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阮郎归2
“常日里,也不见媃娘子如此得乐。偏是在夫人这里,不时有笑容,可见她是最喜好夫人的!”
他的话简朴洁净,倒堵得王夫人一腔火气不知如何发作。
“她有甚好的?得你这等念念不忘!”王夫人眼神似刀,直戳向绍玉心口。
新来的奶母抱着不敷一岁的媃娘,一味地陪笑阿谀。
“儿子猖獗惯了,畴前怎不见母亲活力?”绍玉冰脸道,“现在,我挂记故旧,死力探听,碍着母亲何事了?”
“呵!”王夫人道,“你还不痛快了?”
“儿子就是不痛快!江山破裂,故交不闻,母亲竟痛快么?”
只见奶母将媃娘抱近前些,道:
她沉了沉气味,又道:
“你别忘了,当日……”
王夫人伸手抱过媃娘,只笑道:
“你总说故交故交,当日,谢家将我们逐出汴京之时,可曾念及故旧之谊?你心心念念的谢七娘,可为你有半分开脱?”
那奶母虽不及汴京的全面,却也知个眉眼凹凸。她附身行过一礼,遂与丫头们出了阁房。
此时,绍玉见着母亲的模样,又想起缠绵病榻的二嫂,心中不是滋味。
“是。”
“虽知你是阿谀的话,却也有几分辩着了。我是她婆婆,媃娘天然与我靠近。她年纪虽小,却也知谁才是待她最好之人!”
王夫人开门见山,绍玉也自是开阔,应道:
“传闻,你又派人去四周探听了?”
“母亲,儿子来了。”
“你睁眼看看,我们眼下过的是甚么日子?这个黄州,你当真忍得么?”
“那些事,不与七娘相干。可三郎,七娘也不与你相干啊!”
一来二去,遂也拖下了。
“七娘怎能与我不相干?我们自小一处长大,她跟我比跟五郎还亲。纵使我们与谢府结了怨,母亲说这话,未免太凉薄了些!”
“日复一日,总会有的!”绍玉脱口而出,全无犹疑之色。
可她到底是孩子的亲娘,如此一来,岂不失了母亲的本分,失了媳妇的本分?
另有一处,王府高低虽谪居黄州,幸亏人丁齐备,也总算是因祸得福。
四下看来,一应桌椅摆件,皆清简朴素得紧,丫头婆子也没个称心快意的!哪另有半分都城氏族的气度?
“都下去吧!该是媃娘吃奶的时候了。”
王夫人话才出口,又猛地咽了归去。
“那又如何?”王夫人满脸讽刺,“不过是一丘之貉!当年两党之争,触目惊心。你父亲便是再狠,也不过是教谢诜休沐赋闲。可谢氏倒好!”
王夫人见绍玉痴然模样,心中又气又心疼。她何尝不知,那些错处,是不该怪在小娘子身上?可儿子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对七娘生出几分讨厌!
王夫人看向绍玉,那副万事无关的神情,直教人生火。
他影象里的七娘,天真天真,是不该为世事所染,亦不该为骂名所困的。
王夫人闻声,顿了顿,又将媃娘逗一会子,方才道:
“孽子!”
孩子一笑,四周也就跟着笑起来。
王夫人见他这没出息的模样,直觉着头疼。这孩子,劝也劝不听,骂也骂不醒,究竟该拿他如何是好?
前阵子好不轻易见好了,她遂与王绍言筹议着将孩子接回。谁知王夫民气里膈应着,倒是不让。只说教谢蕖放心养病,孩子自有她婆婆照看。
王夫人自是含饴弄孙。她手握一只拨浪鼓,不时轻晃,叮叮铛铛的,逗得媃娘咯咯直笑。
“那是他们的报应!”王夫人咬牙道。
“你猖獗!”王夫人忽瞋目而视。
可现在,统统都分歧了。
王夫人强压着火气,又将媃娘递至奶母怀里。奶母颤颤巍巍地接过,见母子二人正置气,当真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绍玉微蹙一下眉头,只沉寂道:
还不待王夫人说话,绍玉又道:
闻听夫人二字,绍玉心下直作一沉。
奶母遂拥戴着赔笑。
“那不与七娘相干!”绍玉忙辩白,“那些事,岂是她一介小娘子可摆布的?”
绍玉神采一黑,只默着不说话。母亲成心的嘲弄,他又岂会听不出?
“是个甚么成果?”
当时王家落魄,谢府如日中天。幸亏有个谢蕖,才不至被谢家赶尽扑灭!加上绍玉与七娘订交甚深,谢府总会顾及几分薄面。
方至王夫人处,屋中正一片和乐景象。
他向前行了几步,立在帘外,恭敬道:
而绍玉之父,自是当之无愧!
“何况,我们初来黄州之时,不是也与谢府结着怨么?当时,母亲怎不说这话?”
王夫人又瞪向绍玉,没好气道:
特别国破以后,绍玉每日的心机皆在寻觅七娘上。一时候,学业也不顾了,文章也荒废了,王夫人日日悬心,非常不悦!
她遂道:
她谨慎地看了奶母一眼,摆手道:
说罢,她又转过甚逗媃娘玩,仿佛不大情愿给绍玉正脸。
“母亲!这比谢家……”绍玉笔尖一酸,一时哽咽,“比七娘……是好太多了!”
当年汴河渡头,她打马相送,那等交谊又岂能相忘?当时他说,要一向记取她。记着了,便忘不掉了。
绍玉闻言,蓦地一怔,转而却笑了起来。仿佛母亲所言,不过是一个极不靠谱的笑话。
他只道:
“我问你,”她直指着绍玉,“若一向不得谢蓼的动静,你筹算如何?”
“但那与七娘无关!”绍玉直视王夫人,明知但愿迷茫,却又极力压服。
前日新皇即位,汴京官员俱被俘虏,正愁无可用之人。为撑起新廷,必重用老臣。
畴前在汴京时,王夫人非常驯良和顺。也不知怎的,自来了黄州,倒有些喜怒无常。每逢绍玉有特别行动,少不得经验几句!
她方接着道:
她撑着案头起家,抬手指向四周,道:
见奶母这等模样,王夫人只不满地看一眼。
王夫人又看他一眼,似轻视地笑了声:
到底是在黄州寻的,小处所的人,上不得台面。畴前汴京的奶母们,行动有度,颇知大师礼节,断不会如此。
谢府世人被俘北上,存亡难料,哪另有个归宋之期?王府尽能够猖獗地宣泄,这些年的恨,这些年的勉强责备,皆不必再忍了!
王夫人这话,谁又听不出是含沙射影呢?谢蕖因着抱病,自媃娘出世便少有照拂,一应事件,全仰仗王夫人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