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豢龙令
长安城入夜宵禁，不时有尖兵手持火把列队巡查而过，羿天推着板车，绕胡同走，凭着异于凡人的灵敏听觉与眼力，奇妙地躲过街面巡查的尖兵，将人头运送到那家酒坊后门，在板车上铺了层稻草粉饰人头，而后，将小妹赠送他的那枚豢龙令，塞入一块布兜，仓促留书一封，连同布兜夹塞在酒坊前门的门缝里，便仓促分开。
而城门那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是重兵扼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恰好酒坊里头的伴计全都不见了，连同后门停来的那辆板车也一道消逝无踪！
悄悄拿出小妹赠送的那一枚雕镂龙首图腾的木符，对比一下，肯定那家酒坊就是豢龙军公开里设的联络据点，他便默记于心。
大兴街尾段，一家店铺范围不小，金字招牌高高挂，来的客人几近将门槛踩烂，羿天吃完包子，安步走到这家店铺门前，看到里头柜台高高，四周货架及中间长桌上都堆满了布匹，就知自个到地头了――这家店铺，乃长安城最大的布行兼裁缝铺。
城门叛贼的人头失窃，酒坊后院蓦地多出一辆板车，车上装载的人头……酒坊里的人无需查验，自是晓得人头来源！
金字招牌上“祥记”二字镏金锃亮，传闻宫里头的尚衣局偶然还得拿着进贡的锦缎布匹，来祥记请徒弟帮娘娘们锦上添花，缝制羽纱霓裳，祥记几位裁缝的技术，环球无双，曾经为贵妃娘娘缝制百鸟朝凤的华服盛装，金丝滚边长袖的袖口上，就能剪出千根羽毛的锦色鸟，绣品仪态万千，为世人所冷傲！
羿天心念一动，俄然猜到：眼下这等情势，豢龙军余孽还敢留守在帝都，必定有万全的筹办，或许已留有退路，或许在城楼下方挖通了隧道，入口藏在闹市，出口便在城郊！
“公子，快快，快到里边坐！”
潜入城门，凿门洞、设机括，以玄法大宗的技能，留书“亡魂鸣冤”，割绳索、架滑索，窃百颗人头，用滑索将颗颗人头腾空运送，精准落于不远处货车行的大院里，那边停着骡车、板车等给人租用来运送货色的车辆。
“多谢。”在货架上挑遴选拣，一卷卷的长条布匹叠放在那边，羿天随便翻看一下，目光忽而转向窗口，状似不经意地踱步畴昔，往窗外瞥个几眼――祥记铺子斜劈面，有一家酒坊，酒旗闪闪，旗上绣了个龙首形状的象形文，他昨日进了长安城，四周闲晃之时，不但瞄到了祥记布庄，还发明了铺子劈面这家酒坊。
看这少年来了两次，约莫是等焦急用，店伴计殷勤殷勤地号召着，还知会了店里的徒弟，先给这位客人量身定制新衣，也好换下身上不应时宜的旧棉袍。
兀自想得入迷，冷不丁听店内教员傅抚掌喝采：“……客长，好目光！这布挑得好呀！”羿天这才回过神来，顺着教员傅赞美的目光，低头一看……喝，自个甚么时候把手摁在了一卷布匹上？
留下的那封手札里，已有交代：见豢龙令者，遵令行事――设法将板车送来的百颗人头，奥妙运出长安城，送回知名村村溪边的“合葬穴”，好生埋葬，让村民及豢龙军惨死的人，身后还能尸辅弼聚……
店里头倒是男客居多，公子哥儿也爱打扮，嚷嚷着抢买新进的布料，改个新样格式，却都是来仿效鄂亲王府上那位小王爷的鲜衣款式，净挑些色采富丽多姿的，在衣领、袖口、腰间花招心机倒腾新花腔，还相互比较着，出尽风头。
“小少爷您从速的，里边请！”
本日酒坊闭门停业，想必店主与伴计都看到了布兜里的豢龙令，获得手札唆使，已经遵令而行了。
一名教员傅见伴计领了个少年上楼来，高低一打量，教员傅两眼放光，拿着尺子凑上前，亲身陪客人挑布料，乐呵呵隧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客长您从速挑好了布，小老儿保准给您缝制一身都雅的新衣！”
人群里走着的羿天，转头看了一眼，又见几辆马车摆布穿行大兴街，长安城里顶着官帽子的官宦人家可真很多，有钱人也多，商贾并凑的这条街上，时不时就能瞄见乘车出行的大老爷，横行霸道的，撞翻凉棚事小，偶尔擦伤几个行人，丢几个小钱就算了事。
羿天筹办在这里花些银两，定制一身新衣，换了身上旧棉袍破布鞋，穿得像模像样的，才好去一个处所。
昨儿中午一过，他入了长安城门，全部下午在坊市之间闲晃，暗中留意察看地形及街面店铺漫衍位置，到了早晨，身无分文、住不得堆栈的他，也没闲着，趁着夜色，重返城门，逮着城楼尖兵偷懒打打盹时，敏捷行动――
由隧道运送人头分开长安，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正中午分，偌大个铺子里，客人真很多，挑布的、量身制衣的，女客倒不大抛头露面，未出阁的令媛蜜斯，只让仆人来请徒弟过府，看好布匹样色，拿尺儿量一量，缝制好了衣裳，再命人来取。
门前迎客的店伴计，哈腰点头、笑容可掬地迎了位高朋进门，转眼就见门前又晃过来一人，是昨儿见过的阿谁穷酸小子，店伴计仓猝伸手禁止，嘴里嚷嚷：“哎哎哎，你如何又来了？祥记可不是穷哈哈能进的地儿，你也不探听探听，这宫廷御赐的金字招牌底下，迎的都是甚么客！你个没钱的穷小子挪脚过来，也不怕折了寿？去去去，哪儿风凉你往哪儿待……”
看到酒旗上的图腾标记时，羿天心头一跳：想不到天子脚下，就有豢龙军的残存权势渗入！
“这门槛是高了点，幸亏我个子也不矮是吧？”羿天压根没去细瞧店伴计的那副嘴脸，只盯着祥记铺子里。
话没说完，舌头便被馋猫叼去了，店伴计两眼睁得滴溜儿圆，看着俄然落到自个手掌心来的一锭银两，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哟，小少爷您打哪儿发了横财，才一日不见，就赚了很多哪？”
手，久久没挪开，教员傅就觉得他是挑中这块布料了。
拐个弯，缓缓行进的马车，奔着月老庙去。
低头，看看自个身上那件旧棉袍，刚才与马车擦边儿过期，不谨慎剐蹭了一下，勾到衣袍下摆，扯破了个口儿，羿天无法摇点头，持续走。
窃回的亲人头颅、包含豢龙军首级及“桃儿”的首级，十足顺着滑索落进大院，趁无人看管，他将人头装车运走。
本日再来看，那家酒坊公然大门紧闭，晌午也不开张做买卖，前门挂着店主抱恙、停业一日的布告牌，门缝上夹带的一个布兜却不见了，羿天心中敞亮：他们公然遵令行事了！
有钱的就是大爷，店伴计得了赏钱，满脸堆笑，不但殷勤地把客人请进门来，还请人高升一步，引领高朋登上二楼，指着四排货架上的布料，小声提点：“您瞧，这可都是本年新进的货，江南染坊的佳构，丝绸锦缎，苏绣湘绣，一应俱全，您渐渐挑，挑好了唤徒弟来，今儿就先给您赶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