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父是子非行陌路 浣纱石上浣纱人
至公回魂人间乃大喜之事,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何本身模糊不悦?
能得一国公子诚恳言谢,崔元自是欢乐,笑道:“至公若知公子白等待于此,必生欣喜之情。”
心冰火交,寒暑迭代,姜白精气已泄了七分,自世人后绕开,独去。
他尚且如此,况乎白儿!
游步雅苑中,姜白负手,心境混乱无章。
莫非我姜白真这般不堪,君父连一眼都不肯顾看?
另说公子府中,世人因公子诸中毒,已全无主,俱候于门,房中独留姜白与崔元。
姜白自夸豁达,不屑姜淮这般奸猾,到头来,本身亦逃不开此牢!
崔元见姜白枉顾君颜,摆脱道:“君上息怒,公子白深年不归,失了礼节,情有可原,望君上明察。”
“儿臣身有不适,先行辞职。”姜白道了一句,不顾姜武准与不准,朝府外走去。
公子府诺大,怪石嶙峋,奇花异草,前有雕梁画栋,后有幽泉叮咚,置身于此如临蓬莱。
“此子真热诚也!”
临淄距陇山甚远,川河之水流经千里,激流化涓,姜氏先祖为保饮水,花了十余载,在临淄城内挖了六条河道。
可观公子白,不但久候在此,对公子诸体贴备至,言语之间,急不成耐,大有丧兄断臂之痛!
姜武神采渐缓,吴姬乃他嫡妻,与他情深义重,不幸皇天不垂,生下姜诸后难产而亡,身为人夫,姜武心甚哀思,此番有歹人于公子府下毒,险害姜诸命丧鬼域。
千言万语梗在喉,悔意不息难开端?
是嫉?
姜武面庞难过,感喟道:“容其怨孤,怎容孤责之?”
无人知其笑何人,只知其人状癫疯。
有陇山之佑,川河之险,西燕数百年得享承平,故百姓喜称之“盘龙峰”“峡水川”
“趣甚,趣甚!”姜白思考,忽的狂笑不止。
崔元并未理睬,用木签沾了一丝淤血,凑入鼻尖轻嗅,又取过那只盛放汤药的药碗,碗中倒出一小片树皮:“公子诸所中之毒恐为夹竹之毒!”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君权天授,一国之君乃天择之人,天降大任于斯人,试问寰宇以内,那个不心动?
姜白独站着,如同那山口林间的小树,受尽风霜冷雪,矗立半丈铁骨,却抵不过遮天巨木。
崔元见来人,顿放银针,对姜武施礼。
姜武道:“崔卿不必拘礼,诸儿病情如何?身可有恙?”
姜武摆驾,阵仗自是不小,府外府浑家潮熙攘,保卫立门外,侍女宫伯皆在偏苑奉候,未几时,柳权率禁军入府,将一干人等全数扣押,带回圄牢检查。
年近五旬,崔元见惯了各国博弈,公室骚动,今公子诸身中剧毒,如不其然,下毒者必是君上之子,至公族弟。
对,他妒忌姜诸,妒忌姜诸职位高贵,超出公子之上,妒忌他深受君父恩宠,视之如逆鳞。
幸亏姜诸福大命大,又有崔元妙手回春,方捡了一条命,若真有何不测,百年以后,他有何脸孔见吴姬?
崔元暮年任太卜之职,向天问卦,祈保安民,姜武念其功德,特封其为太卜司,兼管医令府主事。
“使不得,使不得!”崔元哪知姜白会对他施礼,赶紧托住:“医者医病当属分内,怎敢受公子如此还礼?”
怒煞!
姜白道:“至公乃国柱,如无国柱,国本摆荡,西燕焉能稳定?医师救至公于鬼门,如挽狂澜于既倒,扶高墙之将倾,此功甚伟,如何受不得姜白还礼?”
九乃极数,亦为尊数,天子收九牧之金,铸九鼎,象九洲,西燕诸侯国也,自不敢超越,故只取六,以显尊卑之礼。
崔元道:“至公体劲,毒未入脏,施针灸汤药调,不日便愈,君上勿忧!”
卧榻之上,姜诸披白服,四肢厥逆,面如蹂,时有血溢吵嘴,看得民气肉跳。
独一子,他深愧之!
复望数丈外,宽河如龙横卧,流水潺潺,凹凸冥迷,穿行四野,不知西东。
“公子白有所不知,是药三分毒,救人者为药,杀人者为毒,药与毒乃一体并心。”崔元笑道:“夹竹之花清热解毒,叶主脾肺,唯这根茎,少食无碍,多食必死,乃一等一的剧毒!”
登基二十余载,姜武自认上不愧姜氏列祖,下不愧西燕百姓,文非居冠,武非位末,纵称不得绝代明君,一代霸者,亦受先人敬佩,引为贤者!
崔元心头赞成一声,便道:“茎纵有毒,量而未几,至公机灵过人,徒饮了一口,毒未延至腑脏,鄙人施针喂汤,将毒逼出,七日便无碍!”
“川河之水,谓之壮观,临下览之,吾之幸也!”口中赞叹,桥底忽传女子悦音,姜白心生疑窦,垂目望下,正见桥底铺出十数个石墩子,七八个女子在水中浣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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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岂有异乎?
“一山之树,前树冠茂而大,后树苗萎而小,人皆赞前而忘后。”
此河名曰“川河”,水之源乃西燕第一高山陇山,陇山岳高千丈不足,山势险要,山路崎岖,蜿蜒不断,川河自险峰冲下,白银飞瀑,高低百丈水帘,环球异景!
姜淮妒君母厚爱本身,本身妒君父恩宠姜诸。
崔元哑口无言,他卜卦医人,向觉得本分之事,今公子白夸耀,直言医能医人亦能医国,实在汲引了。
羞煞!
“太卜司崔元见过君上!”
君父目中只容得下姜诸,大摆銮驾来游公子府亦为姜诸,哪有他姜白一席之地?
“必死?”姜白惊悚万分:“医师,大哥万不能仙逝,求医师援救!”
门外忽起阵阵惊闹之声,斯须间,徐寺人推开房门,禁军侍卫列队四下,持戟立刃,从中走出一紫服男人。
姜白游园,经小桥,桥旁有一枯井,井下生出参天之树,水流过桥底,叮咚荡漾。
《素问》有言:“六合之至数,始于一,终究九焉”。
姜白头悬热汗,听崔元这般说,方出长气,拱手谢道:“白,谢医师!”
是妒?
肥男有母送,瘦男独伶俜。
川河支流贯穿都城,司空又凿了沟渠,引水入宫,水路子公子府,玉芙宫,华阳宫,长乐宫,广元殿,宫人饮水取水,皆出自此渠。
“夹竹?”姜白不测道:“夹竹药用世人皆知,怎会有毒?”
姜白心忧道:“医师,大哥所中何毒?”
“叩见君上!”
“白儿。”门槛未出,姜武轻唤一声,将他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