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羽王
阎罗双目通红，明显动了真气。牛头，马面肃立到一边，屏息凝声。
看向白无常，他只是在羽扇下暴露一双眼睛回看阎罗，说不出的古怪。
不待白无常说完，阎罗打断他，仰天问：“不晓得我黑无常儿郎肯不肯接这个活儿？”
撒泼了几句见无人回声，阎罗又带着哭腔，一声长叹：“儿郎，我骂的是你们，却疼在我内心。”
不睬他的题目，阎罗自说自话：“儿郎是第四代白无常，自来我丰都后，兢兢业业，有条不紊，没出半点不对。”
摆布看看一殿的残破，先是面现苦笑，再转做欲哭无泪。
侧首回身，白无常扬眉：“哦？阎老迈莫不是说这场祸事是我引出来的？”
白无常发笑，淡淡的补了一句：“你本来就是鬼。”
“儿郎，少耍贫嘴。”阎罗抖了抖胡子又说：“我这八代黑无常儿郎甚是工致，手脚也利索，只是未能了解鬼使一职的真谛，他不去招魂拘魄，反而都把幽灵打散了，直接送了人家一个大摆脱，再加上白儿郎手懒，这才使我丰都鬼城门庭萧瑟，没钱可敲，把大师都折腾成了穷鬼，拖累的儿郎们无酒无肉……”
一界之主问话，竟然被回呛。阎罗憋红了脸，又是一阵猛咳。马面伸出葵扇大手，抚顺阎罗的胸口。借机握住他的手指，阎罗扬眉：“你方才问我甚么？”
“更有甚者，他连不在存亡簿之列的怨魂恶鬼都一一击杀，把钟馗的活儿都抢了，弄得我家斩鬼钟馗每天像猎犬一样在林子里浪荡，看看能不能捡到零散的漏网野鬼……”阎罗又大叹一口气：“明天我出了南天门，就是到林子里找钟馗买醉去了。”
话锋一转，阎罗抱怨：“但我的白儿郎啊，你也太稳了些，每天就接那么孤魂两三只，偶然还宿醉不归，足足靠走我三代黑无常。”
微微点头：“嘉奖，嘉奖。”
倒吸一口冷气，白无常惊问：“阎老迈莫不是在说那天庭撒下九十万天兵也拿不下的东海羽王吗？”
强忍腿疼，阎罗一跛一拐的走到大殿边，望着殿外无尽的台阶，朗声：“自浑沌初开，丰都管鬼界，天庭管魔界，向来两不相犯。现在，托我黑儿郎的福，鬼界清除，我丰都也要插手魔界了，看天庭管不好的，我丰都能不能管好！”
负手回身，白无常仰首微叹：“莫非不早就是如许了吗？”
咳嗽声歇止后，阎罗擦了擦唇边血，问白无常：“我那黑无常儿郎呢？”
话到这里，已惊呆了牛头、马面。面面相觑后，心下乍舌：这须菩提有毁天灭地的本领，没想到也能被地府的人给揍了，放眼整座丰都城，能与须菩提过招的，除了黑无常鬼使，不做它想！
胡子差点没被气歪，阎罗没有好气：“如果按这第八代黑无常的速率，莫说几代，几十代都被你靠走了。”
“现在玩的更大了，竟然连仙家的须菩提都给打了，也不晓得我这儿郎究竟想干甚么。”阎罗仰天一叹：“他那里是我的儿郎？清楚是我的小活祖宗！”
说到这里，牛头，马面不由鼻孔扩大，长出浊气，身受同害。
待阎罗缓过气来后，已晓得疼痛。
阎罗心中明镜，全部丰都城唯有马面有叵测之嫌，却口口声声不存它想。
白无常也感喟：“慢了也不可，快了也不可，都说阳间的日子难挨，实在阳间的活儿也难干。”
伸手搀起白无常，拍了拍他的肩膀，阎罗柔声说：“儿郎何必自谦。”
“如何？莫非我们被他们抓到了弊端？”
世人皆惊奇。
感喟：“我丰都的人打了仙家的须菩提，你说人家该不该恼？”
白无常扬眉：“随时领教。”
“这活儿，我接了。”
笑声渐止。阎罗抓了抓本身的髯毛，双手猛拍着肥大的肚子，发疯似的大喊：“打呀，打呀！明天谁不把丰都城烧洁净了就不算完！”
牛头被他嘲笑，再次耍横：“你待怎地！”
马面见阎罗面有难色，晓得他顾忌黑无常的手腕，便凑上前去，附耳轻言：“丰都有此祸害，不如尽早撤除，就算他本领再大，也一定能挡住丰都全城，我主不以下个阎王令，召回魑、魅、魍、魉，再有孟婆用毒互助，我等必然能合力将他……”说到这里，恶狠狠的比了个杀的手势。
瞪一眼白无常的背影，阎罗又对牛头接着说：“儿郎，我当然晓得有鬼兵可用，但人家恼我们也是事出有据，让我们想发作也发作不起来。”
此言一出，牛头大惊：“我鬼界固然与仙界炼道分歧，但这几千年始终两不相犯，我丰都城还给他们留了些面子，尊称他们一声上仙。如何？莫非仙界现在混壮了，仗着势大，就要甩了我丰都这个兄弟吗？”
所谓请茶一说只是美言，说白了，就是被人轰出来了。
马面听音，怕阎罗心有嫌隙，赶紧见礼，缓声道：“儿郎岂敢有非分之想，我主必然万寿无疆。”
阎罗细细数着：“自建成丰都以来，便有鬼使二职，专司招魂引魄，每代鬼使须拘魂三千万，方能美满告职，或投胎转世，或田野修仙，或安于大摆脱，从未有过忽略……”阎罗说到这里，又看了看白无常的背影，长叹一声：“直到你来了。”
恰是那风韵出色的黑君无常！
“哎呀，曲解呀，曲解，我哪是自谦，是实在没本……”
昔日风景无两的钟馗竟也被黑无常抢了风头，不得不在野林里居住。牛头、马面不由都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世人寻声回望，只见从大殿梁上飘飘落下一个黑衣少年。
“儿郎的孝心，彼苍已鉴！与仙界斗法，势在必行！”阎罗挺胸挺气：“不过，不必然就得去死，我们丰都的机遇来了，已到了向三界亮亮森罗本领的时候了！”
哼哼唧唧了半天又狂笑起来，笑到幸处已健忘了嘴脸残破，不免扯动了伤口，再次龇牙咧嘴，丑态百生。
一听到这话，白无常顿时腿软，瘫坐在地上，苦笑：“鬼使的俸禄微薄，本领更微薄，哪有那么大的道行？”
撤下羽扇，白无常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然的模样，更是气人！
“仿佛问我如何返来早了？”
点头挺胸，大义凛然：“不死不归！”
一愣：“没，我方才没说话。”
挥扇驱走了飘零来的尘雾，白无常感喟，回阎罗：“阎老迈真挑对了人问，向白鬼使要黑鬼使。不过……连你都管不了他，我又如何敢管？”
阎罗仍然作势，连连叫苦：“可不是，我明天还没到南天门，就被请茶啦。”
“行了！真当我死了吗？”阎罗大喝，摆布看看两人，又苦着一张脸干脆：“都说我丰都鬼城是刮油的刀，只认钱，连亲娘都不认，个个儿心胸鬼胎，乱如散沙……莫非你们当真要把我丰都鬼城弄成他们说的那样吗？”
昂首看着牛头，阎罗瞪大眼睛反问：“经验？经验！你经验的好啊，你看看把我都经验成甚么模样了？”阎罗拍了拍身上的土，一阵尘雾扬起，又呛得他连声咳嗽。
一拍大腿，阎罗借题阐扬，叫了一声苦。愁眉苦脸的哀叹：“从而后，仙家不会再给我们做主了！”
旁观的白无常看着这三人，甚觉无聊，但余事未了，又不好提早退场，只要侧退一步，以羽扇遮住鼻嘴，让人没法发觉他在偷笑。
自阎君掌管丰都以来，办事万般谨慎，如何现在竟有搅乱天庭统领的设法？
一听阎罗语气放软，马面唯诺，牛头也连轮作揖。
只晓得这黑无常很有手腕，但却未曾想竟有这么大的本领！
马面会心，连连点头，又再问一遍：“我主本日要去会仙友，如何这么早就返来了？”
牛头心机粗鄙，直指白无常，与阎罗告状：“这代鬼使好霸道，我已忍了好久了，再不脱手经验，岂不是爬到我刑官头上了？”
冷哼一声，不屑：“九十万天兵拿不下的，我丰都的鬼使就要去把它拿下。”
牛头暴怒，双拳成锤，大喝：“仙界敢欺负我主，莫非当我丰都没人吗？君王，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当速提一千鬼兵，杀进南天门为君王出气！若不能成，我甘心做鬼！”
也不晓得阎君受了甚么刺激，牛头、马面只要察言观色，陪哭陪笑。
讨了个败兴后，阎罗又捧着本身的髯毛，语重心长：“我只是个将死的老鬼了，还能活几百年？儿郎们如果听话，这森罗十殿不迟早都是你们的？何必在本日大动兵戈？莫非盼着我早些魂飞魄散吗？”
阎罗负手，眼望东方，有豪杰气：“东海有妖，敢妄自称王，我丰都偏要灭你！”
感喟后，阎罗又问牛头：“儿郎真的敢拚死与仙界一战吗？”
高低打量本身，狼狈的威仪全无，干脆老着脸皮又卤莽的吐出几口残血泞土。
点点了头，轻施一礼，白无常谦声：“小可定当再接再励，争夺多靠走几代黑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