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妄议军机(2)
孟东庭嗯了一声,道:“经此一遭,那现下这几方人马,却都不再围捕大哥了?”
李南星表面漂亮,看来还比欧阳北小上好几岁,但提及话来却老气横秋,一派练达的模样。这时听他口称幸会,却也不知是否心中真这般想。
孟东庭微微一笑,正待回身拜别,忽又想到欧阳北和胡应龙,想起与这二人或共历存亡、或相见恨晚,非同小可,便又转回厅里,要等他们出来再说。
欧阳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孟兄弟,你明天让阿谁牛大人下不了台,杨侯爷很不欢畅。他说你才傲岸物,除非改头换面,好自为之,不然不肯用你。孟兄弟,为官之道,和蔼为贵,不是哥哥说你,你……你又何必如许难堪大伙儿呢?”
欧阳北赶紧道:“这位是鄙人的厚交老友,名叫孟东庭。大人若不健忘,那日在杨侯爷府上见过他一面。”
孟东庭不由奇道:“本日侯府当中看那李郎落第止斯文,乃是进士出身,怎能有这般武功?”
欧阳北大吃一惊,料不到他会这般说话,一时心下大急,猛地拉住孟东庭臂膀,硬扯到院中,悄声道:“卢孟兄弟,你如何说这般话!莫非你是怪哥哥刚才没有护着你?”
杨成梁一见之下,皱着的眉头顷刻伸展,笑着道:“应龙,甚么时候返来的,如何也不说一声?”
孟东庭笑道:“大哥说得那里话,你与我肝胆相照,共过磨难,只是我这口无遮拦的,只怕会扳连了大哥!”
欧阳北赶紧承诺,跟着向孟东庭连使眼色,便和杨成梁进了书房。
两人到了一处小酒家,欧阳北叫了一斤白干,几碟小菜,冒死来灌。孟东庭不忍坏了欧阳北的兴趣,也就压下话头,捡些旁的事闲谈。
欧阳北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启口。过了很久,才道:“兄弟我们但是本身人,本日非论如何,有些话哥哥要跟你明说。”
他迈步走到侯府院中,昂首看着天上星斗,莫名之间,一股孤寂袭上心头,泪水竟已盈眶。
说着又望向欧阳北,沉声道:“欧阳北,你也来一趟,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孟东庭单独站在厅内,听得远处世人正自用饭喝酒,谈笑风生,轰饮之声不断传来,让人倍感凄清。
众将被胡应龙这一号召用饭,都呼啦啦的走进内厅,大厅上刹时就空荡荡地只剩孟东庭一人,春寒料峭之际,华灯初上,更觉厅中幽深。孟东庭悄立好久,杨府中竟无一人前来号召。
李南星点点头,见孟东庭兀自站在一旁,问道:“这位朋友好眼熟,敢情是……?”
只是那日自杨府与胡应龙一别,就再未见到别人,不知他去忙些甚么,想要谢过他一起提携之情却始终不得机遇。
李南星向欧阳北微微一笑,道:“欧阳大人,迩来军务还可顺利?”
孟东庭点点头,安然道:“大哥,有话请尽管说来。”
饮到酣处,孟东庭问道:“欧阳大哥,你刚才跟我说到那日在那护国巷中给东海派和锦衣卫追杀,背上还挨了一记重手,厥后就昏了畴昔。不知究竟是谁脱手救了你?”
欧阳北微微感喟,说道:“想我之前在扬州城做个小小捕头,倒也满足常乐。哪晓得莫名其妙的卷进如许一场大案子来,现下得了这个唾手繁华,不知怎地,内心就是感觉不安。检校敦武校尉这类大官,昔日是想也不敢想,当今竟然让我碰上了,还真像那么回事,唉!”
胡应龙打个哈哈道:“你这长季子升了官不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返来了为甚么要跟你说!”
过了数日,欧阳北在京中找了处居处,充作制使府邸,范围虽不能与朝中大员比拟,但起居宽广,花木扶疏,倒也有些气度。欧阳北每日公事繁忙,便在府里请了几个帐房师爷来相帮,孟东庭则充作欧阳北的马弓手,常日随他赴校场公干,偶然也出些主张。
孟东庭听他说得竭诚,心下也是感喟不已,临时压下告别之意。
孟东庭饱历人间冷暖,自知如何,当下苦笑一声,心道:“孟东庭啊孟东庭,你就死在这张硬嘴上,这不又获咎人了么?”想来本身本性易于激愤,一张嘴便获咎人,只怕令得欧阳北摆布难堪,难于做人。
欧阳北见了他这幅神情,更是忧?,点头道:“不管如何说,我这个鲍叔牙是作定了。你我二人过命之交,我见不得你再去内里做那劳什子讼师。走!先出去同我喝上两杯再说!”说着硬拉着孟东庭同去喝酒。
孟东庭抬头看着星空,淡淡一笑,说道:“大哥经验得是,孟东庭自免得。不过孟某已年奔三十,无妻无子,孓然平生,伍兄的话要在十年前听来,那无疑大大的警省于我,但本日今时,为时已晚了。”
欧阳北忙道:“多谢大人体贴。比来营中兵士习练如常,末将不敢有怠职守。”
孟东庭心中百感交集,寒夜下飘起丝丝冷雨,伴着两人走回杨府大宅。
孟东庭点头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是苦了大哥。”
杨成梁佯怒道:“你是更加的没大没小了,来我书房一趟,我要好好经验经验你!”
孟东庭微微一笑,说道:“欧阳大哥,别说这些了,我该走了。”
李南星啊地一声,点头笑道:“本来就是这位兄台,幸会!幸会!”
正在厅里世人犯愁如何突破这有点冗长的沉寂的时候,大厅靠后的位置俄然有人大声笑道:“行了,行了,时候不早!诸位都到府里用饭,再不开饭,我老胡都要饿扁了!哈哈!”诸将一齐转头去看,却见胡应龙从后排位置站起快步走向厅首杨成梁的位置走去。
欧阳北听罢忙谢道:“可贵李大人对我这么多方照顾,多谢提点,多谢!”
欧阳北点头道:“孟兄弟敢情是饿了。也好,做大哥的宴客,我们上街吃酒。”
欧阳北与孟东庭一齐向那人望去,只见此人长得是漂亮萧洒,身形苗条,玉树临风,恰是李南星。
他又替孟东庭添上一杯酒,道:“孟兄弟,我在都城里实在没有甚么谈得来的朋友,就算做哥哥的求你,留下来陪你哥哥吧!可别归去摆摊给人写状纸了!”
欧阳北略一沉吟,道:“这很多人围杀于我,倒不是真的和我有甚么深仇大恨,首要还是为了我身上那件事关严峻的东西,这才不吝动用多方人马千里追杀。”
欧阳北酒意上涌,说话也毫无遮拦,孟东庭却内力精深,连饮数斗也无分毫醉意。他听欧阳北唱起扬州小调,说些昔年办案的风景,少时,终究醉倒。
他顿了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现下我已把东西交给杨侯爷,想来东海派和锦衣卫这些人该不会再来难堪我。”
又过了近半个时候,欧阳北这才走了出来。他猛见孟东庭仍然单独站在厅里,奇道:“如何?没人号召孟兄弟用饭?”
欧阳北笑道:“说来也巧,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奇异。我本来被东海派和锦衣卫那虎伥徒围住是难逃生天,天幸那日李郎中也在杨大人身边,那李郎中认得锦衣卫的统领,见他们当街行凶,这才脱手救了我。”
李南星官居武选司郎中,比欧阳北的校尉高了数品,是以欧阳北不敢稍有怠慢。
忽一日,欧阳北与孟东庭正在校场练习兵士,营中守卒仓促忙忙奔来,说道:“欧阳大人,李郎中驾到。”欧阳北一惊,对孟东庭道:“李大人来了,我得亲去驱逐!这儿你替我看着。”说着仓猝奔出校场,却听一个明朗的声音道:“欧阳大人留步,我适值路过此处,只是想顺道来瞧瞧你。”
孟东庭摇了点头,道:“欧阳大哥,也是你我有缘,共经磨难一场。当今你已安然全面还做了校尉,孟某苦衷已了,这便告别了。”说着一拱手,便要往门外走出。
孟东庭扶着欧阳北,渐渐街上踱着,忽想起数月前两人曾一同度过磨难,当时倒是他这般搀扶本身。
孟东庭悄悄一叹,心道:“我这是如何了?现在还能活着,不已经挺好了么?”他抹去眼泪,不觉也有些饿了,摸了摸腰带,幸喜钱囊里另有几两碎银,不如出门找些吃食。
欧阳北笑道:“那李大人文武全才,都城当中尤驰名誉,不是我们这些个凡人理睬得。实在杨侯爷身边妙手如云,那日除了李大人,另有一名姚广姚大人。此人武功也极其高强,在这两人面前,料那锦衣卫和东海派不敢冒昧。”
李南星不再理睬孟东庭,转头道:“欧阳大人,你来都城也有些光阴了,却始终没得机遇和京中名流交友。过得几日,刚好朝中有个一品大员要办寿宴,你好好打理筹办,可千万别再错失了这个良机。”
杨成梁听罢轻叹一声,眉头舒展,半晌不发一言,大厅里静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