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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入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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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讶然:“为何?”

我说:“我先前未曾跟从公子来此,若俄然呈现,则甚为高耸。不如我先回雒阳,此事可全面。”

皇太孙道:“云霓生行事甚为可靠,我欲以其为帮手。”

我一愣。

我内心担忧着曹叔,幸亏城门的保卫只查出不查入,进城时并未碰到停滞。我一起赶着马车,到了槐树里。

如许的话我比来听过很多,不过出自于一个十一岁的孩童,还是第一次。

驾着马车往回走的时候,范景道沈冲同车,而公子仍与我一道驭车,往那别苑而去。不过既是到了熟人多的处所,他也不再率性,待得间隔近了,便坐到车里去,由我驾车,安安稳稳进了宅中。经历了昨夜那番大事,沈冲明显也学会了些偷鸡摸狗的方法。他将换衣之处设在一处有侧门同往宅外的院子里,并严令家人不得入内打搅,又让人取来酒食,分给桓府和沈府的侍从们享用。

正待再说,长公主挥挥手:“此事我意已决,你去不必多言。”说罢,她神采和缓了些,对我道,“你放心,不管圣上如何,你都是有功之人。我畴前说过,桓府必不会虐待于你。此事你自去做便是,不必忧愁。”

皇太孙看着他,点头:“如此。”

我忙道:“公主明鉴,奴婢虽可帮手公子和表公子,然不过命格符合,万一奴婢与圣上相冲,难道……”

公子向皇太孙一揖,道:“殿下明鉴。云霓生乃臣贴身侍婢, 若无端失落,只怕要惹人猜忌。且殿下与太子妃在此宅中可安然无虞, 霓生留在此处, 亦无大好处。不若允其随臣返回雒阳, 若雒阳肇事,臣等还须与其商讨对策,以成大事。”

临走之前,公子、沈冲和范景道三人又往宅中四周检察了一番,对雒阳之事再往细处商讨。

我敛起神采,道:“无事。不知圣上那边如何?”

我讶然:“甚么本领?”

“便是你那些翻墙下药之术。你昨夜来去如风,行事全然神出鬼没,我当时便想,将来定要学到。”皇太孙道。

“我感觉你定然晓得。”皇太孙道。

我点头。

皇太孙无贰言,太子妃则一向无所言语。

“那些侍从无人问起?”他又问。

长公主看上去甚为坐立不安,看到我,抱怨道:“你怎现在才返来?”

“已至濮阳。”长公主道。

“另有一事。”长公主道,“今晨,都安乡侯董禄那边也来了动静,说秦王率兵五万,已在路上,不日可到雒阳。”

我愣了愣,忍俊不由。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立在马车旁等待,忽而听到中间传来一个声音:“圣大将要病愈之事,是真的么?”

“我方才说的是帮手。”皇太孙道。

公子和沈冲那些端庄的车驾,都在淮阴侯在雒水边上的一处别苑里。他财产浩繁,这是前两年修的一处园子,可观水景,夏季时亦可避暑。

天气已是中午,一日已颠末半。

不过这也只是暂定, 公子、沈冲和范景道分歧以为, 现在朝廷局势未稳, 变数颇多, 还须待统统定下才好定夺。故而二人且留在这田庄中为好,待得局势了然再行商讨。

我素知秦王甚有本领,但一向感觉不过尔尔,现在这不测之举,倒是让我不得不将他重新核阅。

诸事议定以后,公子和沈冲也不再逗留,向太子妃与皇太孙请辞。

世人一片唏嘘。

我想,皇太孙不愧是跟秦王、平原王和宁寿县主他们一家里出来的, 都打着一个算盘,不过倒是比他们直白,起码敢在公子面前劈面说。

方才我与公子说的那些话,自是实话,不过我赶回雒阳另有一事,便是曹叔。

“自是真的。”我说,“殿下为何问奴婢?”

我赔着笑:“奴婢闻得慎思宫之事,往四周密查了一圈才返来。”

公子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沈冲道:“霓生所言有理,元初,我等做下这般大事,总要防着万一,谨慎些绝无坏处。”

“你教我本领。”

路上,我仍然留意了街上的人议论之事,路过一处闲人堆积的街口时,我用心将马车停下,在路边拴了,假装去一处热烈的茶棚里买烧饼。只听内里的人正说得鼓起,仔谛听来,倒是慎思宫之事。

这并不出我所料,我应了声,进了门,往长公主院中而去。

“殿下要奴婢到身边来做甚?”我问,“奴婢人向来服侍不好。”

皇太孙看着我,目光倏而一闪。

“如何帮手?”

我想了想,刹时了然。

“甚么何意,便是字面之意。”他说着,见公子他们已经说完了话,正在作揖道别,道,“我方才所言,你莫忘了。”说罢,自往堂上而去。

长公主道:“此事我自有体例。”

不过我看她此时说这话,仿佛另另有别的意义。

长公主冷冷道:“就算相冲,最坏之事亦是龙御弃世。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若拼上一拼。”

“奴婢绝无不敬之意。”我忙把笑容收起,忽而猎奇地问,“殿下方才说储君当堂堂正正存于人间,不知何意?”

长公主道:“豫章王率五千精兵,已在邙山中候命。一旦明秀宫脱手,便可有子泉等内应接入内宫当中。留守内宫的殿中卫士约有二百,皆程斐旧部,可一道扼守。”

许是见我皱眉,长公主问:“但是有甚不当之处?”

如许的事,不管成败,只怕他们一时都不会回槐树里,在此处久留倒是无益。我只得分开,归去等动静。

等了等,公然,长公主展开眼,看着我:“霓生,你到太极宫去。”

我放下心来,给了店东人两个钱,拿着烧饼走开。

“秦王自海路而来?”

从这话里,我晓得桓瓖没有给长公主通风。

“无事。”老余道。

我又问:“不知豫章王那边如何?”

“有甚好笑。”见我神采,皇太孙蓦地有些不欢畅。

跟他那些本家的人比起来,皇太孙倒是纯真得特别。

沈冲点头,与公子及范景道一道入内。

在他们施礼以后,皇太孙忽而道:“桓侍郎, 云霓生可留下么?”

“不知秦王现在在那边?”我猎奇地问。

“恰是。”长公主说着,嘲笑,“只怕东海太守谢瞻亦是秦王的人。”

“我不在之时,可有甚事?”沈冲问他。

“不知殿下欲将其留下,所为何事?”他看了看我,半晌, 向皇太孙问道。

我们回到宅子内里的时候,沈冲敲了几下门,未几,门翻开来。开门的是常日给他驾车的老余,见世人返来,老余暴露摆脱之色。

回雒阳的路上,我将马车赶得缓慢。

他一副大人般的老成模样,我已是见怪不怪,笑了笑。

长公主道:“如你所言,皇后真的杀了太子妃和皇太孙。”说罢,她嘲笑,“这个蠢妇。”

一个专在茶棚里卖艺的俳优,一手抱鼓一手执槌,正滚滚不断地说着故事,细心一听,倒是绘声绘色地说着杀人。

“……那天孙虽年幼,亦是心高气傲之人,现在虽困于囹圄,却岂是任人摆布之辈。那强盗还未近前,他已喊将起来。”俳优用槌“咚”地击一下鼓,双目圆瞪,“我乃嫡传世子,虽被奸人诬告受拘至此,然若要科罪,唯圣高低诏!尔等何人,竟敢无事国法,弑君谋逆!”他又击一下鼓,“那些强盗岂听他的话,未待说完,一人已箭步上前!只见白刃进红刃出,那天孙捂住腹部口吐鲜血,斯须,即倒地不起!”他再敲一下鼓,长叹,“不幸那王妃,白发人送黑发人,抱着尸首哭得肝肠寸断,已是有力回天!”

这自是明摆的事。自荀尚倒了以后,他那东海郡的封邑便收归朝廷,重新设郡,天然要有新太守上任。谢瞻原是河东太守,河东乃是富庶之地,且紧邻雒阳,乃是北来的咽喉。皇后掌权了今后,将皇后的族弟庞汶任为河东太守,而把谢瞻踢去了偏僻边鄙的东海郡。想想也晓得,谢瞻不会毫无牢骚。加上谢氏江夏郡公族灭之事,以及谢浚是谢瞻的堂侄,谢瞻会让秦王悄无声气地借道东海郡,的确理所当然。

这天然是真相,当初议定下策之时,我就已经与长公主言明,让她早做弃取。

说实话,我感觉长公主有这般破釜沉舟的魄力,实在可嘉。

长公主叹口气,道:“我忧心的就是此事。圣上服药以后,确切有了转机,可规复迟缓,连蔡太医亦没法说清今后会如何。就算他可规复安康,若不得及时,恐怕亦只要下策……”长公主说着,神采深深忧愁,靠在凭几上,闭目揉着额角,“秦王一旦入宫,岂会留圣上。”

如果不消我来破就好了。

“你既然可为元初与逸之帮手,圣上面前当亦可有些用处。”她说,“虽圣上乃天子,其命有定命,不为凡人摆布。然现在已是危急之时,你既有通天之能,想来亦可为平凡人不成为之事。”

果不其然,那宅前的门上挂着锁,内里的人都不在。这是从未有过之事,我心中了然,他们必是去动手了。

本日我带太子妃二人出城时碰到的那队放肆的庞逢家奴,他们出城至今,已有两个多时候。那一长串车驾从我面前颠末时,我非常细心地察看的一番,只见都是箱子,上面都挂着大锁,且四周都绑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晓得内里的物什绝非平常,且十有八九就是曹叔要的。

公子一讶。

庞逢是个爱财如命的人,传闻他就算是去外埠小住两日,也必定会把保重的财宝带在身边。因得我对平原王说的那些大话,这些日子,庞圭、庞宽等人也跟从皇后去了明秀宫,庞逢许是家大业大,现在还未听到他拜别的动静,但一旦分开,定然是辎重颇多。既然曹叔在他府中已经有了耳目,必定是将他的意向探听得明显白白,脱手不过迟早。

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去处既定下, 商讨后续之事便轻易了很多。

“云霓生,”他说,“待得我今后安稳了,你到我身边来,如何?”

我笑了笑:“我晓得。”说罢,坐到马车上,打马低叱一声,往雒阳的方向赶去。

我说:“此乃天意所示,如此一来,梁王脱手亦乃定局。只是他不成再拖,不然皇后如果因慎思宫之事被逼急了先动手,大事要乱。”

我当然晓得她这般说不过是空头承诺,好让我放心卖力,而天子万一不好,我会如何,那便是不好说了。

我没有跟上,对公子道:“公子,我驾这车马自回雒阳去。”

可惜我亦诸事缠身,不得去帮手。庞逢的那些家奴虽罪过恶相,但看身形和与路人抵触时的行动,当是霸道居多,打斗一定了得。但庞逢是养有死士的人,那些人倒是有些工夫,如果藏着此中,只怕不好对于。前次跟曹叔见面时,我与他说过此事,他当有所防备,只是成果如何却不知。

才到桓府门前,扫地的仆人看到我,即道:“霓生,你可返来了!长公主那边遣人来问了好几次,让你一回府当即畴昔。”

辽东到雒阳的路程,不成谓不远。这些日子,我留意刺探辽东方向路上的动静,全无涓滴风吹草动。五万人的行动,竟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气,的确细思极恐。

讶然转头,却见皇太孙不知何时来到了我中间。

“奴婢服从。”我做出顺服之态,施礼道。

“哦?”固然此事在我料想当中,但乍一听到,还是有些惊奇。

老余笑笑,道:“他们得了公子的酒肉,又有暖房憩息,偷懒还来不及,怎会来问?”

公子思考半晌,终究点头:“如此,你先归去,路上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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