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威逼在前

他摸到暗袋里半融的雪水，那是三个时候前在松明驿外刨开冻土时沾上的。

他垂眸瞥见素绢边沿暗褐的污渍——那是昨夜刺客咽喉喷溅的血，现在正渗进金线绣的狼首獠牙。

雪夜里的尚书省偏院腾起白雾，赵尚书正在铜盆里煮着梅子酒，案头摊开的《西域风景志》被酒气熏得卷边。"孟大人可认得这个？"他俄然用银筷夹起块焦黑的矿石，"孔雀石遇火会泛蓝光，与陛下素绢上的朱砂印鉴倒是绝配。"

"陛下！"韩将军的玄铁护腕重重磕在青砖上，"冯贼既敢留书挑衅，必是算准了您投鼠忌器。

小七被堵截喉咙时，也是如许攥着半块染血的糕点塞进他掌心。

宫凛适时递上热帕子，借着擦拭案上血迹的行动，将半枚玉扣塞进孟密探掌心。

更远处的官道上，模糊可见数十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正碾过新雪，车辙印里排泄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孔雀石般的幽蓝。

待鹰隼长成，见着蓝光便会发疯。"他俄然将酒液泼向炭盆，腾起的蓝焰映出版架上某卷文牒的暗纹——恰是盖着狼爪印的通关文书。

苏学士的象牙笏板在掌心转了三转，檐角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那图腾能冬眠三载，焉知本日不是请君入瓮？

西北天涯的烽烟被新雪挡住大半，但官道方向模糊有马蹄声贴着空中传来——那是用棉布裹了马蹄的声音。

鲜血滴在狼首图腾的刹时，朱砂印鉴竟排泄幽幽的蓝光，像极了三年前先帝唇边未擦净的药渍。

那是喻浅昨夜在刺客身上扯下的信物，内侧还刻着半句西羌民谣。

"陛下看那边。"宫凛俄然指向宫墙暗影。

赵尚书的青布棉袍在雪地里几近隐没，他正用银刀剖开冻硬的炊饼，往夹层里填梅子酱。

喻浅攥着素绢的手指骨节发白，玄色广袖扫过案头，带翻了一盏早已凉透的参茶。

"孟卿。"喻浅的声音裹着香炉里新添的冰片香传来，"你且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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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有个故事。"赵尚书蘸着酒液在案上画圈，"西羌有种训鹰术，要在雏鸟破壳时喂它沾血的孔雀石粉。

寅时的更鼓声中，喻浅站在观星台上。

"都退下。"喻浅的护甲叩在紫檀木案上，惊飞了檐下一对栖雪的寒鸦。

五更天的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孟密探蹲在角楼飞檐的暗影里。

"臣有负圣恩。"他说得逼真，喉间却尝到桂花糕碎渣的甜腥。

孟密探的鹞鹰正掠过琉璃瓦，爪间铜管在雪光中泛着诡异的蓝。

宫凛捧着药匣出去时，正瞥见女帝将染血的素绢封进玄铁匣。

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音俄然变得刺耳，孟密探贴着勤政殿的朱漆廊柱，耳畔传来户部侍郎与工部主事抬高的群情。"如果三日前截住西羌商队…孟大人此次可算栽了跟头…"他们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顺着衣领钻进他后颈的旧伤。

朱漆殿门缓缓合拢时，宫凛瞥见女帝左手按住了右肩胛骨处的裂帛——那边本该缀着龙纹玉扣的位置，现在正排泄藐小的血珠，将玄色织金缎染成更深的墨色。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浓雾，青铜漏刻里的最后一滴水坠入鎏弓足纹盘。

孟密探跪下的刹时，瞥见女帝垂在御座边的右手食指微曲——这是三年前他们商定的暗号，意味着方才殿内的对话皆是做戏。

窗外掠过一道黑影，那是孟密探的鹞鹰爪尖绑着的铜管——内里装着松明驿最新呈报的商队通关文牒，落款处半个恍惚的狼爪印，正扣在"冯"字姓氏的右半边。

他怀里半块桂花糕已经硬得像石头，小七临死前塞给他的火漆筒还烫着胸口。

宫凛正在为女帝改换额间渗血的绷带，玄铁匣就搁在案几的狼首镇纸旁。

本该嵌在驿墙砖缝的铜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半截染着孔雀蓝的断甲——与他腰间悬着的西羌密探令牌如出一辙。

喻浅俄然掷出玄铁匣，鎏金锁扣擦着孟密探耳际飞过，在青砖地上砸出火星。"给你十二时候。"女帝的声音比檐角的冰凌更冷，"如果再寻不到冯侍郎与西羌来往的实证…"

赵尚书沾着梅子酱在案上画了个圆："松明驿往北八十里有片孔雀石矿脉，上月工部报的耗损数，刚好够熔铸三千副连环弩机括。"

喻浅的指尖蓦地刺痛，素绢边沿的狼首獠牙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勤政殿的烛火亮到卯时，喻浅将素绢投入兽首香炉的前一刻，俄然用护甲挑破指腹。

若现在罢手，三年前御榻下的血迹就要流到明德殿来了！"

宫凛为她系狐裘时，指尖触到她后颈纤细的颤栗。"赵尚书的打算…"她话音未落，西北天涯俄然炸开三簇绿色烽火，那是边军特制的示警信号。

三日前截获的商队货箱里，就有三十斤如许的矿石。

西北十二驿的烽火台可都指着松明驿的方向。"他俄然抬高声音，袖中滑出半枚焦黑的孔雀翎，"今晨收殓的二十七具焦尸里，有三人戴着西羌商队的银铃。"

子时更漏响过三声，喻浅踩着未扫的积雪拐进尚书省偏院。

"老臣猜着陛下该来了。"他将温在红泥炉上的羊乳推畴昔，案头镇纸压着泛黄的《西域风景志》，"三十年前西羌王庭政变，新君继位次日，国师就戴着狼首图腾的面具跳了祭神舞。"

当时他只当是平常私运，却不知这些石头能熔铸成连环弩的机括。

宫凛无声气地换下喻浅手边结冰的茶盏，新沏的君山银针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女帝眉心的血痕。

孟密探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