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延医问药回龙镇
听得可去汉中赏玩,恰是求之不得,当下就随了刘灿烂南下汉中。
世人深知青木川匪贼久不出山,数次剿匪均无功而返,此次乃是共同湖北剿匪,以防两处串连,也就是走个过场。刘灿烂便带了两人,细心丁宁千万跟细心了,山中途径庞大。阮和尘便说如若走散便在回龙镇相候。
世人便有接口的道:“这便是墨客之言了。现在虽说四海承平,但白莲教之流死而不僵,余毒伸展十数省。兼之天灾频繁,湖北匪患甚重,青木川的匪也不是易于之辈。”
话说的多,酒便喝很多。席间刘灿烂便说刚接到号令要办差,明日便不能陪二位公子了,那里都可去,唯独汉中西边青木川不能去。
田冬儿扶着陈学海在门口儿的板凳上坐了,忙喊一声:“先生,瞧病了!”
世人只当昨晚宴席上乃是谈笑,谁知陈学海本性率真,竟真买了几车货色,此中两车西凤老酒。刘灿烂便只得将往年抓拐子所得的一斤蒙汗药命人掺入酒中。一天下来果无所获,陈学海面上挂不住,又那几个从汉中聘来赶车的车夫,不时抱怨山路难行。陈学海便先带了车夫回走,当中有个车夫说认得一条旧官道,能省半日路程。陈学海也怕那汉中的一众官员嘲笑,便与几个车夫捡了近道。
打柜台里出来个老先生,田冬儿忙道:“还请先生给诊治诊治!”
得老农指引,镇上东头正有一家药店。
田冬儿心知定是伤口措置不当,如若迟误了当有生命之忧,立时搀起陈学海便顺官道直向回龙镇奔。
“唉――”老先生叹口气。“可惜呀,虎头寨这么些年,一大寨子人,都没了――”
话未说完,陈学海再支撑不住,“噗通――”一声从板凳溜到了地上。
西安城虽是西部最繁华的大城,又有诸多周秦汉唐的风景遗址,无法有阮求同在,两个毛头小子总感觉不纵情。
陈学海虽烧的含混,却竭力支撑。二人相扶翻了半座山,幸亏遇见个去镇上卖苞谷的牛车,忙与赶车的老农号召一声。山里人浑厚,老农在前赶车,车拉着陈学海,前面走着田冬儿。晌中午分二人终究到了回龙镇。
二人便来了兴趣诘问为何去不得这青木川。
陈学海这一起过山过水,见了很多世面,听了很多民风。
陈学海现在脑筋垂垂复苏,听得内里田冬儿与那老先生闲谈。
回龙镇,可不就是回龙镇?三日前,在汉中府同知刘灿烂设下的拂尘宴上,阮和尘说的就是这个处所。三日前的拂尘宴,便是这三日梦也似的开端。
田冬儿有些走神,头低下去。
世人便说那川中有匪贼,明日便是去剿匪。
老先生便笑:“那后生倒是个读书人,可受的伤却像是江湖暗器!”
待到了西安城,阮求同政务繁忙,恰有昔日门生现任汉中府同知刘灿烂前来拜见。
“甚么?!”田冬儿手一抖,扇子掉在地上“您说甚么?!”
那老先生却摆摆手道:“坐堂大夫出诊去了,小老儿只会抓药,瞧不抱病。”
田冬儿一面煎药,一面深思,若没个说法,老先恐怕要报官惹费事,便回道:“我和相公回娘家,谁料在山中碰上了――匪贼――”
老先生却摇点头道:“虎头寨的匪可不干这打家劫路的事儿。”
世人笑道:“墨客意气。”
那老先生瞧着田冬儿为陈学海忙里忙外,现在拿着把葵扇在那小火炉上扇火煎药便笑道:“丫头,这后生是你甚么人?”
拜见结束,刘灿烂便邀阮和尘和陈学海到汉中一游。
老先生笑道:“何止见过,每逢这汉江水患,田大寨主总差人来给这镇子上受了灾的贫民家些许银子,便不至于饿死了人。就是这镇子上的恶霸也被寨子的豪杰杀了几个,今后都收敛了。”
谁曾想便遇见了下山做“买卖”的田冬儿,真是好一番故事。
陈学海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硬生生咬牙憋住了。
田冬儿便问:“大夫几时返来?”
只因陈学海实在不想插抄本年的院试,因院试后登科者为生员,送入府、县学宫,称“退学”,必要受教官的月课与考校。想他陈家公子,老夫人的心头肉,打小家里娇养着,如何能受得了那些个教官的束缚?陈学海趁着父亲去福建公办,便在母亲跟前软磨硬泡,说了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类的话,终究又搬出老夫人。老夫人疼孙子便点了头,学海的娘就更不好说甚么,只得允了跟着刚好到陕西任布政使的阮求同出门游历。那阮求同的公子阮和尘乃是学海老友中的老友,莫逆里的莫逆,天然求之不得。
田冬儿扶着陈学海瞧见那白墙青瓦的两间房,瞅一眼门口立着个木头牌子,便一脚迈出来。
老先生点头:“二十里外的刘家庄请去的,今儿个回不来也未可知。”
当日的拂尘宴上,虽无山珍海味,但蔬菜清爽,野味繁多,更兼之陪席的各位说些乡野见闻,风俗传说,令两位公籽实在欢乐。
却说禁不住田冬儿恳求,老先生便抓了乳香、没药、羌活、独活、香附、炒甲珠、天然铜、木瓜、当归、续断,配上桂枝、制川乌、制草乌、白芷、苏木、小茴香成一副活血散与学海煎服。又用栀黄酒与田冬儿给学外洋敷,折腾了几个时候学海终究退烧。
二人闹定了要去看剿匪,刘灿烂无法第二日只得带了去。
陈学海便说,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整治内忧内乱,小小的青木川怎能另有匪?
陈学海烧的胡涂,对身边事一概不知,但心内里却垂垂明白过来了。
田冬儿急了:“您老行行好,这位哥哥受了伤,这回龙镇可就您这一家药号,您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转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啊!”
那汉中地处川陕交界,实在是南北民风会聚之处,又有诸多三国遗址,虽无西安的万千气象,却也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
陈学海与阮和尘便不平,二人提及海岸倭寇之患。即使倭寇残暴,还是不敌浙江人之英勇,何况小小的匪贼?想那匪藏在山中,诸般用品都须从山外来。剿匪只需掐断山外补给便会自乱,哪用破钞人力物力?再不成绩如那《水浒传》中的传奇逸闻,买些上等好酒,酒中下入蒙汗药,让那匪贼抢去,可不就轻松攻破?
田冬儿眨眨亮晶晶的眼睛:“您老见过匪贼?”
田冬儿抬头:“是我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