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百年幽居赎罪孽
再看那鼹鼠精嘉麒,此人眼神狂乱,身子每次挪动,都几近呕心沥血,盘蜒如有所思,俄然步如游雾,闪身到了远处,将手中石剑抛开,鼹鼠精见景象有异,令活尸缓下,悄悄围住盘蜒。
嘉麒握住盘蜒手掌,说道:“那....那疫魔凶恶奸滑,害了我二人平生。你....你当担当我二人遗志,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你学了豹足的神骨术,我再传你我的....起死功....”
盘蜒想起豹足,再念及嘉麒,这两个莽撞冒进、创下大祸的老神仙,为了弥补错误,平生一死,刚强的联袂在此死守,生者饱受病痛,死者备受培植,又同一日在此完整入土。盘蜒暗骂他们冥顽不灵,将他们视作疯子,但却又不免敬慕此二人。
盘蜒心道:“豹足乃是万仙仙家,嘉麒乃是北国妖仙,此二人本该为仇敌仇家,想不到竟能尽释前嫌,结为好友,这嘉麒于此保护豹够数百年,这份忠义之心,环球罕见,可称为一段千古嘉话。”
嘉麒仰天大笑,目中含泪,说道:“错不了,这恰是豹足的工夫,当年他便是用这招将我打服,我这才替他卖力,出世入死的来到此地。他既然选你为传人,我岂能多加难堪?”说罢一挥手,死尸尽皆倒地,他身边黑泥也已散去。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师父何出此言?咱俩情同母子,儿子照顾娘,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吕流馨见他吞吞吐吐,言语含混,稍感气恼,说道:“我俩之事,何必管甚么易安?男人汉大丈夫,喜好女孩儿家,女孩儿家也喜好你,谁欺上头来,你就要与那人冒死,难道天经地义?”
他用力搂住她,感受她身躯的暖和,芳香的气味,吕流馨“啊”地低呼一声,又羞又怕,却几近难以矜持。
盘蜒道:“师妹,你不明白的,满是我的错,易安是见你我要好,这才...”
雨崖子也曾见过张千峰,但也不放在眼里,淡淡说道:“此人耽于俗事,为何将万仙的工夫传于外人?海纳派行事越来越不成话了。”话一出口,又觉不当,说道:“你眼下天然不是外人,但旧事为鉴,亦可见其弊劣。”盘蜒怏怏称是。
盘蜒拉住吕流馨,退至墙角,将她挡在身后,说道:“师妹,谨慎。这些妖魔身上各个儿有奇毒邪术,恐怕乃是渊北辰所造。”
雨崖子见地高超,点头道:“若此地有那疫魔渊北辰,古时又曾突入过两位妙手,只怕保卫早不知去处,途中即使有波折,料来也难觉得害。”
盘蜒回到洞口,见吕流馨满目忧愁,一见他返来,当即纵体入怀,又哭又笑,盘蜒正心头阴霾,得她安抚,不由有些打动。
嘉麒身子发颤,愣了好久,说道:“神骨术手腕毫不但如此,你....你再使一招,如当真不差,我才气信你。”
嘉麒道:“我二人铸成大错,死不敷惜,但万不能容尔等踏入那藏经道观一步!”
盘蜒诚惶诚恐的喊道:“师父神机奇谋,见地过人,乃是万仙之幸,正道之福也!”
嘉麒惨淡道:“我二人与那疫魔渊北辰比武,豹足替我挡了致命一击,救我性命,我才气重创疫魔,将其重新困死。豹足他临死前执意要我将他残魄招回,令他成了未死未生的怪物,借助....借助此地灵气存活,在此镇守,以防那渊北辰脱困。我既然害他如此,岂能弃之不顾?何况我中了那疫魔的恶疾,在此尚能苟延残喘,到了外界,必死无疑。”
三人出了洞窟,再沿山势进发,约莫两个时候后,火线景色剧变,只见一尖顶阁楼耸峙在断壁残垣当中,此处想必便是那藏经道观的残骸了。
吕流馨嗔道:“你说的太肉麻啦,师父可不爱听。”
罪孽,挽救?罪孽,挽救?犯下罪恶,便当真要去弥补么?哪怕捐躯性命,毕生享福,莫非他们未曾悔怨?
雨崖子凝集功力,顿足踏地,只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地上开裂,土中生波,劲力向四周八方传去,众妖魔首当其冲,顷刻断筋裂骨,如风中落叶,身不由己的跌了出去,周遭十数丈以内一片残败,群妖已大半重创,站不起来。这一招“玄武裂石”乃是雨崖子护身绝学,一脚踩出,有屠龙摧林之威,她先前曾以此招大败泰荣等万鬼群妖,此时使出,阵容还是骇人。
盘蜒在心底千百遍的痛骂,甚么肮脏言语都说出来了。他晓得本身骂的不是豹足、嘉麒,而是盘蜒他本身。
盘蜒检察雨崖子状况,知她正尽力运功,到了紧急关头,双掌在她肩头一按,运张千峰所传的伏羲八卦口诀,指导土中真气,流入其脉,缓抚其心,雨崖子的暖石功本就借助五行之土,得此强援,心头一宽,再无顾忌,将运势内力阐扬的淋漓尽致,未几时便打通玄关,伤势复原。
盘蜒说道:“师父,古书上不是说:此地尽是驻守的妖妖怪怪么?依我看,我们悄悄潜入,免得赶上打斗。”
她回神睁眼,看向盘蜒,问道:“你也学过万仙的伏羲八卦?”
两人点头称是,纵身一跃,已到了枝头,有黑甲妖魔追来,盘蜒与吕流馨出剑刺下,妖魔纷繁中剑落地。
你呢?盘蜒,你回想得起本身的罪孽么?你会如他们这般去赎罪么?
盘蜒暗自心惊:“此人竟能令死尸复活?”但凝神一瞧,见各个儿皆是活尸,并非生者,想来这嘉麒不过将妖气注入死者当中,令其行动自如,盘蜒心下猎奇,只想弄清此中事理,一时心神恍忽。
吕流馨觉得他要向本身求亲,一颗心似要飞上天去,不知如何措置,嘴角带笑,却哭喊一声,扭头就跑,一向钻入洞中,躲到雨崖子身后,偷偷探出脑袋,看着盘蜒,只觉阵阵晕眩。
盘蜒见嘉麒道人站立不定,仓猝迎上,将他扶住,见他景象不对,忙探他脉搏,只觉跳动微小,竟然已靠近灭亡,盘蜒将内力注入嘉麒经脉当中,嘉麒摇了点头,隔断头绪,说道:“豹足既然走了,我亦不能独活,你无需为我操心。”
他眼神凶暴,又要催动守势,盘蜒右手从左臂伤口中抽出一截骨头来,骨头离体,顷刻间金光闪烁,竟成了一柄光彩夺目的宝剑。嘉麒“啊”地喊道:“你怎会豹足的神骨术?”
吕流馨恼道:“你还提此事做甚么?我说了多少次啦,与你无关,你是为了救我,才....才脱手杀人....”
盘蜒不答,只道:“你等着,我心中稀有,不久便有分晓。”
盘蜒才刚学会这工夫,未曾研讨,那里能动用谙练?但他爱好过火艰巨,越是困难,他越喜尝试,回思豹足所传工夫,一咬牙,那骨剑突然暴涨,化作一柄骨刺斜生的两丈锯齿,随后用力一挥,光芒万千,劈在一众活尸身上,遣散邪气,数个活尸立时重归灰尘,不新活泼。
盘蜒道:“前辈,豹足前辈虽死,但何尝不是一场摆脱。前辈莫要咄咄逼人。”
雨崖子骨子里有些冷酷,听盘蜒此言,稍觉不当,但也暗觉欢畅。她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解缆。”
她站起家,又道:“盘蜒,为师接连受你互助,本该好好赏你,但眼下局势未明,时候紧急,也不能担搁。”
盘蜒道:“前辈,你既然能来到此地,为何不由此出去?豹足前辈虽成了行尸走肉,你却并未受困啊?”
穿过废墟,俄然间立柱上、墙壁后、露台里、石堆中,钻出无数黑甲军人,雨崖子见他们样貌五花八门,有的乃是中原凡人,有的则是北地兽妖,口鼻间冒着黑气,模样与当年围攻神刃山庄的妖魔附近。
盘蜒道:“我识得一名叫张千峰的仙长,两人参议武学,他传过我一些工夫。”
雨崖子笑道:“你就没个端庄模样,紧急时候,你拍甚么马屁?你二人都警省一些,此地仍极其伤害,不是谈笑的时候。”
盘蜒道:“豹足前辈临死之前,已动用残念,将诸事奉告鄙人,也将这神骨术传给了我。中间,我师徒三人来此非有歹意,乃是阻住真正险恶仇敌。”
鼹鼠精尖啸一声,众活尸朝盘蜒飞扑而来,盘蜒见活尸脸孔狰狞,指甲疯长,上头缠绕黑气,不敢怠慢,一剑将活尸斩首,但其他活尸围了过来,守势狠恶,行动缓慢,盘蜒略不留意,左臂似被碰上,吃紧避开,他百忙当中一瞧,见一道伤口,几可见骨,却不感觉半分疼痛。
雨崖子见这疫魔部下数量极多,指了指一棵大树,说道:“你二人跳到上头去!如有妖魔追上来,居高临下,也好抵挡。”
盘蜒只觉嘉麒的感情脱出身躯,流过盘蜒心头,起死功的诀窍如同铭文,刻在盘蜒影象深处,仿佛盘蜒已记了一辈子普通。
她感到盘蜒在哭,又听盘蜒说道:“师妹,我对不起你,你爹爹是我害死的。”
盘蜒道:“前辈,那疫魔困在此地,但也是以永存不灭,我偶然在此长住,万不敢再受前辈恩德。”
嘉麒已无求存之念,心下安然,万事不扰,苦笑道:“那....那也由得你了....”将那起死功的口诀念了出来,念到一半,已然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