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喻伯忠此番设席,既打的是为定北王殿下拂尘洗尘的名义,少不得要多邀几位官员作陪,除知府外,通判等处所高官也都来得整整齐齐。
其他女人也未近其他男人身,悄悄退下,只另进了几位容色上佳,然没那么拔尖的女人陪侍。
清羽:“殿下……”
喻伯忠谨慎翼翼地打量着江绪神情,好半晌,他终是松了口气,又忙拍了鼓掌,引一众袅娜女人入内。
这声“嗯”,是对劲了的意义?
她稍稍有些慌神,下认识便想特长帕去擦,可江绪却先一步按住了香囊:“别碰。”
“周大人何其无辜。”
明檀唇角笑意微僵,半晌,她撂箸,起家问道:“你说甚么?”
下人战战兢兢,将方才的话复述了遍,又道:“几位女人现下都在花厅外头候着……”
固然从始至终,这定北王殿下也只不过吃了一片青笋,都未拿正眼瞧人,但男人间的那点儿心机他还能不明白?不回绝那不就是接管的意义。
徽楼女人又是袅娜入内,一字排开,给明檀和知府夫人见礼。
而现在知府府衙中,明檀也正咀嚼着知府夫人特地着人筹办的灵州美食。
这些都是徽楼中经心教养多年的女人,自非平常妓子可比,个个儿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去处不输闺秀,又比闺秀多些学不来的好处,此中好几个都是宿家老爷们养着原筹算收用的,然现在不得不先拿来接待了这阎王爷。
喻伯忠神采稍僵,被昨儿威势逼压所安排的惊骇又涌上心头,他背脊生出层盗汗,忙赔笑道:“是是是,这另有知府大人,通判大人,还轮不到下官先行接待,只不过是下官久仰王爷威名,想为王爷多尽几分微薄心力罢了。”
江绪略略留步:“喻大人都能花重金寻来诸多美人,想来市舶司腰包颇丰,补上近两年的海贸抽解也不是甚么难事,既如此,那就请喻大人再按市行二分利,一并补齐利钱,充盈国库,也算是造福大显百姓了。”
喻伯忠一番酬酢,世人又轮着给江绪敬了杯酒。
世人:“……”
毕竟她们这些人容色才情再好,出身摆在那儿,就必定了随时可弃,而这后宅终归是王妃做主,王妃眼瞧着是不喜她们,不若引开重视,再另寻机遇求得庇护,起码也得跟着回京入了王府才不算亏损。
舒景然都不由得看怔了瞬,这些女子,仿佛比那日在仙泉坊中所见,还要来得养眼,且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单拎出来容色比之宫中妃嫔都不遑多让。
见定北王殿下今儿比昨日给面,喻伯忠倒没再那么战战兢兢,饮了杯酒,还嘴快多客气了句:“王爷与舒二公子已至灵州数日,下官本应早些为二位拂尘洗尘才是,可下官有事给担搁了,接待不周,接待不周。”
江绪没再回声。
他又笑吟吟道:“王爷出门在外,身边也是得有些个知心人服侍,这侍卫婢女粗手笨脚的,又怎比得上美人们和顺小意。不过下官想着,如果只要清羽女人一人,忙起来未免疏漏,以是就先遣了先前那几位女人去府上候着。”
这……几位女人面面相觑。她们走时,王爷是不晓得的,以后知不晓得,那她们也不晓得了。
喻伯忠:“……?”
他自顾自起家,掸了掸香囊上洒落的酒珠,这才重视到上头的精美绣样。
喻伯忠心下忐忑,细心回想着方才所言是否有那边不当,又或是此番改口殿下仍不对劲?
明檀肃立半晌,忽而沉寂叮咛道:“请出去。”
她边嘟囔边服侍换衣,垂着眼磨磨蹭蹭的,挂好玉佩后,又暗戳戳给他挂了个鸳鸯戏水纹样的玄色香囊。
江绪还是没甚么神采,舒景然垂眸抿酒,内心想着:倒也难堪这喻大人忍痛割肉了,竟舍得一气儿交出这么多人给周保平陪葬。
明檀稍怔:“清羽?”
喻伯忠擦了擦额上的汗,又与舒景然谨慎客气了番。幸亏舒景然说话入耳很多,这才缓了缓贰内心头的忐忑严峻。
酒过三巡,喻伯忠终究提起闲事:“对了,王爷,下官有一事容禀。市舶司监官周保平之死,我司与府衙一道细查了好久,下官觉得,周监官夙来洁身自好,为官勤恳,万不会是那等,整天醉心于狎妓吃苦之人。”
她行了个礼,灵巧落座在江绪身侧,规端方矩保持着寸许间隔,只执起玉箸,为江绪添了一筷子青笋,声音亦是柔婉洁净:“灵州青笋鲜脆,清炒味最好,殿下无妨尝尝?”
“是啊是啊。”
江绪扫了眼,不知怎的,在右手边第二位女人身上多停了一息。
江绪垂眸把玩着酒杯,忽淡声道:“喻大人这是那里的话,原也轮不上你接待不周。”
想到此处,那女人上前盈盈福礼,端方答道:“回王妃,奴婢们来时,王爷仍在与各位大人把酒言欢,王爷只让清羽作陪,其他的奴婢们也不晓得了。”
此中有个女民气机活络,想着今后就是王爷的人了,若不想被王爷收用一时便扔在一旁不得伴同回京,还得傍紧王妃才是。
见她们神情,明檀稍松了口气,她又问:“王爷人呢。”
他声音忽地疏冷,正想给他斟酒的清羽不由得抖了下,酒珠滚落在他的香囊之上。
明檀现在晓得此中的好处博弈,天然也能阐收回宿家应是不会对他如何。
次日,喻伯忠送帖,寻了个拂尘洗尘的由头,邀定北王殿下与舒二公子过徽楼略坐,品酒赏乐。
喻伯忠说完这番话,其别人都不由拥戴:
江绪与舒景然悄悄听着,其别人则是纷繁点头,共同着喻伯忠的演出。
江绪也不知在想甚么,听完这番陈词,也没表态。
这话里头上眼药的意义明檀又怎会听不出来,只不过她现下懒得管这女子的七窍心机,王爷指了女人作陪――这一动静就足以令她患得患失。
江绪半个眼神都未多给,负手便要离席,舒景然也跟着起了身。
“可惜了啊。”
灵州富庶,饮食也非常讲究邃密,明檀连续尝了几道颇觉别致的点心,正与知府夫人说着,待今后回了上京,定要寻名灵州厨子入府,外头忽有人禀:“王妃,夫人,喻,喻大人送来了几位徽楼的女人,说是……说是要送予定北王殿下。”
“让开。”
徽楼中又是一番歌舞赏乐,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来禀喻伯忠,说是女人们都已顺利送入府中。
喻伯忠懵了,也不知这好好的是如何了:“王爷,王爷,下官……”
喻伯忠非常会察言观色,见状,忙表示那女人近前服侍。
江绪只重视到香囊色彩还算低调,没细心看上头的绣纹,穿戴好后,他嘱了明檀两句,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便与舒景然一道出门了。
可好不得昨儿才听知府夫人提及,泉城徽楼中的女子都是比肩扬州瘦马的存在,与那一百八十舫里头迎来送往的女人可不一样,被达官朱紫们领回府中做姨娘的大有人在。
“大师也都感觉,周监官暴毙一事应是另有蹊跷,然先前查了好久都没查出端倪,下官想着周监官是圣上看重之人,也不敢坦白担搁,第一时候便将周监官明面上的死因写了道折子递进了京。不过这些日子,周监官的真正死因,总算是查了出来。”
江绪没看那女人,但静了半晌,他竟执箸,夹起了那女人为其着添的青笋。
的确,知府通判都还活得好好的,哪就轮得上他一个市舶使摆东道主的谱儿,灵州再是宿家地盘,这话也委实说得傲慢逾矩。
喻伯忠心下大定,豪杰难过美人关,豪杰难过美人关啊。他就晓得,这位定北王殿下大要冷酷,暗里却能在书房幸女,想来必不会回绝这徽楼里头的女人,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现在涉事人等已尽被送往府衙,这些人伤害同僚,为官不正,死不敷惜,只待押送上京等待发落。然周监官为市舶司鞠躬尽瘁,操行才调世人皆是有目共睹,如此丧命,实乃无辜。还望殿下回京以后,能代灵州市舶司众向皇上陈情,还周大人一个明净,让忠臣在地府之下也能得以瞑目。”
很久,江绪终究“嗯”了声,又斟酒自饮了一杯。
“是。清羽是徽楼里最好的女人,也是教习妈妈最看重的女人,奴婢等,都是不大能及得上的。”
统统人都在存眷着江绪的反应,包含舒景然。这位女人,容色极美,但他看着如何,眉眼间有些眼熟?有些像…像……他似是忖住了,一时竟想不起来。
这回出门前,江绪倒是特地多说了几句,让明檀心安。
喻伯忠脸不红心不跳道:“原是市舶司里的舶干与周监官反面已久,心有嫌隙,这舶干又在市舶司里头拉帮结派,与下头吏官里那些个贴司、都吏、孔目勾连一气,暗里敛财,不巧,被周监官给发明了。周监官清正,不肯与之同流合污,拉拢不成,那舶干一众遂将其殛毙灭口,还决计构陷,着意损其身后清名啊!”
明檀一个个打量畴昔,内心知名火直往外冒,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玉手,问道:“各位女人从徽楼来,王爷可曾晓得?”
喻伯忠对劲地点了点头,他放下酒杯,考虑出言道:“王爷,清羽女人服侍得可还合意?”
那被指派服侍江绪的女人穿了身绯色襦裙,肌肤赛雪,眉眼盈盈。
她回身,端坐至花厅上首,知府夫人则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地在一旁陪坐。
未几时,只见一行女人娉袅而来,一字排开柔声福礼道:“给定北王殿下存候,给各位大人存候。”
明檀内心略有些别扭,然也不好多说甚么,只小声嘟囔了句:“请人就请人,由头也不晓得找个听得入耳的,甚么拂尘洗尘,都来灵州好几日了还拂尘洗尘,夫君莫不是个鸡毛掸子,哪来那么多尘。”
江绪忽地打断:“你送人去了府衙?”
喻伯忠对这番知心安排很有几分得意,还迫不及待地由此引至了抽解一事之上:“……只不过先前王爷所说的补齐抽解一事,实不相瞒,近两年海上多风波,船队折损严峻,市舶司现在,委实是捉襟见肘。这补齐近两年抽解的事儿,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