶少了哪一味都不敷活，这都多大年龄了如何还没通透呢。”

“别啊，二奶奶。”茗儿一听这茬，急的直顿脚。“就晓得二奶奶您嫌弃我了，我晓得本技艺笨、脑筋也笨，这么多年就您像我妈一样疼着我，我这生是您的人——”茗儿忙捂住嘴，不吉利的话可不敢说出来。

“这个包里是甚么？”素娥打量起椅子上阿谁蓝瓷碗边色彩的承担。

听到柱子，茗儿立时满脸通红，抹了把眼泪嘴角边都带着笑。

“年三十儿前奉天府就送来了信函，这不过了十五老爷夫人就急着赶畴昔了嘛，还真当作去拜年了？”素娥看了看手里的几封信。

“就你丫头电影嘴碎，我清算不了你，看我如何整小柱子。”陈妈也不饶她。

“如何了陈妈。”素娥往炕边挪下。

“我还没到走两步也要人扶的境地。”素娥徐行走进里屋，是有点吃力，六个月了。

“您就是嫌弃我了，从年前就说这事。”茗儿低着带头，眼泪倒真是珠子做的，噼里啪啦的往身上掉。

“没啊，你们这些看热烈的就看不得我好是吧。”素娥从炕桌上拿起一颗话梅含在嘴里。

“二奶奶，你是不是从陈妈那听来的。”茗儿羞红了脸，冲着素娥撅起了小嘴。

“有索债的追命呢这是，没个稳妥样。”素娥抬手打在茗儿身上，劲儿不大，舍不得打这丫头，命苦的很。

“得，一说给你找人家，就像如何地了似的，甚么人啊，你这是想叫我混着灰吃糖是吧。”素娥噗嗤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