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谈判（下）

休听他胡言。心底一个声音道，你做这么很多，不就是为了每天和公子在一起？

我说：“其二，乃是皋牢桓氏等高门。元初对与家中背道而驰，但毕竟是桓氏的人。桓氏、王氏等大族，同气连根，有他们支撑，豫州、兖州、徐州、青州皆可为殿下所用。”

秦王愣了愣，似一下明白过来：“你是说杨氏和陆氏？”

“哦？”秦霸道，“莫非圣驾放在元初手中, 便不是挟天子令诸侯？”

我晓得，有一点他说中了。

我心中一松，却听他又道：“不过孤这里也有两件事，你须得想清楚。”

我不筹算与他说这些闲话，道：“如此说来，我方才说的事，殿下是决意不准了？”

我说：“我并未曾背信弃义。我分开上谷郡时，向殿下承诺的是扳倒东平王, 彻夜以后, 这承诺自会兑现。”

“孤从不否定有介入之心，但对于此事，孤也不过是拉了你一把。”他意味深长地谛视着我，“你当初既不再隐姓埋名，决意跟从元初出来，便已做好了参与这乱事的筹办。云霓生，你我皆是一样，自踏出第一步，便唯有快步闯下去，再无转头可选。”

秦王不为所动：“你说要帮手于孤, 却背着孤将圣上和太后送往凉州, 又是如何？”

我心想，此人记得的可真多。

我点头：“杨氏、陆氏皆扬州大族，特别陆氏，扬州富甲天下，而半个扬州财产都在陆氏手中。淮阴侯那招兵买马所费，于这些巨富之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罢了。殿下运营辽东多年，亦晓得战事成败的底子，三分在于智勇，七分在于赋税。辽东虽运营甚善，但毕竟地处偏僻，且产出大不如中原。殿下将来朝中原及各地推动，必不成再希冀辽东，若得扬州赋税援助，则得了一处生力无穷的宝地，至此，天时、天时、人和皆为殿下统统，何愁天下不平？”

秦王神采安静，半晌，道：“说下去。”

我才不信他跑了这么大老远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藏着小算盘。

秦王冷哼：“圣上只消在元初保护之下，号令天下讨逆, 孤便成了那众矢之的。”

我说：“此亦是为殿下所考虑，将圣上和太后送往凉州，对殿下才是最好。”

秦王冷睨着我，仿佛瞪着我说下去。

不过这不是实际的时候，我嘲笑：“殿下可真闲。”

“云霓生，”少顷，他说，“你总有体例将黑的说成白的。”

“元初对天下无所诡计。此言但有半点子虚，那昌邑侯之子桓镶现在也不会被绑在顿时。”我说, “交给元初, 总比殿下亲身挟持更好。且凉州四周皆为殿下所围, 圣驾在凉州，与殿下攥于掌中何异？”

秦王不置可否，却说：“说了这么很多，你呢？”

“这我可不知。”我说，“淮南离上谷郡千里之遥，不想殿下也这般体贴备至。”

“你是说沈氏？”秦王微微抬眉，“我要沈氏何用？”

我本来的确并没有筹算分开，是公子的呈现，打乱了我通盘打算。

“何事？”我问。

但我张了张口，却感觉无从驳斥。

我怒起，却一时语塞，少顷，嘲笑一声：“殿下口口声声百姓百姓，可若无殿下牵涉，我岂可做下这乱事？”

他也看着我，目光严厉。

“此番，不但圣驾握在了殿动手里，沈太傅亦然。”

秦王气定神闲：“孤何时说过要与你构和？如何定夺全在于你，时候不早，你还须与元初商讨，去吧。” 166浏览网

心在胸口模糊撞击着，一下一下，清楚可闻。

“不过都是面和心离，投机张望之徒罢了。”秦王淡淡道。

“云霓生。”秦王不紧不慢道，“有一事，孤甚想问你。”

我说：“殿下，此事干系严峻，主张既是我出的，我自当也要护送圣上才是。不然路上如果出了甚么变故，难道要误了殿下的大事。”

“就算你对天下偶然，也总该惦记故乡。”秦王接着道，“淮南将如何，你也不在乎么？”

“何事？”我说。

我心想，啧。

秦霸道：“你做事，老是为了元初筹算。前番你虽为大长公主做事，但从慎思宫中救出皇太孙和太子妃以后却并未交给大长公主，而是拿来为元初积累功绩人望。故而孤从子怀来信中得知此事时，便马上解缆往此地而来。从雒阳去凉州，这处渡口是必经之路，你若故态复发，定然会带着圣上和太后呈现在此处。”

“与淮南何干？”我问。

我说：“事理有三。其一, 圣驾往上谷郡, 殿下自可把握在手中, 但如此一来，殿下便有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名声, 落在别人丁中, 亦成了把柄，将来殿下要天下归心, 乃是大倒霉。”

秦王看着我，目光深深。

辛苦绕了这么一个大圈，他还是没遗漏这一点。

我说：“沈氏自无大用，但是沈氏与杨氏、陆氏乃姻亲。殿下可知，淮阴侯占有长安以后，一向招兵买马，赋税从何而来？”

秦王不睬会我的嘲弄，道：“你去了凉州，先前承诺的那帮手之事又当如何？那三张帛书之约，你也无所谓了？”

他声音冷冷：“可你见到元初，却要一走了之。云霓生，你去凉州，不过伴随在元初身边，有元初照顾，你每日可为之事，不会比赏赏花打打猎多多少。而你我眼下所处之处，全部雒阳乃至中原，将因你本日做下之事堕入狼籍，无数生灵惨遭苛虐。云霓生，璇玑先生就是这么教你？为了一己私欲，可丢弃承诺，枉顾百姓？”

我说：“便是面上和蔼，也好过与殿下为敌。豫州、兖州、徐州、青州乃中原根底，稳住了他们，可保中原临时稳定。殿下站稳脚根以后，方可转头再将诸侯豪强手中兵患各个翦除，此为上策。想来殿下已经晓得，彻夜桓氏亦对圣驾有所图，殿下将圣驾交到元初手上，实在也是给了桓氏一个交代。元初现在是桓氏后辈当中权势最盛之人，殿下与元初合作，则也给桓氏等指了一条明路。”

秦霸道：“那又如何？”

“扳倒东平王，不过是你计议中的第一步。”不待我答复，他持续道，“东平王垮台，雒阳无主，则诸侯举兵争位，此乃陷天下百姓于水火的大乱，若无人因势利导，便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难。这混战当中，谁破谁立，如何速战持久，你亦早有了筹算。”

我笑了笑：“殿下若觉有我说的不对，尽可指导。”

我瞪着他，没有说话。

“淮水之滨，淮南最富。”秦霸道，“自古以来，江淮凡有大乱，无不先争淮南。远的不说，便说与钟离县相邻的临淮国，临淮王八千兵马，一旦成盘据之势，必先取钟离，再取淮南。”他看我一眼，“孤传闻，云氏那祖产就在钟离县，现在在一个益州孀妇手上，名叫云兰，是么？”

秦王淡笑：“孤一贯恭敬璇玑先生，与先生有关之事，从不遗落。”

秦王没有接这话，道：“云霓生，你可知孤为何来了此处？”

“非也。”秦王即答道，“你方才所言有理，孤皆可承诺。”

“你要随元初回凉州？”

我不解：“甚么我。”

秦王却毫无愧色。

“其一，”他说，“如你所言，当下之计，元初与孤缔盟方为上策。此事你说了不算，孤须得与元初面议。”

我早有筹办，笑笑：“怎会无所谓？殿下明鉴，我还是殿下谋臣，此番去凉州，也是为了殿下做事。桓都督和圣上太后都在凉州，我须得为殿下监督。且彻夜以后，东平王颠覆已成必定。殿下要做的，便是持续装病，作壁上观，待中原乱局天生，奉诏发兵戡乱。殿下帐中谋士云集，军政之事，不必我插手，殿下亦可大展雄图，君临天下。”

我一愣，看着他。

我说：“殿下放心，圣上和太后现在只图保命，去凉州之事会一向保密，何时昭告天下，全由殿下决定。且就算圣上发诏，殿下真觉得圣上可一呼百应？前番东平王以圣上名义发诏，宣布沈延和广陵王是谋反，号令天下兵马共讨，可有半小我去攻打了长安？远的不说，就说那比来的扶风王、始平王，皆赋税充盈，兵强马壮，可有谁动了一兵一卒？诸侯王拥兵自重，占山为王，这等大义之事，无不想着别人赴死，独我保全。接下来的世道，唯强者可存，若殿下兵马孱羸，就算手中无圣驾，那些诸侯也不会放过殿下；而殿下兵强马壮，且有了尊王之名，便是大有可图。殿下以拱卫圣驾光复天下之名征讨中原，乃是全然大义，可占尽人望，何乐不为。”

“至于第三。”我看了看秦王，“便是沈氏。想来殿下也晓得，沈太傅是沈延独一的儿子。”

这恰是我想晓得的。

我说：“为何？”

“其二，便是那帛书。”他说，“你此番若回了凉州，那三张帛书便取消，你好自为之。”

这话实在满是自发得是，我想将那每一句话揪出来辩驳，再加盐加料打单威胁，让这狐狸晓得我不是好惹的。

我就晓得他不会放过那帛书，怒极反笑：“殿下这那里是甚么构和，这清楚是威胁。”

“若元初彻夜未曾来此，你会去凉州么？”

我猜得他会这么说，道：“此事，我须得归去商讨。不知其二是何事？”

听到淮南二字，我不由地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