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凡人有言,虎毒不食子,却不知虎毒食不食孙。不过,周遭火势确切稍稍减弱了些许,我大喘出一口气。但见天后立即举步跨过八卦两极之界,来到我身边蹲下,举手便来探我腕间脉象元灵,“你这妖孽,竟敢勾引旭凤……”
眼下逃窜已是痴心妄图,只能撑得一刻是一刻。我利落地用微薄的灵力护住气舍穴、膻中穴、百会穴、风池穴、天柱穴,运气在周身驻起一道气墙,抵抗那绵密不断的热气。固然我灵力亏弱,却不想那灼灼火舌舔至我所驻气墙处,却像被兜头盖脸斩了一斧的猛虎普通敏捷地萎蔫了下去,不得再近我身,叫我有些不测欣喜。
“锦觅仙子,可叫本神好等~”天后云鬓矗立,自上而下看着我,便是这般俯视,傲岸的下巴也未曾垂下毫厘,仅是眼尾恩赐地略微垂下些许。
并拢三指放于嘴前,我大喊一声:“破!”瞬时,水墙回声分裂,四散开来。那本来凭借水墙将我围困的油火亦顿时消逝。然,去了燃眉之火,亦去了护体之水,眼下,环抱八卦转盘的沸油烈焰热气滚滚袭来,我周身瞬息大痛,有如鞭挞,灵台之间有一缕水烟缓缓逸出,被火气刹时吞噬,蒸腾无影踪。
“本日确是炼丹不假。”天后鼻端哼出一声嘲笑,“只不过,并非老君炼百草……”拖着曳地的裙摆,她缓缓踱了两步,“本神一向猎奇,不知锦觅仙子真身究竟为何圣物,不若,趁着本日良辰炼上一炼?也好叫本神开开眼界。”
我疾疾罢手,在仅距毫厘便要触碰她掌心的顷刻,险险收回击掌,被本身已然放出的尽力击退三尺,震得胸口翻滚,不知骨头是否碎了。
观音娘娘,佛祖爷爷!这天后公然暴虐,我本盼着我不犯人、人便不犯我,岂料,有些人本性便是暴虐。真真人之出性本恶。莫说我是片水作的霜花,便是我是颗货真价实的葡萄也禁不住她这前任火神用业火烤我,这那里是摸索我真身,清楚是要置我于死地,果断固执地斩草除根。
我颤颤闭了眼,却听得一声凄厉呼喝:“锦觅!”
我却没空理睬她纠结我究竟是天帝生的还是水神生的,只见那火星绵密袭来,步步紧逼,将我围拢期间。我方才看清,本来我所驻气墙乃是水汽所成,水虽可灭火,倒是浅显之火,油比水轻可浮水上,故而油火半分不惧水,反而附着水上越燃越烈。
掌风出处,划过一道凌厉的乌黑弧线,似利剑开刃之光携了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天后,不是别它,恰是极地之冰三九之雹。锋利的冰刃直指天后掌心劳宫穴刺去。
天前面色惊变,“你说甚么?!”
我从地上爬起家,掸了掸衣摆,一拍额头,“哎?本是要去瞧老君炼丹,不想那带路仙侍不识路竟将我误领至此处,打搅了天后,实在不该,锦觅这就告别了。”我一个作揖脚不点地就往门边退去。岂料,未至门檐便被一道金光结界触手一刺,弹回身来。
说话间,她手上便鲜明变出了一只青玉耳坛,轻托坛身一个翻转,坛口朝下,此中所盛之物细细覆流而出,汇入四周环抱八卦轮盘的净水当中。我闻见一股浓烈的醇酒之香,想来那坛中所装乃是天界至烈之酒。
刚才这水汽结界灭了酒火,现下却反成了我的累坠引火烧身,想来天后便是凭着我有几分控水之术鉴定我是水神所出的。
红莲业火!
但见酒水交混悄悄流泻,无甚非常。然,当交混之酒水流经一尾红鲤处,“腾!”地一声,一股殷红火焰瞬息之间升腾而起,本来,那温馨游动的底子不是甚么红鲤,而是一枚枚摇摆的火种。连珠爆仗普通,枚枚火种遇酒即燃,九九八十一颗,仅稍许,八卦轮盘四周便升起了一圈的围栏火墙,将我们包抄此中。
天后眉尖一动,仿佛有些不测,“本来,你竟真是那洛霖所出……”
我孱羸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如何……如何不成能?我与火神……已然双修……双修过。”
本来或许烧死以后,还能够希冀留一缕小灵魂去阎王老爷处轮转一番,投胎作个低下的凡人,现下看来倒是要被灰飞烟灭半点残余不剩了。
我自丹田当中提起一股真气,加固周身结界,却不想,那劈面溅来的油火似一道道恨戾马鞭抽打在结界之上,涓滴无委顿之势,反而黏附于气墙大要,越烧越旺,瞧着叫民气惊肉跳。
唔呀呀,被骗了被骗了。
天后轻视一嗤,“当年梓芬那妖女凭着几分姿色诱天帝惑水神,谁又晓得你父究竟何人?想来那洛霖水神心中也一定能笃定确认。耳听为虚,目睹为实,至今无人见过你这小妖孽真身,本日本神便要验上一验。”
“业火分八十一类,萤火、烛火、薪火想来对于锦觅仙子来讲无甚感化,时候未几,我们便从第四级醇酿之火起试,何如?”天后将手中空坛悄悄一掷,“哐啷!”一声砸在八卦正中,火势更盛。“当年,你母亲挨到了最后一阶红莲业火之最――毒火,却不知你却能撑到第几阶,本神非常期盼。”
我这才看清本身现下所处之处乃是一个八卦轮盘之上,八卦阴阳两极,天后立于阳极之眼,而我则被结界拘于阴极之半,轮盘周遭为一圈潺潺净水环抱,水中,三两火红鲤鱼款款摆尾,悠游其间。
天后站在妖艳扭捏的火焰中间,神采沉如笔墨,双手紧握,不知是气是怒,是惊是疑。
我额际一跳,只觉浑身炎热,五内渐起滚沸之感。
天后却仅被我掠过的冰刃掌风削去掌下一块皮肉。捂着溢出的一丝鲜血,她豁然起家,脸孔扭曲勃然大怒,“妖孽!你竟妄图弑戮本神!自不量力!本日,便是你灰飞烟灭五灵俱散之日!”
我垂目咬牙,使尽尽力击出一掌,与天后掌心对掌心正相对接!火可焚水,我就不信水不能克火!我堂堂正正一个精灵,最最讨厌有人说我是“妖”了!
天前面色一变,欲收回右手,却已然来不及。这六合恍若静止的一瞬之间,忽听得她俄然启口,喃喃念咒,右掌心腾然跃起一簇火苗,红莲普通舒瓣展叶盛放开来。
我舔了舔表皮开裂的双唇,添上一句,“如若……如若不信,无妨来探……来探我元灵……”
“咳,咳,咳咳……”我颠仆在地捂住胸口,不能按捺地大咳出声,最后竭力凝了凝神,方才勉强开口道:“天后……天后如果现下焚了我的灵元五内,怕是……怕是也一道杀了火……火神之子!”
“不成能!”天后凌厉将我打断。
我颤巍巍抬了手,指了指眉间印堂,“这里,有二殿下的元髓成形……不出……不出十年……十年……”
我摸了摸发簪,触手的粗糙之感叫我心下一惊,是了,前些日子因着爹爹叮嘱,我已将凤凰的那支寰谛凤翎给收了起来,眼下只别着根浅显的葡萄枝,身无一物护体,却叫我如何同天后斗法。
“天后打趣了,上回九霄云殿之上,水神爹爹不是已然昭告诸仙锦觅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还未缓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听得天后在火海当中冷冷一笑,抬手一挥,那一池酒水刹时便成了滚滚沸油,火焰色彩渐浓,油星沫子溅射四散,直扑我门面而来。“第七道业火,滚油之火!”
观音娘娘,佛祖爷爷。这存亡一线之间,我却有些怨怼扑哧君,若不是他与我说双修过能够生娃娃,我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下下之策,胡编乱造出这么套话把天后给骗过来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