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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半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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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旦看着我,啧啧称奇。

而后,他领着我到了一处院中,我看了看,发明这是我第一次来秦王府时,他见我的那处水榭花圃。

“你想教这些诸侯自相残杀,自行耗损?”

东平王非常正视秦王的态度,先前还巴巴地派了张弥之去上谷郡摸索。谢浚此番返来,当然也要起首去拜见东平王才显得殷勤。至于目标,不消刺探我也能猜到,一是给东平王回礼,而是给他再吃一颗放心丸,让他觉得秦王不但病得不能自理,并且全然站在东平王这边。

我说:“赵王先前之以是怕事,乃因为伶仃无援,说到底,不过是不信赖梁王罢了。可大长公主与秦王则不一样。得大长公主支撑,可安抚朝臣,得秦王支撑,可威压诸侯。现在之势,诸侯争雄期近,他定然按捺不住。”

谢浚在路上曾让人快马传来动静,奉告来雒阳之事,何达看到我,并无讶色。

我说:“夺位即位并非殿下独一所愿,就算他入主雒阳,天下诸侯兵马仍在,他获得的还是一个隐患重重的天下,只怕反受其累。”

我笑笑, 却叹口气。

很多门前都挂着国丧之物,从客岁到本年,三个天子接连归天,那些带孝之物看上去也格外沉重。

我不觉得然:“天下这般大,故意藏匿,换个名姓便是了,何必这般大动静。”

走上马车以后,我往王府门前望了望,只见缟素和白幡装点得白花花一片,有模有样。

我说:“此事我会做得阵容大些,教东平王袒护不住。今上从宫中消逝,定然教天下震惊,不管东平王如何措置,也摆脱不得弑君之嫌。只要有人以弑君之罪起兵反东平王,将其斩杀,到时天下便堕入了群龙无首之境,诸侯必乱。而秦王到时挺身而出,亦师出驰名。”

秋冬枯燥,从上谷郡到雒阳的门路并无泥泞难行之处,一行人走得甚为顺畅。

“哦?”谢浚问,“为何不奉告他。”

我愣了愣,道:“殿下还交代了甚么?”

我固然不再隐姓埋名,但此去雒阳,我不筹算惹人谛视,忽而仍须得乔装改扮。将要到雒阳的时候,我穿起男装贴起胡子,并奉告谢浚,在人前称我阿生便是。

谢浚道:“为何不是让殿下直接以弑君之罪讨伐东平王,入主雒阳?”

秦王府夜里没甚么事可做,我问何达,可否借府中藏书一阅。

我说:“殿下虽有十余万兵马,但要对抗统统诸侯乃远远不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费事赢利最大的体例,便是做那渔翁。”

我亦笑,道:“客气了,好说好说。”

“交代鄙人看好书房中的书,你如果看上了哪本要带走,一本五十钱。”

据冯旦说,秦王让他带了很多厚礼,都是给东平王的。

我了然。

谢浚看着我,不置可否。

“谢妃?”谢浚皱起眉,问,“你要我劝她何事?”

我看看他,道:“秦王未曾与你说?自是让你来调停王府之事。”

“并非平空猜想。”我说,“赵王已经在向大长公主示好。秦王与大长公主缔盟,长史与桓府亦定然有所来往,长史到桓府中一问便知。”

隔日以后,一行人终究到了雒阳。

还未到下雪之时,但气候已经变得酷寒。

“何人。”

我说:“赵王一贯有异心,只不过为人谨慎。前番荀氏乱政之时,赵王曾成心与梁王一道归附庞氏,但见时势未明,半途退了出去。故而庞氏失势以后,重用梁王,将赵王晾在了一边。而后,梁王讨伐庞氏,亦曾乞助于赵王,赵王仍不敢冒险,未予回应。”

“雒阳王府中的府吏皆精干,只要殿下一纸任命,他们皆可服从于你。”谢浚道,“为低调之计,你全然可孤身前来。可你仍执意要我跟从,为何?”

冯旦即自告奋勇,引我到住处去。

谢浚明显对此甚是了然,虽见了我仍神采平和,但并无多余废话。

“反之呢?”他问。

所谓先礼后兵,越是想把谁干掉,脱手前便越是要殷勤示好。这套路我在大长公主那边见过不止一次,秦王与她不愧是共个父亲,这手也玩得顺畅。

不过这事我迟早要跟他谈,他既然提及,倒可先说明白。

“反之, ”我说, “则可尽然得那顺风顺水之利,逢凶化吉,繁华发财,拜相封侯,荫子封妻。”

冯旦愣了愣, 目光有一丝扭捏。

谢浚亦尽是骇怪之色。

“长史所言不假。”我笑了笑,道,“确有一件事,非长史不成。”

谢浚道:“赵王真有异心?”

谢浚看着我,目光定了定。

我说:“岂不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在雒阳行那勾心斗角之事,瞬息万变,实在与疆场行军并无别离,殿下在千里以外,无以插手,晓得诸多细节有弊有利。待事成以后,长史再行奉告不迟,只要达成终究之事,殿下必然不会愤怒。”

“固然如此, 可太上道君护的是我,旁人可就不必然了。”我说,“你与我熟悉,我便不瞒你。我这命数通了天机, 乃如顺风满帆之舟, 可乘风破浪, 亦可抛人道命。”

我愣了愣。

“哦?”谢浚问,“何事?”

“怎话说一半又不说。”冯旦急道。

冯旦惊诧:“怎讲?”

“这不过是你平空猜想。”谢浚道。

“都是些玄里玄乎的卦辞, 说了你也不懂。”我拍拍他,道,“不过我有太上道君护体, 你是晓得的。且昨夜太上道君也托梦说了, 只要我凭天机所示行事, 自可化险为夷。”

谢浚淡笑,没有诘问,却道:“霓生,你让我来雒阳,究竟是为何?”

冯旦目光一亮,马上笑道:“本来如此!小弟今后便做姊姊那舟上之人,将来吃粥吃肉,全赖姊姊提携!”

谢浚沉吟半晌,看着我:“救他二人出来以后,又如何?”

秦王府也不例外。

畴前在雒阳的时候,我曾听人说过谢浚与家中的干系。固然谢浚也和公子一样,有一颗外出闯荡的心,但谢匡佳耦比桓肃佳耦宽大多了,谢浚行事并不受禁止,更不像公子那样与家中闹翻。

这对于我而言也算故地。

“请她带着皇太孙,随我平分开雒阳。”

“这位便是阿生。”谢浚对何达道,“想来殿下亦已将此事奉告了内官,今后阿生在府中,还须内官多多照拂。”

我说:“起首,赵国富庶,光亮面上就有两万王国兵马,暗里养的部曲之数,少则五千,多则上万。赵国到雒阳路途平坦易行,攻打不难。其次,东平王用事以来,赵王归附非常殷勤,现在已是太常。长史莫忘了,当初东平王之以是得宗室拥戴,已是因他当上太常,掌管了宗室事件。”

我说:“乃请长史劝说一人。”

固然谢浚对我的那些设法无所回应,但回到雒阳后不久,他就到东平王府去了,入夜了也不见返来。

我说:“此事不过是个闹剧,那个不知今上是东平王傀儡。他与谢太后当年皆经历过存亡大难之人,自也晓得此理。二人现在虽顶着至尊之名,可性命皆捏在东平王掌中,缺的不过是能将他二人救出去的人罢了。”

“这三年来,你就是这般躲过了清查?”他问。

谢浚不置可否,少顷,道:“东平王乃众宗室之首,弑君之罪未曾落定,只怕一定有人敢开端反他。”

不过谢浚随行虽是我的主张,但目标不过是为了办事便利,对于他,我先前的观点并未消弭。路上,就算是对坐用膳,我也不大理睬他,就算闲坐无事,我也只跟冯旦或者别的侍从谈天。

“皇太孙现在已被东平王立为天子,太子妃也成了皇太后。”谢浚道,“他们如何肯走?”

我说:“他只知我来杀东平王,其他不晓。”

与上回分开时所见相较,雒阳无甚窜改。贩子中还是热烈,民人来交常常,街上拥堵喧闹,仿佛宫廷和朝廷里的那些风云涌动与他们全无干系。

谢浚道:“赵王既如此怕事,你又如何笃定他会起兵?”

“此事,你与殿下说过么?”他忽而问道。

谢浚眉间一动:“赵王?”

“自当如此,长史王心。”何达浅笑道,说罢,让部下内侍将我的行囊接过。

冯旦面色豁然, 忙道:“自是如此。姊姊你连那日蚀都可晓得, 另有何事不晓。府中昨日都传开了, 说你是神仙再世。”

直到颠末一些官署和达官朱紫的聚居之处,才看出些不一样来。

这谢浚看着是个唯命是从的人,原想秦王看中他乃是在于诚恳,不想也有这等透辟心机。

何达说自是能够。

三年前,我每次来都免不得费经心机对于秦王,此次更妙,我已然成了这王府中的幕僚。

总管王府之事的,是一个内侍,名叫何达,比居庸城的薛弼年青些,说话和顺谨慎。

“皇太孙的母亲,前太子妃谢氏。”我看着谢浚惊奇的脸,道,“长史与她是亲戚,可名正言顺与她见面并取信于她的,也只要长史。”

“东平王当权以后,眼红他的人多得是。”我说,“赵王便是其一。”

我了然。

当年,就是在池边的水榭里,秦王劈面戳破了我的出身,说出了我祖父就是璇玑先生。

我对此事没有多大兴趣,却问冯旦:“谢长史畴前到了雒阳,都会回家么?”

冯旦愣了愣,答道:“回是回,不过谢长史乃勤恳之人,来雒阳时多是行色仓促,只能抽暇归去探视一两回,待王府中的事件措置完了便走。”

真乃腥风血雨之地。

我:“……” 166浏览网

何达翻开池边小楼的门,掌起灯,道:“此乃殿下书房,殿下信中曾交代,你若要看书,可随时取用。”

谢浚似明白了我的意义。

我说:“以此为喻,我便是那舟。舟上带挈之人,如有一丝异心, 不但繁华全无,还会遭天机反噬,落得身首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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