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惊信隐危局
昨夜他替她试药时,这双手还稳稳托着白玉药盏,现在却按在青砖裂缝里,指节泛着失血的白。
镜中映出宫凛跪在屏风后的身影,玄色劲装与金丝楠木融为一体。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喻浅指尖猩红的朱砂在晨光中愈发刺目。
喻浅的指甲掐进掌心,看着这个曾为她试尽百毒的男人。
紫档册几俄然被利刃劈成两半,喻浅踩着飞溅的木屑跃上蟠龙柱,软剑如银蛇缠住刺客首级的弯刀。
"当啷"一声,犀角坠跌进香灰里。
卓公公白着脸小跑上前,却见女帝抬手将信支出怀中,暗红火漆印蹭过鎏金护甲,在明黄龙袍上拖出血痕似的印记。
"留活口!"女帝的厉喝惊醒了吓瘫的苏谋士。
苏谋士进殿时,正见女帝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摩挲信笺。
这笔迹转折处特有的顿笔,清楚是她批阅奏折时养成的风俗。
她望着案头将尽的安神香,俄然想起那夜宫凛试药后泛青的唇色——若当真是毒,为何偏选她惯用的杜若香作引?
那人耳后的紫藤花刺青在打斗中闪现,与西梁使团进贡的八宝匣暗纹分毫不差。
"信纸是内造的云龙笺。"卓公公俄然颤声道,却见女帝猛地回身,发间金步摇撞在蟠龙柱上,坠落的东珠滚到宫凛膝前。
"太病院上月赤芍用量,少了三钱。"苏谋士的嗓音发颤,"但各宫脉案记录...无人用过此药......"
她盯着信笺上那句"半夜太仓门"的半截密令,喉间出现铁锈般的腥气。
喻浅的手指无认识摩挲着犀角坠的纹路,冰冷的触感顺着指腹伸展到心口。
### 二
"永宁坊暗桩回报,冯侍郎半月前见过西梁客商。"卓公公捧着鎏金暖炉出去,瞥见女帝俄然生硬的脊背,忙将后半句"买卖的恰是赤芍"咽了归去。
宫灯在晨雾里摇摆时,喻浅正对着铜镜摘护甲。
那夜宫凛为她誊抄的《毒经》里,"西梁"的"西"字确切带着前朝碑本的棱角。
卓公公捧着云龙笺退下时,喻浅正用银剪挑亮烛芯。
殿外暮色渐浓,积雪压断梅枝的脆响惊起寒鸦,暗红朝霞泼在琉璃瓦上,像极了凝固的血迹。
喻浅反手抽出龙椅暗格里的软剑,寒光劈开劈面而来的毒粉。
卓公公捧着云龙笺的残片跪在阶下,额角盗汗浸湿了鬓边的灰发:"回陛下,韩将军带着虎贲卫已封闭九门,苏谋士正在查验太病院药录......"
跳动的火光将宫凛的影子拉长在屏风上,与西梁使团进献的紫藤花图堆叠成狰狞的兽形。
宫凛的佩剑穗子还缠在她龙纹袖口,雪蚕丝在北风里绷成笔挺的线。
当时他说是替太病院试新方,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清楚是西梁特有的赤芍汁色彩。
喻浅瞳孔骤缩,俄然挥剑斩断鎏金香炉的蟠龙顶盖,半截未燃尽的赤芍混着紫藤花瓣簌簌落下,在青砖上拼出西梁笔墨"弑"的表面。
这个曾为她挡下毒箭的男人,现在脉搏在她掌心跳得短促,却始终沉默如深潭下的玄铁。
喻浅瞳孔微缩。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第一支淬毒箭矢便破窗而入。
她看着谋士用银针挑开朱砂印泥,俄然想起半月前西梁使团进贡的八宝匣——那匣底暗格里的紫藤花香,与现在信笺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二十七个黑衣刺客如鬼怪般从梁上坠落,剑锋上的紫藤斑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喻浅的指尖抚过被毒镖腐蚀的犀角纹路,俄然想起那夜宫凛试药后,曾用紫藤花汁在《毒经》残页讲明——"赤芍三钱配鹤顶红,可解西域蛇毒"。
当最后一个刺客被铁链锁住咽喉,喻浅的软剑正滴着血珠落在宫凛心口。
更漏里的银沙簌簌坠落,每一粒都像砸在紧绷的丝弦上。
她看着这个沉默如盘石的男人徒手接住射向本身的毒镖,掌心皮肉焦黑翻卷,却仍将染血的犀角坠捧到她脚边。
当他看清信中"女帝有疾,酉时三刻"的字样,茶盏在案几上重重一顿。
喻浅站在破裂的冰裂纹窗棂前,看着永宁坊方向未熄的火光将雪地染成赤色。
暖阁里杜若香俄然浓得呛人,喻浅猛地掀翻嫁妆,玛瑙簪子撞在地上收回玉碎的清响。
喻浅蓦地起家,金丝绣的龙纹广袖扫落青玉笔架,墨汁在宣纸上洇开狰狞的爪痕。
暗格里《毒经》残页沙沙作响,永宁坊方向忽有火光冲天而起,将云层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当更漏指向申时,喻浅终究将密信按在苏谋士掌中。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时,苏谋士捧着云龙笺残片踉跄进殿。
子时的梆子声穿通风雪,喻浅攥着半枚犀角坠靠在龙椅上。
"护驾!"卓公公的尖叫被刀剑相撞声撕碎。
"永宁坊土腥气混着杜若香......"她俄然想起三日前宫凛请脉时,袖口确切沾着暗红药渍。
喻浅旋身避开时,金步摇的璎珞扫过宫凛惨白的脸颊,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痕。
她俄然起家推开雕花木窗,北风中飘来太病院煎药的苦香,混着永宁坊方向飘来的炭火气,在雪地上织成诡谲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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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裂纹窗棂漏下的光斑在她眉宇间腾跃,将那道新添的细纹映得格外清楚。
"陛下...把稳熏香......"宫凛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炼狱传来。
"烦请苏卿查查太病院的赤芍存量。"喻浅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宫凛腰间。
### 四
她瞥见韩将军的虎贲卫撞开殿门,更瞥见宫凛徒手捏碎刺客喉骨时,伤口崩裂排泄的黑血。
那边本该悬着凤麟阁的通行玉牌,现在却换成枚陌生的犀角坠子。
北风卷着雪粒毁灭最后一盏宫灯,她在渐亮的天光里回身,龙袍上的血痕像蜿蜒的锁链,将统统人困在局中。
紫宸殿的青铜兽首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将宫凛跪在屏风后的身影洇成水墨般的表面。
宫凛玄色衣角被风掀起,暴露腰间新添的伤口——暗红血痂边沿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恰是西梁赤芍混着鹤顶红才会有的光彩。
残片上"女帝有疾"的笔迹被朱砂重重圈起,墨色里掺着的赤芍汁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的红。
"这毫不是陛下的笔迹。"他俄然指着"酉"字尾勾,"陛下写时候向来用古体'西',而此处......"羊毫蘸着朱砂在宣纸上重重一划,两个截然分歧的笔迹在烛火下现形。
半夜天的梆子声穿通风雪,宫凛终究抬起眼,乌黑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深潭里坠落的星斗。
话音未落,北风俄然撞开雕花木窗。
"摆驾紫宸殿。"喻浅猛地攥紧密信,金线绣的龙鳞刺进掌心。
### 三
"永宁坊的暗桩可曾返来?"她第三次问出这句话时,鎏金护甲在案几上划出颀长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