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秃驴不似聪明人
步安不去管他甚么反应，他本来就有“灵气不留外人田”的原则，更何况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便宜丈人。
晴山轻吁一口气，表情跟着这词句温馨下来，听到“幽人独来往，缥缈孤鸿影”时，便想起这些年来，常常单独抱着琴，来回于子敬街上，从小巧坊，到长街绝顶的自家宅子，恰如诗句中的孤鸿普通。
二楼上，不知何时躲去了角落的胡四娘，更是心跳得砰砰作响，心中一个劲儿地叨念着：小朋友唉小朋友，你可吓煞姐姐了。
词句念到“拣尽寒枝不肯栖”，窗外已响起广宽悠远的风声，脚下更有无数黑影在天空中穿越而投下的活动暗影。
余唤忠脸上神情愈发地冷，不再与他拌嘴，转而问道：“儒贼刺杀天使那日，你为何先有发觉？”
未几久，两人出了望江楼，再往一旁走，知府刘裕等人，见机地不再跟上。
余唤忠核阅他半晌，沉声道：“本日之事，下不为例。”
“此地喧闹，楼下平静。”这是要请余唤忠移步去楼下说话。
遐想到晴山所说，余唤忠栽赃她父亲，为她家送来灭门之祸，步放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奇特的动机。
紧接着耳边听到亲热的声音再度响起。
步安也没问他是哪件事，只耸耸肩，心说：滚你娘，你再虎了吧唧的，老子今后连你女儿一起清算。
“惊起却转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孤单沙洲冷。”
步放心中嘲笑，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百无聊赖道：“另有别的事儿吗？”
而在这些枝丫之下，晴山正定定地朝步安看来，脸上尽是清泪。或许是那句“惊起却转头，有恨无人省”击中了她，让这斑斓的琴师，再不能自抑。
楼下江面上，同时现出白雾渐生，掩蔽血月的异象。环绕雾气中，平空生出一片乳红色的沙洲，从望江楼脚下，朝运河中伸展。
余唤忠冷着脸摇了点头，终究还是跟了下来。
只见他绕过余唤忠，迈步便朝楼下走去。
半年以来，步安这名字他不知听了多少回，每次只是感觉烦心，却一向没有把此人与才子联络起来；直到这时，贰心中，混迹越州贩子的“七司步爷”，与诗才冠绝江南的天姥才子步执道，两个决然分歧的形象，才算是完整合二为一。
步安走过刘裕身边，视同未见，直朝着楼下去，的确把在场的江湖人都看傻了眼。
在场修行人大多不是高雅之辈，听不懂这些词句，却都无一例外埠感遭到，刚刚才消逝不久的灵气，竟又去而复返――这一次没有之前霸道，倒是如丝如缕，绵绵不断，如清风拂面，溪流扫荡，又是另一番全然分歧的滋味。
有那么一刻，她蓦地昂首，想要去看步安，却又缓缓回过甚去，闭上眼睛，尽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
余唤忠等闲不肯放弃，又问了好些事情，末端再度搬出那副生冷的口气，威胁道：“你本日所言，如有半句不实之处，休怪我大义灭亲。”
步安见他不往下说，才笑了笑道：“我对你女儿观感很差，对你也有同感。”
修行路漫漫，支撑她走下来的，是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但是此时现在，仇敌当前，她不但无能为力，乃至还要谨慎谨慎，恐怕被仇敌瞧出端倪，绝了今后报仇的机遇。
“那夜可有别的异象？”余唤忠又问。
步安可贵严厉下来，点点头道：“多谢了，这些话我会记在心上的。”
以后，直到余唤忠一行坐着肩舆走远，他才皱着眉头思考：“秃驴不像是聪明人啊。莫非说……”
公子啊公子，唯有你晓得晴山的苦。
余唤忠点点头，感觉这才是真相。暗自腹诽道：李岳这厮为了替这冬烘邀官，委实吹嘘过甚了。
紧接着是一阵此起彼伏的轻呼声。
余唤忠纵横天下，那里见过这么不知轻重之人，对这御赐的“佳婿”愈发不满，乃至有些鄙夷。
走在人群中间，步安如入无人之境，更成心机的是，这楼中怪树奇枝的幻影，也都主动为他让道，仿佛只要他，才是其间的君王。
余唤忠不晓得他在想些甚么，只当这将来半子也如那些冬烘普通，又酸又硬，摇点头道：“幼薇对你观感不佳，本日我也很有同感，只是皇恩浩大……”
黑影悠忽聚做一团，定睛看去，夜空中正有一只沙鸥，回旋在望江楼上。这沙鸥仿佛很大，可投下的影子却只要凝集的一小团。
步安想了想，点头。
很久，他才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过分悠远的事情。
本来是找当事人调查环境来了……步放心中了然，却不肯照实相告，避重就轻道：“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请两位大人夜赏‘轻烟拂渚，轻风欲来’的景色罢了，谁知赶巧避过了刺客。”
皇上御赐我与你女儿结婚，你总不能头一回见，就打死了我吧？只要你打不死我，今后总有我拿捏你的时候。步安在内心暗笑，脸上倒是安静得很。
余唤忠见状也愣住了脚步，鹄立在楼梯口，脸上的神情有些庞大，像在思考，又像在消化面前的场面。
惊呼声此起彼伏，步安将视野从楼外收回，只见整座酒楼以内，不知何时，竟然长满了盘根错节的古树，树枝贯穿楼面，以各种奇特的姿势朝着四周八方发展。
“少年人，别觉得做了几首诗词，天下人便都得让着你了。你现在还没进我家门，我也不想来管束你。你好自为之。”他说得很慢，不像长辈警告不成器的长辈，而像官差对待秋后便要问斩的死囚。
统统这些异象，皆是诗意与灵气固结而成！
余唤忠定力了得，面对这清楚有些在理的要求，竟也只是微微一笑。
但是，面对此情此景，步安却仿佛完整不为所动，像是没有瞥见，仓促瞥去，眼神终究落在余唤忠身上，进而朝他走了畴昔。
越州知府刘裕见他如此做派，不由大骇，又感觉这墨客才情果然超绝，真如诗仙复活，理应是这个做派才对。
步安一向走到几十步外，才施施然愣住脚步，转头看着余唤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