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茂陵鬼宴（十六）
这年青梵衲手里掂了掂那枚银牌，眼中还是含笑，可说话口气却变得持重了很多：“这位洛阳来的官人，这赏倒是太厚了。”
对佣兵行里，魏野独一的熟人就是一个艾黎，这时候也不能丢下这头不管，现去找艾黎探听，只能迂回道：“我也不管你是百八烦恼还是百八佣金，可对这前面新娘，你清楚也有些设法。如何到了这时，却全落在我的头上？”
歌声一起，阁楼当中却稀有个只要拇指大小的少女，都做胡姬装束，手捧琵琶、筚篥、箜篌之类胡人乐器，簇拥着当中的一个高髻舞女，边唱边舞，出了楼阁。
仙方士心下感喟一声，探手到袖囊中捏了一枚寸大银牌，指诀一引，将洞阳剑祝法力烙了上去。
魏野也只是含笑一点头道：“这位男人的戏法确切耍得好，就是放在洛阳，也充足作为天家游赏的供御人了。”
这番对话下来，这自号“百八烦恼”的梵衲也只能啧啧感慨：“你这位主顾倒真是个冷心冰脸的无恋人，这位地夷夫人但是这关中鬼神里稀有的美人，你却不怜香惜玉的？不过只要你肯出得起佣金，咱帮你毒手摧花，倒也不是甚么难事，就算是主顾家要霸王硬上弓，我也是肯把风的。”
那些人碰了软钉子，也都心下不豫，暗自道：“这洛阳子不听良言，就让他带掣这乞食胡儿走路又怎的？这乞食胡儿在这里讨吃了两个多月，谁不晓得这胡儿身上气味大，襟怀又格外宽宏些，一小我却要吃十小我的吃食。这洛阳子既然爱带掣，且让他带去，且吃不穷他！”
这梵衲想了一想，方才道：“咱固然是个穷男人，这要价也高哩。”
跟着他的小调，却听得莲房之上那座小巧阁楼中，有一阵丝竹之声相和，一个女童声随即唱道：“人缘和合来相偎，自古六合万世万物守法行。”
待讨到了魏野面前，魏野也不嫌这梵衲气味大，拈着那枚银牌就塞进了这梵衲手心。
这两人暗打机锋，中间来宾都是听得莫名其妙。有人多事，就向着魏野道：“这位先生，目睹这穷乞胡在你这觑着便宜，漫天要价，你可不能做这冤大头的。”
但是魏野倒是听得明白，这清楚是一首意有所指的菩提证道歌。只不过这梵衲想要劝喻的那位，压根不欢畅听这些聒噪的说教。
只要仙方士和这行脚梵衲两人才晓得的精力波段间，一封临时雇佣和谈正在来回传阅着：
这梵衲又向着四周作了一礼，改用汉音唱道：“今宵红烛照玉镜，雁渡无留影，过路客免留名。人缘成熟来相请，好似莲花乍开摇波凌。”
对这些热情奉劝，仙方士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笑，并不再答言。
“这数百里的当地步祇尊神，算得甚么人了？就算是人，勾搭这处所数百妖孽，那也是个妖人，被我一剑斩了，她也没甚么处所把事理好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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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歌声鼓吹，这些胡姬越唱，声气倒是越小，最后终究消弭成烟。
见得仆人家打赏，堂上几个与王家老太公熟悉的来宾也都凑趣，将随身带的散碎铜钱将出些来算是一并赏了。那行脚的梵衲倒是个顺杆爬的，也不拘多少，一总捧着盘在这客堂上挨个地讨赏。
只见这些胡姬踏空而行，又复唱道：“莲开最清净，无染无忆无执，宿世福德寂静体，莫轻丢弃。三界如我等，皆在烟尘变幻里。贪欢没事理，失神爵悔怨再来泣。莫生此恶业，统统欲心用慧治。”
仙方士一点头，笑道：“这时候，就怕你要价不高。不过我却要先说一句，那位大人物的身家比起我如许的风尘俗吏却不知丰富了几倍，你可盘算了主张了？”
“佣兵雇佣金按天年，一天通用点一百八？高了点吧？”自从离了洛阳，没有了那几家冤大头可压榨，魏野算是对因果律通用点券的赚取之难又多了一重熟谙，几日前在新安斩蛟也不过挣了二百来点进账。这梵衲一开价就是一百八十点算一天，过期再算，下刀之狠的确有了几分仙方士在洛阳吃大户的风采。
王老太公头一个道了一声好，中间陪侍的管事这一回倒是心明手快，忙从袖里取出一小吊钱，取个漆盘盛了，端给那行脚梵衲道：“这胡儿，你戏法耍得都雅，这吊钱算是我们太公赏你哩！”
“好说了。我想的也不过是救人，这位仙长想的，只怕是杀人夺宝吧？”
“不厚，一点也不厚。”魏野又拈了一个酸溜溜的青杏丢进嘴里嚼了嚼，答复道：“别人嫌你腌肮脏臜，我却看重你这耍戏法的手腕。本日宴罢，我却要带你去见一名大人物，如果能让那位大人物见地到你这一技艺腕，我这枚银牌，也算是付得值了。”
堂上来宾只道是这戏法已经结束，那些胡姬歌声又不是关中一带口音，只感觉乐律绝妙，也没听出歌中含义。
也有人不觉得然道：“这男人耍烟的戏法固然绝妙，那烟化的胡姬，却八成是用腹语之术发声。这类傀儡戏法，固然少见些，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技艺。尊客你真要带掣他上洛阳，只怕要折了本钱的。”
他那股肮脏气味直冲鼻子，可恰好这些来宾遁藏不得，只能按下不快，多少给他一些。就是有几个格外吝啬的，利市抓结案上按酒的干果放到这行脚梵衲手中漆盘里，这年青梵衲也还是一一笑着称谢，不见一丝愤怒模样。
听着魏野这如有所指的话头，这年青梵衲还是洒然一笑：“这位洛阳来的官人，岂不知老话讲，百鸟在林，不若一鸟在手。我们虽穷，倒是个本分人，除了本身应得的这份，别的一概不要。”
“这位仙长好说了，这一百八十一日的代价很好了解，请到佣兵行当里去探听一下，谁不晓得咱‘百八烦恼半截师’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