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花子4
环月在七娘身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却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她行事虽殷勤,只是向来没甚么主张,七娘一别扭,她亦跟动手忙脚乱。
齐嫂子连连摆手,只道不敢当。
丫头们听了,心道是个巧宗儿。非论泉水是否清甜,总能令七娘分些神。
阿珠一愣,瞥齐嫂子一眼。夏虫不成语冰,本日算是见地了。
“既是住着人家,午间必有炊烟。我们别归去了,向她买几个熟菜,以山石为案几,过一回‘采菊东篱下’的日子,如何?”
“天然了,我们山野村妇比不得小娘子们。自小养在高门大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丫头们见她这般,亦朝那处看去,三人皆猛地一惊。
此番她偏不去了!
“山野小食,恐不洁净。”
齐嫂子天然欢乐应下。
“谢小娘子,此处风景好得不得了!不如歇上一歇?晨起时,珠娘子不是说要煮茶吃么?这山泉甜的很,我与你打去!”
“似小娘子们这等细皮嫩肉的,可怎生做事?”
统统办理毕了,只见齐嫂子提了两大桶山泉水正来。她咧嘴笑着,做惯了农活,这两桶水也不大吃力。
齐嫂子向前行了几步,也不敢冒昧,只唤道:
只听他含笑道:
阿珠忙铺了竹簟与软垫,服侍七娘坐。琳琅亦拿出随身的茶匣子,玩弄起来。
可不是方才喂马吃水,谢小娘子仓猝躲避的小郎君么?年纪这般轻,真是她先生?
齐嫂子见她们笑,本身也跟着赔笑。
环月亦翻开自汴京带来的樟木小箱。其间一把红泥小炉,一个火折子,角落的锦帕里又包了几枚煮茶的银炭。
她方对劲道:
小娘子们吃茶说话,虽银铃般地动听,可她们言语过分高雅,齐嫂子也听不大懂,坐在一处,便尽管地难受。
只见她接着道:
她又瞅了瞅七娘的手,几个丫头的手,撇嘴点头道:
七娘忙背转过身,双手一时扶上心口。她吃紧趋步,反向而行,至一方大山石后,方才停下。
七娘回过身,只低垂着眉,难掩失落。
她方道:
“那处住着位老婆婆,常日不大出门,人却极是和蔼。这便是向她借的。”
兀自思考间,七娘又甩了甩头。他素爱四周游历,此地景色绝佳,夏来避暑,也不奇特。
匣子是蜀地慈竹所制,藐小精美,倒也五脏俱全。一应茶盏、茶海、茶匙……皆收纳此中,外出照顾最是便宜。
齐嫂子哪知察言观色?只要阿珠不生机,她便没完没了地接着问。
“齐嫂子,对不住了!我此人没规没矩的,叫你白叟家看笑话!”
好不轻易追上,她直凑在阿珠跟前,便问:
方才蓦地瞥见陈酿,她半惊半喜,若在昔日,也直凑上去了。本日却不知为何,错愕之间,倒不敢上前。
“内心。”
琳琅见阿珠与齐嫂子凑在一处,不知在说些甚么。
“你同她一介村妇,哪有那么多话来!小娘子正不对劲呢,也不来看看!”
酿哥哥怎会在此?
咦?
说来,她们从未这般用饭,哪有不猎奇的?琳琅也不过是例行一问,她本身又何尝不肯一试。
转眼不见他身影,也老是意意难平的吧!
“珠娘子别看我是莳花的,可干起活来,比男人自不差呢!”
三个丫头相视一眼,阿珠遂扯了扯七娘的衣袖,道:
只见她转头道:
齐嫂子将他高低打量一番。这小我,仿佛有些眼熟。
阿珠亦随声拥戴,环月见七娘乐意,自不说甚么。琳琅没法,也只得依了。
齐嫂子这才明白,遂捂着嘴笑道: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皆舒了一口气。
“敢问这位婶子,但是来寻朱婆婆的?”
默了半晌,她方道:
阿珠捂着肚子,已是前仰后合,笑出泪来。
见她模样浑厚风趣,阿珠遂打趣道:
忽闻得阿珠相唤,七娘微怔,又有那里不舒畅呢?
见琳琅与阿珠过来,环月这才舒了口气。
“小娘子,齐嫂子所言不错。我们本是旅游来的,蓦地败了兴趣,倒不值当了!”
“瞧你把齐嫂子吓的!人家只当我们府上的丫头,皆是你这般咋呼模样!”
“不是怕!”阿珠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
阿珠吐了吐舌头,又看向齐嫂子,却还是止不住笑。
七娘见那屋舍风趣,一时来了兴趣,遂道:
她又奉迎道:
七娘闻声昂首,又回身靠着山石。她紧绷着神情,只朝方才那处偷瞧。
说话间,齐嫂子已将土货放下,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水的姿势。
“就看我这一手的老茧,也知干活多敏捷了!”
怪哉……怪哉……
“不是怕,那是甚么?”
几句话的工夫,怎就不见人了?
“不可了!不可了!”她抹一把泪,又直直摆手,“第一回听闻,七娘子的手,是做事来的!”
齐嫂子朝不远处指了指。只见草屋仿佛,独独一间,像是归隐之所。
“一次何妨?”
齐嫂子见她们凑在一处,似悄声言语,却又似一片沉默。
“珠娘子,这是如何了?那人瞧着不似歹人,怎的谢小娘子那般心慌?”
她方道:
琳琅遂好言相劝,道:
闻得此语,七娘她们手握团扇,皆掩面笑起来。眼看那双手又粗又笨,也不知有甚么好对劲的?
阿珠看她一眼,低声嗔道:
齐嫂子倒是一脸懵。她双手提满土货,左摇右晃,只半跑地跟着七娘她们。
齐嫂子直直看着他,忽而忆起,只猛一拍脑门。
被齐嫂子缠着,阿珠亦觉无法。
转眼间,只见她已拿了银钱,正叮咛齐嫂子去办。至于主仆四人,一面吃茶,一面赏景,悠然得意,好不舒畅。
七娘不觉得意:
“齐嫂子好大的力量,依我看,比田间黄牛还短长呢!”
琳琅有些难堪,低声向七娘道:
她摇点头,只拉了阿珠在一边,低声斥道:
想来,是小娘子贪玩,怕先生问功课,故避而不见。只是,那先生看上客年龄悄悄,比谢小娘子长不了几岁,倒不像是峻厉不阿的!
向来便是七娘去寻他,去唤他,正因如此,他才会不在乎吧!
“小娘子,这是如何了?但是那里不舒畅?”
丫头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开解。
阿珠朝七娘看了看,遂忙撇下齐嫂子,要看她去。
琳琅笑着瞥阿珠一眼,无法摇点头,遂问道:
琳琅捶了阿珠一下,笑嗔道:
“齐嫂子,有劳你了!我们煮茶玩吧!”
“小娘子已及笄了,还怕先生来?”
齐嫂子憨笑起来,只当是夸本身。
只听她又道:
七娘拿指尖敲打着山石,节拍有些暴躁。忽而,她只将小手攒成拳头,朝山石上悄悄一捶。
还未说完,齐嫂子一把放下水桶,直向她们几个摊开手掌。
待了半晌,开门的倒是一墨客模样的少年。只见他身着竹布直裰,长身玉立,一派超脱风采倒是难掩。
可不去……
“甚么歹人!那是小娘子的先生!”
七娘微蹙着眉,自有苦衷,又怎理睬旁人?
方至那处,齐嫂子如方才普通叩门。
陈酿是七娘的心结,丫头们明面上虽不提,可长日一处,那个心下不是明白的呢?
何况,琳琅给的银子只要多的,待买了菜肴,本身还能昧下些,何乐而不为?
“说来,齐嫂子那里来的水桶?不过我们几人吃茶,也要不了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