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携凶器
听得小主子殷殷垂问，小欣点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个传言，这些天在民居坊市里闹得最凶了。大家都说妖孽进了长安，长安必将不宁！”
小欣只觉肩膀被抓得生疼，有些惶恐地点头急答：“奴婢真的不晓得，奴婢没见过阿谁妖孽啊！”她只不过是照着坊间传言，当妙闻普通说说罢了，又怎会晓得阿谁妖孽打哪儿来，长得甚么模样？
几重宫门缓缓开启，鸳鸯织锦的喜鞋，自层层结喜花的门框之上，一一跨过，宁然走出三重殿，到了停着喜轿的玉台前，抬头一看，鲜明闪现在面前的、一幕出人料想的场面，令她顿时骇然震愣住。
“阿宁？”裙摆拖曳在大殿铺的毯子上，“沙沙”作响，蓥娘步步走近，站定在女儿面前，发觉阿宁神采有异，她挥出一个手势，令殿内一众宫娥齐皆退下，连同小欣也一道退出殿外，并将门悄悄带上。
蓥娘沉默谛视之时，暗自策画了一下，猝然抢步上前，走在阿宁前面，唤凤辇，于宫人簇拥下，率先分开了泰宁殿。
“这血、这血是擦不净的？”剑身异色，是含有致命的毒么？如此“红泪”，让具有它的人，顿觉非常不祥！宁然目露惶恐，心头一紧，赶紧收剑归鞘，将它支出袖兜内，藏掖安妥。
“林、昊、然！”含笑吐出准驸马的大名时，宁然眼底杀机更炽，隔着长袖，握了握那柄利器，她竟笑微微隧道：“他想娶本公主，命就得硬过九命猫！”
哐、哐哐――！
宁然神情恍忽了一下，猝然一掌控在小欣肩头，孔殷诘问：“你再说得细心些，阿谁妖……阿谁少年，是不是脸上脏兮兮的，是不是从长安城外东南角方位的一个山坳里来的，是不是瞧着像个村野小子……”
见母妃仿佛非常顾忌此物，宁然弯眸一笑：“您也晓得，女儿本日携此物一道上路，是何原因。”今儿这个大日子，新娘子袖藏凶器，已然不是个好兆头了，想要欢欢乐喜结成这门亲，断无能够！
看到小主子神采非常，神情也有些恍忽，小欣顿时慌了神，搁下那盅羹汤，挪膝凑上前一叠声地唤。
“传说中，红泪噬血以后，就会流出悲伤之泪。”蓥娘身为九幽灵女的族人，亲身保存着七曜女神的一点红泪，它就像一个忌讳，一个不祥之物，令世代保护它的族人们，都不敢等闲触碰，“手握上古神兵，却无人敢用。阿宁，承诺母妃，若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切莫拔出此剑！”
“大喜之日，何事惶恐？”
“三日前，你让小欣来，就是为了从母妃这里讨一样东西，母妃本日亲身将它送来了！”蓥娘取出一物，谨慎翼翼地握在手中，“这是悲伤断肠之物，也是夺人道命之物，倘若随身照顾，是会招来血光殛毙的！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带着它上喜轿？”
“你是说……有个妖孽进了长安？”
“此物见血封喉，你需谨慎些，莫要伤了本身！”蓥娘神采凝重，缓缓将手中一物递向阿宁，――知女莫若母，她自是明白女儿心中的筹算，为娘的也自有筹算！“阿宁，你要信赖母妃，非论本日产生甚么，母妃必会护你全面！”
手握“红泪”，宁然眼底迸收回一丝极度伤害、又极度热切的光芒，猛地拔出利刃，凝眸细看：短剑双刃，以天蚕丝织的银鞘封印，出鞘时一道血光挟怨毒之气迫来，寒彻心扉，仿佛有悲伤人千年不散的怨气缠身，一瞬的心悸，指尖亦微微发颤！
“阿宁，你如有苦衷，无妨说与母妃听。”牵起女儿的手，坐回铜镜前，蓥娘打量着女儿本日的妆容，重新到脚，仿佛是新娘子的打扮，不管是凤冠霞帔、亦或金饰喜鞋，都不是平凡人家能够攀比的，如此的精美、如此的华丽！只是新娘子的状况不佳，心不在焉似的，“阿宁，你在想甚么？”
“女儿心中所想，您是明白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不说也罢。”蓥娘目光微动，俄然道：“母妃来，只为亲手将陪嫁之礼，交到你的手中。”
今儿是个大日子，宁然眉睫却盈有杀机，眼底一抹决然决然之色，毫不踌躇地伸脱手。
从未见过阿宁如此神态，蓥娘微微讶异：这孩子有苦衷！仿佛……并不是为了大婚之事！
“快把它收起来！”蓥娘低喝，心中模糊不安。
话落，霍地起家，在宫人敲响殿门传话“吉时将至――登喜轿”之时，她将凤冠上的珍珠挽入耳后，拒不戴上喜帕红盖头，还是用一片轻纱半遮新娘妆容，眉梢一挑，带着公主的傲气，端着逼人的冷傲艳姿，步步走向殿门。
“眸泛焰色……”
这就是传说中七曜神女用来弑杀负心郎的一点红泪，剑身班驳血泪之色，触目惊心！
“小欣！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小我、那小我是不是……”宁然神采有异，心中模糊猜想着甚么，极其火急地想要获得答案，双手用力紧握着小欣的肩膀，连连摇摆。
长安百姓口口相传的“妖孽”，会不会是……阿谁少年？他身上的确有一种勾人灵魂的奇香！――宁然想着知名村中独一幸存的阿谁少年，阿谁救过她一命、却存亡未卜的少年，不由得心境荡漾，久久难以平复。
恰在此时，帷幔一掀，贵妃蓥娘着宫廷盛装、缓缓走来，金灿灿的留仙长裙，束出丰腴酥胸，披风状的凤凰氅长长曳地，环佩叮咚，纤秀颈项之上绾髻戴金冠，九凤金钗明珠熠熠，风味诱人、仪态万千，――贵妃娘娘经心打扮的服饰妆容，雍容华贵，艳色无边，连窗外这明丽春光都相较黯然。
“母妃……这就是‘红泪’？！”母妃亲身为她筹办的嫁奁，宁然已接到手中，那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偏有个极美的名字：“红泪”。如美人眼角沁出的一滴血泪，指尖触碰到它，怵然的寒意，凛冽在心头。
女儿出嫁，平凡人家也得筹办些嫁奁，帝王家嫁女儿所备的嫁奁，自是非同普通，匡宗也早已着人备妥，蓥娘现在来，却有一件非比平常的陪嫁之物，要亲身交到女儿手中。
“公主，”小欣听得有点发蒙，“奴婢不晓得啊！”
宁然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口中自言自语般喃喃有声，俄然，她霍地站起，回身就想往外冲，惊得围拢在旁、办理新娘妆容的宫娥们，齐刷刷跪下，诚惶诚恐地叩首伏地，觉得自个儿做错了甚么，惹得公主不欢畅了。
“身负异香……身负异香……”
剑有双刃，伤人伤己！
“公主殿下，您、您如何了？”
“我、我……”宁然目光微闪，回避了母妃体贴的眼神，幽幽低垂乌云螓首，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