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二选其一
梁泊昭看了她好久，才渐渐说了声；“你想要甚么？”
做侯爷时，上面有王爷压着，做王爷时，上面有皇上压着，即便当上了九五之尊，也还是要受前朝旧臣掣肘，乃至没法将嫡妻立后。
“香儿，我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模样。”男人双眸深敛，带着淡淡的苦楚；“我经常会想，我和你，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凝香手势轻柔，刚为孩子洗好小脸，就听宫女来传，说是皇上到了。
凝香眼眶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被她死死忍住。她稳住身子，只轻声呢喃，“若皇上垂怜，还请对九儿多心疼些，她有臣妾如许无用的母妃，今后在这宫里...我怕...会护不住她。”
既然没法转头，那就只要一条路可走。
“再好的情分，也经不起如许消磨。”永宁声音安静，目光看向屋外月色。
“随朕去一趟长欢殿。”男人声音清冷，安静到顶点。
见梁泊昭对峙亲征，朝臣毕竟是闭上了嘴巴，兵部侍郎彻夜达旦，安排挤兵事件，元仪殿进收支出，梁泊昭更是诸事缠身，就连太后生辰，也未曾去寿康宫给太后存候，惹得朝野四下非议，一些谏臣更是上书，直道皇上有违孝道，没法为天下臣民做个榜样。
“御驾亲征？”永宁听得这四个字，心头顿时一紧。
九儿已经睡熟，凝香守在一旁，细细的给孩子擦了把小脸，九儿已近两岁，每日里都是玩皮调皮，长欢殿里，整日都能闻声孩子的笑声。
月竹闻言，也觉有理，点头道；“这倒也是，董妃成心和皇上冷淡，先前在听香水榭，那样久的日子也未曾去元仪殿见皇上一面，奴婢瞧着皇上，对董妃也淡了下来，再不复畴前那般宠嬖了。”
“你只见皇上对董妃不如畴前，董妃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永宁声音轻缓，仿似从很远的处所传过来般；“皇上也是人，既然是人，心总会变，也会累。”
永宁闻言，内心说不清是何滋味，很久，才言了句；“荒废也罢，修的再像，毕竟不是家。”
如履薄冰，九死平生拼到现在，走到了万人之上，总算在无人可压抑他们，凌辱他们，她却和本身说，她要的不是这类日子。
凝香摇了点头；“我从没想过要当皇后，你一向都晓得。”
凝香摇了点头，她的声音轻柔，温婉温馨；“臣妾无才无德，也无子嗣，不配当这个皇后，皇上....还是立旁人吧。”
“是，你想要的，只是罗口村的那些日子。”梁泊昭勾了勾唇，看着面前的女子，一颗心到底是渐渐凉了，灰了，冷了。
梁泊昭对着她看了一眼，低声道；“你晓得我明日出征？”
“你若当皇后，又岂会护不住她？”梁泊昭淡淡开口，一双双眸利如刀刃，看着凝香的眼睛。
梁泊昭向着她走去，他的身材还是高大，脸庞的表面英挺通俗，他的眼睛深黑，终是缓缓伸脱手，却期近将抚上凝香的面庞时，停在了那边。
她一心念着最后的男耕女织，却不记得那些苛捐冗赋，官方痛苦，她记得最后的高兴，却健忘那些衙役深夜进门，将他押送大牢。若非他透露身份，只怕现在伉俪两早已共赴鬼域，乃至连董家长幼都要遭到连累。
南疆兵变，北疆胡人再次蠢蠢欲动，梁泊昭命令命镇北将军赵云平马上开往北疆驻守，本身则是不顾朝臣反对，欲亲身领兵平叛。
永宁看了她一眼，只低声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皇上说，朝廷比年交战，已是拿不出充足的兵力平叛，自古到今，没有比皇上御驾亲征更能鼓励士气，即便左相大人与朝臣俱是反对，但皇上倒是铁了心，已经命令让兵部筹办了。”
凝香没有回话，只点了点头。
凝香向着他看去，轻声问道；“皇上，是要封臣妾为后？”
她若想走，他情愿成全。
平生一世一双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本身当年何尝不是求得如许的日子？他上交兵权，甘心娶官方女子为妻，只盼着做一对白头偕老的百姓伉俪。
“皇上明日还要出征，今晚，早些安息吧。”凝香目光低垂，声音极轻。
“是。”王公公躬身退下，领了两个内侍向着玉茗宫仓促奔去。
她不肯做他的皇后。
听得大臣侃侃而谈，梁泊昭也不过是言了句；“朕内心稀有，自会安然返来。”
凝香垂着眼睛，她没有说话，眼睛亦是没甚么神采，整小我蕉萃而惨白。
凝香不解的看着他，梁泊昭没有出声，只将那张纸与封后圣旨搁在了一起，而后，分开了长欢殿。
“是。”
凝香有些许的怔忪，继而才回过神，晓得是梁泊昭来了。
九儿甜甜的睡着，清丽清秀的眉眼，像极了凝香，唯有那挺直的鼻梁，却像足了本身。
凝香颤动手，在梁泊昭走后翻开了那一张纸，那是一张和离书。
为了不受朝廷凌辱，他不得不将统统把握在本技艺中，为了保得妻儿，他只要不竭变强。
两人好久未见，此时突然见面，相互相顾无言。
永宁微垂双目，没有吭声。
“太后娘娘方才遣了人来，说玉嫔娘娘克日胎象不稳，太后这两日也都是留在玉茗宫照看着玉嫔娘娘的身孕，太后说....皇上明日就要出征了，如有空，无妨去看一看玉嫔娘娘。”王公公好轻易才将这番话说完，一颗心兀自怦怦直跳，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梁泊昭的神采，目睹着梁泊昭面色如常，才悄悄抹了把盗汗。
“何事？”
梁泊昭收回目光，对着屋外沉声道；“来人。”
梁泊昭为孩子掖好被角，起家，对着屋外言了句；“拿出去。”
梁泊昭上前，伸出胳膊欲将凝香扶起，凝香倒是情不自禁的向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贰心知，自从透露身份，回到京师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法转头。
“分开皇宫，那种颠沛流浪，朝不保夕的日子，就当真是你想要的吗？”梁泊昭声音嘶哑，黑眸如海。
月竹心机一转，轻声道；“公主，传闻董妃母女已经从朗园回宫，倒未曾住在听香水榭，而是去了长欢殿居住。那听香水榭，倒也荒废了。”
如此，一向忙到出征前一日。
王公公一脸踟躇，走到梁泊昭面前，谨慎翼翼的开口；“皇上....”
“你情愿吗？”梁泊昭看着她的眼睛。
他本是武将出身，亦是从马背上得了的天下，现在朝廷固然兵力不继，但听闻皇上御驾亲征，一些老臣内心还是吃了放心丸，心知梁泊昭亲身出马，平叛自是不在话下，唯独担忧皇上的安危。
这是他的骨肉。
“臣妾只愿有块处所，能让我和九儿安度此生，就心对劲足了。”凝香声音微小。
梁泊昭不厌其烦，贬谪了几个谏臣，上书的折子方才垂垂少了下去。
“为何？前次皇上攻打川渝，但是将董妃母女一向带在身边。”月竹不解。
梁泊昭拿过那一册圣旨，搁在结案桌上，对着凝香开口；“这是封后圣旨。”
“皇上有何叮咛？”
长欢殿。
男人话音刚落，便有内侍双手捧着一册圣旨，恭恭敬敬的走进了长欢殿。
而当年，他们又何尝不是如许一对无权无势的伉俪？得来的是甚么？得来的是他被朝廷征召苦役，去修建城墙，伉俪别离。而她被张家公子上门凌辱，在灶间轻浮，若非他是定北侯，当真只是个乡野村夫，打伤张家公子，他那里另有命在？他们伉俪，又怎会有善果？
“给皇上存候。”凝香垂下头，对着梁泊昭俯身行下礼去。
元仪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梁泊昭搁下了笔，只淡淡道；“你替朕走一趟，已慰太后情意。”
梁泊昭面色沉寂，只收回本身的胳膊，说了声；“起来吧。”说完，便是走到床前，去看女儿。
皇上御驾亲征，如此大事，即便她带着孩子留在长欢殿，不问世事，也还是会从宫人丁中晓得。
太后先前对九儿还算宠嬖，不时遣人来送些精美的小玩意，偶尔也会让人将孩子接到寿康宫，自玉嫔有孕后，太后的心机便满是搁在了玉茗宫里，恐怕玉嫔的龙胎有个好歹，对九儿的心疼，也是垂垂淡了下去。
月竹打量着永宁的容色，谨慎翼翼道；“公主，您说皇上此次御驾亲征，会不会将董妃母女带上？”
梁泊昭伸脱手，抚上孩子甜睡的小脸，他本觉得本身的心早已死了，可直到此时瞥见了孩子，才心知本身终是舍不得。
梁泊昭起家，一旁的内侍赶紧上前，“皇上有何叮咛？”
毕竟疆场上刀剑无眼，梁泊昭乃建国之君，膝下又无子嗣，更无储君，又怎能去疆场上犯险？他如有个三长两短，这大乾江山，天下百姓，又能指着谁？
想起那三个字，凝香内心还是会涌来一股酸涩的疼痛，她站起家子，刚要去驱逐圣驾，梁泊昭却已经独自走了出去。
“拿纸笔来。”
眨眼间，便有内侍恭恭敬敬奉上了纸笔，梁泊昭将纸接过，他的笔迹一如当年，如同铁划银钩，苍劲有力，半晌间，一阕字已是写完。
交战疆场时，他不觉累，受伤流血时，也不觉苦，可直到这一刻，真是倦了。从心底深处衍生而来的倦意，伸展到四肢百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