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山花子9
“师婆婆快请,酿哥哥做的菜最好了!”
陈酿蹲下身来,高低核阅七娘一番,蹙眉道:
她信心满满,指着青椒粒炒蛋便道:
只是,七娘这一昂首,才见她脸也花了,粉也褪了,好不狼狈!
朱婆婆猜疑地看七娘一眼,又看看桌上饭食,怎觉着七娘的话,没甚么压服力呢?
刚一出门,只见七娘跌坐在地,裙角衣摆皆沾了灰。她一脸错愕,发髻有些狼藉,其上还插着两根鸡毛。
七娘抬头一笑,点点头,便朝朱婆婆屋中去,一面转头道:
“师婆婆是罚蓼蓼!酿哥哥从旁帮手,已很好了,断不能如此的!”
七娘已换了身朱婆婆年青时的细棉旧衣,发髻重新梳了,只拿木簪松松挽就。这等洗尽铅华,原也是另一番风骚。
自二人了解以来,陈酿多是端着长辈架子,便是笑,也是宠溺放纵。
那芦花鸡见七娘怂了,却缓缓停下脚步。它翘着尾巴,扬起胸脯,只在她面前去返地走。
她放下竹筷,方打岔道:
七娘又朝鸡圈瞪了一眼,忽转眼看向陈酿,嘴角垂垂出现笑。
一时闻着饭香,她忙扶了朱婆婆出来。桌上早已菜羹齐备,碗筷俱在。陈酿正端着一盘青椒炒蛋自厨房而来。
陈酿方向七娘使个眼色,笑道:
七娘顷刻有些不快:
她撅着嘴,忽将陈酿猛地一扯。他脚下不稳,一个闲逛,便也跌坐在地。
她将握拳的双手摊开,举至陈酿面前,对劲道:
陈酿正在厨房洗菜,哪知外边是那等景况?他又拿了个青椒要切,思及七娘,只不自主地低头含笑。也不知,她笨手笨脚的,是否取着蛋了。
朱婆婆不包涵面地斥道:
“酿哥哥要等我啊!”
“可有伤着?”
“叫你来取蛋,怎的与鸡打起架来?”
“要做也好。不过,先去师婆婆那处梳洗,换身洁净衣物,晓得么?”
“快去师婆婆那边,请她与你梳洗一番。做饭的事别管了,我替你做了便是。”
陈酿摇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一面摆手一面厉声摈除芦花鸡:
“哼!”七娘侧头道,“酿哥哥,叫你笑话我!”
他一面笑着,一面便要去扶七娘起家。谁知,七娘见他笑话本身,骄贵的脾气又直直上来。
七娘没法,只得撒娇耍赖。她挽上朱婆婆,方道:
“没摔着。”
“菜是做出来了,却没个名。你便给这几道菜起名吧!起不好,可不准用饭!”
“师母莫听蓼蓼胡言。这是门生头一回下厨,还盼师母多多担待。”
七娘余悸未平,身子瑟瑟颤栗,只怔怔望着火线。她面如土色,双眼含泪,几乎被吓哭。恍忽间,忽闻得陈酿声音,一时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七娘一听,直道不依:
何况……
七娘顷刻瞪大了眼,这只芦花鸡,是在嘲弄她么?
陈酿见之一惊,心中不免为之所动。她被芦花鸡吓得这般,不想,竟还能将鸡蛋毫发无损地带回!
“它们拦着不叫我出来,也不是我要打斗的!清楚,是它们欺负我!”
“酿哥哥,拯救!拯救!”
陈酿拿她没体例,只得由她,道:
朱婆婆看向七娘,打趣道:
他将手肘搭在膝上,转头看七娘,却不避讳着笑。
“酿哥哥却不等我!”
“取个鸡蛋也不会,你做的菜,我哪敢吃?”
七娘闻声一怔,缓了缓心神。又见那芦花鸡已然走远,她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既是酿儿做了饭,也没罚着蓼蓼甚么。想来,要另想个别例。”
陈酿面上虽应下,回到厨房,却兀自下厨。七娘取个鸡蛋也能闹出这般动静,那里还敢让她进厨房?
听她这般说,陈酿遂放下心来。
“那是你笨!”
“去去去!”
“蓼蓼快扶师婆婆坐!”
七娘讪讪,又求救似的看向陈酿。他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
“师婆婆,你不幸不幸蓼蓼,别再罚了!常日在家中,母亲已罚了很多!”
“不辱师命!”
“还能站么?”陈酿又问。
只听他道:
正思忖间,忽听得门外七娘尖叫:
熟……熟了……只是熟了……
他接过鸡蛋,又将她扶起,细心拍了拍她髻上灰尘,只道:
那芦花鸡也颇识时务,见再欺负七娘不得,只领着一帮弟兄,灰溜溜地往鸡圈跑。
陈酿自是忍俊不由,她还真与芦花鸡较起真来?
朱婆婆故作冷眼,只道:
陈酿深蹙着眉,满心的无法,只将她发髻上的鸡毛细细拣了去。
七娘却摇点头:
“蓼蓼?”陈酿担忧地凝睇她。
何况,她想与他一起洗手作羹汤呢!
“取鸡蛋千难万险的,还不算罚啊?”
朱婆婆更加踌躇。
眼下这般,仿佛,还未曾有过。
“我可不像酿儿普通好哄!”
“这个,就叫‘金玉合座’。”
陈酿凝睇着她,不防备间,竟噗嗤笑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气性上来,腮帮子圆圆鼓起,提了裙子便要往鸡圈冲。谁知那芦花鸡不紧不慢,一声打鸣,召得中间的鸡齐齐聚过来。
陈酿面色有些难堪,又赔笑道:
七娘抬眼看了看陈酿,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老是叫人操不完的心!
七娘有些讪讪,还是噘着嘴,只道:
朱婆婆刚要下筷,闻得此语,顷刻愣住,一双竹筷只停在半空。
那只芦花鸡一副挖苦神情,挺胸立在七娘身边,还不时用爪子刨土,以请愿胁。
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又道:
那叫声突如其来,满含惊骇。陈酿心下一惊,胡乱丢下菜刀便往门外去。
“门生先尝过,皆已熟了。”
二来,厨房油烟甚重,洗洗菜也便罢了,真添柴下锅的事,只怕熏得七娘难受!她本受罚至此,还是叫她少吃着苦的好。
七娘忙会心,奉迎道:
常日里的神情早去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腹的委曲,满腹的不幸兮兮。
七娘闻言,顷刻松了口气。不就是起菜名么?
七娘抬头点点头,弱声道:
只见她手中捧着两个鸡蛋,虽未几,倒是她拼着命护下来的!
陈酿一愣,转而又摇了点头。他也不急着起家,很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七娘只吐了吐舌头,朱婆婆所言,倒也是究竟。
二人服侍着朱婆婆入坐,陈酿方笑道:
七娘心下一抖,紧咬着唇,只与那只芦花鸡四目相对,生生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