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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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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老太君倒地不起,众女丁哭喊滔天,却没人来扶她的尸首,而是抢先恐后地朝着麻绳扑去,伸开嘴巴,不断撕咬。

本来热烈繁华的朱阳城已是一片凋敝。

千里之遥的玄阳城外,狼渡山口的大道上,破军楼的一队人马正缓缓出山。身着软甲的常牧风骑马行在最前,横在马脖上的天瀑剑上挂着一只白布包裹,包裹被血氤透,正滴答滴答地滴出血来。包裹里装着的恰是燕北骠骑堂少堂主穆飞的人头。自从穆铁铮在前次武林大会中殒身火海,他便代替父亲的位置,做上了骠骑堂的头把交椅。

两位海员望着百越马队消逝的方向,兀自叹了口气,为免生出事端不再多嘴。他们头顶的城楼上,三五名流兵正在划拳吃酒,城楼下围着一群破衣烂衫的饥民,只等啃光了肉的鸡骨从城楼上丢下来后,一拥而上抢返来嚼。

两位海员你一言我一语,对着火光冲天的尸堆别离念了句“百无忌讳”后,跳上马车,重新向着朱阳城熟行去,这一会儿风景,朱阳城内的那群饥病交集的灾黎又不知咽气了多少个。两人唉声感喟,蔫头耷脑地将马车从速朱阳城门时,一支马队俄然从城外闯了出去,马背上之人皆都纹面赤足,一看便是百越外族。

在将最后一具尸身掀上马车,堆到尸山上后,一名海员一边往尸山上浇着火油,一边感慨。

目睹手腕粗细的麻绳就要被那群疯女人咬断,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常牧风眉头一皱,再不管步队前面行至吊桥中间无处可去的部下,只朝前队大呼一声“跑”,便率先策马向着对岸奔驰而去。

“要我说,那滇王慕容端才是作孽,守着那么大的财产,滇王府中米面成山,适逢如许的乱世,竟然不开仓放粮,倒是我们段盟主还曾大发善心,施过几次稀粥!他就不怕把朱阳城内的灾黎逼反了?”另一名海员扑灭了尸堆,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惊飞了鸦群,呼啦啦一片向着天外飞去。

“甘愿做了这长风崖下的知名鬼,死也要死个明净!”

鞭子不断抽打在行的迟缓的人身上,长风自悬底卷上来,收回呜呜的悲鸣声。

才欲行到绝顶,却听身后被几位侍女扶行在步队最中间的穆老太君一声大喊,道:“穆家女儿听着,穆家的男人没有一个软骨头,女人也不是泥捏的,如果被这群狗贼带到虎帐当中,自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朱阳城与百越诸国一峡之隔,城内有外族人呈现倒也是平常之事,但是,那一支马队却仿佛与以往呈现在城内的百越人分歧。他们没带任何能够与燕人买卖的货色,也未几话,个个沉默果断,进了城后,便分赴各个方向,把朱阳城内的守军、设防、街巷漫衍全都冷静地记在了内心。

接着,便拉低了大氅,低俯下身材,抓紧了天瀑剑和穆飞的人头,驾的一声,极速朝着玄阳城的方向驰去。身后二十余骑,目睹楼牧行远,也不再管崖下同袍的身后事,接踵策马直追而去。他们深知,常牧风与先前的薛楼牧大不不异,薛楼牧向来看中同袍之谊,是拿他们当兄弟的。

嗖嗖嗖的箭雨当中,那些女丁毫无惧色,有些身上中了箭另有口气的,也未曾有半点松弛,只使出了最后一丝力量,没命地咬磨着麻绳,只图跟破军楼同归于尽。

常牧风面无神采,也不管部下是否过分,只顾骑着黑马远远地行在前面。

此一役,燕北骠骑堂的名号将完整从大燕武林中抹去,如同被接踵毁灭的那几个门派一样,不出百年,便再不会有人记起。

执鞭之人大呼着,手中长鞭不时起落,又抽得几位女眷哭号不已。

“还不快点,顿时就要到抚北大营了,到当时,你们如果把军爷们服侍好了,说不定另有活命的机遇,如果因为走得慢,被哥几个用鞭子抽花了脸,军爷们不喜好,丢到戈壁滩上喂狼便是你们的归宿!”

咯吱,咯吱。

吊桥用粗比手腕的麻绳连累,脚下铺了厚厚的浸油松木板,马队行在上面,收回咯吱咯吱的声响。

“哼”,他嘲笑一声,沉吟道:“谁让你们不听话呢!”

常牧风胯下黑马刚一踏上劈面的断崖,身后便传来霹雷隆一声巨响,再看时,吊桥已被从中间一截为二,拖拽着来不及逃窜的破军楼余部,向着长风崖底飞坠而去。身边跟从他跃上崖来的,仅剩二十余骑。

“依我看,他就是想让灾黎造反,人只要饿红了眼才敢冒死!传闻已有很多灾黎沿途北上,去中都城讨活命了!并且守城的滇军竟然不管不问,任凭他们出城。”

“唉,我们这边缺粮少食,倒是便宜了百越人,那边过来的南稻传闻已经卖到天价了!”

街道之上到处可见瘦骨嶙峋、端着破碗向行人讨要吃食的灾黎。

“算了算了,我们盟主也没少从中捞银子,话还是少些的好。”

哭喊声从崖底的白雾当中传来,好久,才听到尸首落地时传来的噗噗声响。

穆家的女丁是要送去抚北军大营犒军的,这是慕容拓起初就下达的号令。

吊桥之上,门路变窄,本来将女丁夹在中间的马队,只能分为一前一后两队,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围到了中间。

踏着脚下的吊桥,出了狼渡山长风崖,再行几十里路,便是大燕抚北军大营地点了。抚北军原名镇北军,曾断断续续与北凉人鏖战几十载,各有胜负。不过,自从慕容拓主政玄阳后,便换将易帅,改名为了抚北军,以示与北凉交好。

“作孽啊,当初红莲教烧光司徒家粮店时,可曾想到现在的景象?”

只可惜,这位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想不开,因父亲枉死四象岛从而记恨慕容拓,几个月来,竟然三番五次号令部下,躲藏在狼渡山要道上,截杀与北凉人互市的商队。如许一来,慕容拓那里能忍,才不管它是不是江湖中的王谢大派,只派常牧风带人将狼渡山上的骠骑堂连锅端了。

常牧风身后,被两行马队夹在中间的是骠骑堂内掠来的一众女丁,上至穆铁铮七十岁老母,下至不到四岁的孙女,个个身披枷锁,七十又三人被铁链连在一起,有气有力地行在步队中间。

常牧风一愣,心想这白叟家是不是要跳崖?勒停了马儿回身看时,却见老妇并未纵身跳崖,而是凄绝地大喊一声,回身向着身边的麻绳扑倒畴昔。只见她双手死死地抓着麻绳,伸开嘴巴,冒死地咬向了绳索。麻绳粗粝,不一会而白叟家已经满口是血,却还是死不松口。

而常牧风,却像是一个妖怪,一副毫无豪情的躯壳。

“不好!”

破军楼中有人大呼一声,手中长弓已挽,一柄利箭嗖的一声向着老妇射去,正中后心。

行在两端的马队被一具具尸首所阻,没法行至中间制止,看到最后,竟然被那凄绝的场面合慑,弓箭手也忘了放箭。

常牧风眉头紧皱,目光从谷底拾起,举头望向了劈面的狼渡山,山半腰中骠骑堂里的大火正烧的旺,滚滚黑烟直卷天涯,暗淡了长空。

乱葬岗外,浓烟滚滚,嗜血的鸦群早已不再怕人,被赶走后不屑半晌,又自头顶回旋而下,落在码在一起的尸山上,叽叽嘎嘎地啄食着人肉。

为制止饿殍尸身腐坏产生瘟疫,澜沧盟派了几辆马车,四周网罗着饿死之人的尸首,抬上马车,一并拉到城外的乱葬岗里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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