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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扬州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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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眉眼颀长,表面清楚,颧骨高高崛起,一看便知是极夺目的面相。

思及此处,七娘忽自嘲地一笑。

二人遂一面赶路,一面探听着四周农市地点。

“酿哥哥,这是往那边去?”

买车的男人比出个拳头,点头道:

只见她身着一件半旧粗棉春袍,荆钗将长发挽做一个髻,高高束于头顶。皂靴中如畴昔普通,塞满了碎布棉花。

那里似七娘?畴前惯了的调皮,穿上这身衣物,行动言语学得有模有样,直道雌雄莫辨!

陈酿与七娘远远看了半日,只道这男人紧赶着发国难财了,也太不隧道了!

七娘应和着点了点头,将帘子掀得更高些。

“乱世不易,小哥便不幸不幸我们孤儿寡母的,多加一锭吧!我们实在是身无分文了!”

现在落得抛头露面,与人当街议价的境地,到底不幸得很!

那男人缓缓回过甚,心头暗笑,只正色道:

卖车的是一对母女,穿着虽素简,行动言语却彬彬有礼。

畴昔在家中,与三郎、五哥男装出行,还总被母亲奖惩。现在想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眼下这等落魄景况,倒成绩了一番便利。

车外还是一片农田,却与前些日子分歧了。

七娘心底明白,非论世事如何,唯有好生活着,日日尽力加餐饭,才不枉家人将她送离汴京的一番苦心。

见母女二报酬难模样,想来,她们畴前的日子还算面子,未曾为着几两银子操心。

那位母亲忙拦道:

畴前身在汴京,只知其繁华,也没见着如许多的人!

自别了史雄与李夷春,师徒二人便仓促行路,想着尽早到扬州安设。

贰心头一时涌满了酸楚,只生生咽下,不叫七娘晓得。

他亦跟着卖不幸:

“十两,不能再多了!”

“方才是。”那男人道,“你看,那边又来了几辆车,你这辆,就不值甚么了!”

那母女二人的驴车,便是农市的均价,也值十五两不足。被那男人生生压至十两,他却还不满足!

“酿哥哥,我们的驴面黄肌瘦,看来,是很难卖掉了!”

时有蜂蝶成群飞舞,胆量大些的蝶儿,直停在七娘车窗口。待她一呵气,却又吓得直扑腾地飞开。

近黄河时,陈酿筹算着将这驴车卖了。摆布也带不走,不如换几个川资。待到了应天府,也能让七娘在吃住上更妥当些。

恰好避祸避祸的时节,男女长幼,凹凸贵贱,尽混作一团,才见出这等震天的阵容浩大。

她四下看看,又拉着陈酿的衣袖,只蹙眉道:

“你们不卖,我便寻旁人的车了!卖车之人那样多,也不是非要你们这辆的。”

谁知,那男人顺手一指,倒将他们卷了出去!

陈酿说罢,忽而心生感慨。

“九两!”

畴前上汴京赴考,亦是走的这条道。本当再返来时,是状元落第,衣锦回籍。谁知,竟做了国破江山在的落魄模样。

那母女二人闻言,大惊失容!只当本身听错。

他所指之处,恰是七娘与陈酿的方向。

怎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再美的景,再浓的情,于这般世道当中,皆只化作心头更沉重的痛。

本来,统统因果,到本日方才见得。

七娘与陈酿本当作看热烈,顺道也晓得晓得眼下的时价,总不至被人欺诈也就是了。

师徒二人正烦恼间,只听一旁已有人开端议价。

只是,那些因果当中的人,现在又都在何方呢?

农市之上,何止他们卖驴车,的确各处都是。不独驴车,连马车亦不鲜见!

不独他们,为避祸端,一起之上,已见了很多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经了王婆子一事,陈酿方才发觉,带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上路,确是太惹人谛视了。

七娘一时心下刺痛。她缓了缓心神,只将这分痛埋在心底,并未曾言说。

仿佛,只要笑了,这日子,总会显得好些。但大家心中,又如何不明白呢?

近着农市口,七娘遂跳下车来。

那男人见她们不大情愿让步,佯作将走模样,只道:

那位母亲一脸愁苦,只道:

谁知,刚至农市,师徒二人却蓦地被惊着了。

何况,她另有酿哥哥。一起行来,不离不弃,极力相护的酿哥哥!她不能孤负他!

陈酿又道:

“这位夫人、小娘子,何必这般作践小的呢?我一眼便知你们气度不凡,是个别面人家,那里能与我计算这一锭两锭的?”

倒不如让七娘扮作小郎君,也省些费事!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一来,是拉不上面子,二来,又舍不得银钱。一时之间,非常难堪。

“那兄弟二人的驴更壮些,想来比你们女人利落些。”

“黄河的方向。待渡了河,便是应天府。我们在应天府稍作休整,再下扬州去。”

说罢,他顿了顿,将母女二人核阅一番,便直直要走。

“不是十两么?”那母亲心下发慌。

陈酿转头看她一眼,道: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对那母女二人本有同病相怜之心。既如此,便只得路见不平,拔刀互助了!

所谓商亦有道,断不是那般行动!

“小哥留步!十两便十两吧!”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到时我带蓼蓼四周看看,你定能识得扬州的妙处。”

陈酿点点头:

师徒二人又随便探听一番,这才晓得。卖车之人,多也是自汴京方向而来,要跟着朝廷南下,等着渡河。

只是,眼下的她,已作小郎君打扮。

菜花已然嫩黄成阵,远了望去,满目融融金黄。

烟花三月下扬州,春光春情,花鸟相闻,果是无穷夸姣啊!

故而,七娘强撑着,陈酿亦强撑着。

母女二人何曾见过这等把戏?只相护拉动手干焦急!

这些日子,对于汴都城破、家人被俘北上,她已安静安然很多。她不会再不吃不喝,亦不会再乱发脾气。

“战乱之时,本算着不及畴前银价,不想竟这等不值。”

不过,那些小娘子自是头一回如此,空有皮郛,自欺欺人罢了。故意之人,一眼也就辩白出来。

买卖的事理,本是物以稀为贵。可眼下的景况,供过于求甚矣。他们这辆小小驴车,还不知贱卖到多少呢!

七娘甩了甩头,振了振精力,遂悄悄翻开帘子,只浅笑道:

但如此景色,本是该笑的。

一起之上,风餐露宿的,又过了几日。

那男人接着道:

他们还是驾着那辆小驴车,是史雄的弟兄好不轻易才寻回的。陈酿自是驾车,七娘还是护着承担行李,坐在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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