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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我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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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也一顿的时候,乱党那边俄然生乱,元谦刚避开杀招,一抬头,见城楼上空飞起数颗人头,日头当空,血珠如线。就在他抬头时,元修杀至,两人缠斗在一起,人头沿着青瓦滚来,未落地,城楼那边便传来连声惨叫。

长风吼怒,铮音不断,刀入血肉之声沉闷短促,元广踉跄一退,眼望着元谦,手指着青空,喉口汩汩地冒出血来,吞了森白的断刀。

元修纵下城楼,腾空一掌,直贯元谦的后心!

孟三大喝一声,扬催促马,直冲城下,人未到,已伸出双手去接元钰。

一念……

御林军闻令将百官团团围住,华家两子见父亲被挟持,家眷仍被绑押在城楼上,不敢轻动,只得受缚。

她不知元谦与柳妃的事,但模糊猜得出来,事到现在,那些过往她已不想晓得,只固执一个启事,固然这启事她也猜获得。

三丈城楼,元谦含血跌下,长风鼓起华袖,翩若青鸟,百官屏息惊望之时,俄然有人冲出人群,手里握着把刀,步态跌跌撞撞,神情悲怒癫狂,奔到城楼近处,举刀便迎着元谦刺向上空!

暮青也望着元谦,好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看了看彼苍,父仇已报,这一起的担子,是当卸下之时了。

碎瓦之声破空而来,暮青俄然昂首,目光冷若寒霜,那里另有方才的惊色?

爹杀了兰月,顺手让圣上背了残杀宫妃的黑锅,圣上不肯背这黑锅,下旨验尸彻查,来验尸的却不是稳婆,而是仵作。兰月在天下人眼里已是妃嫔,圣上竟涓滴不顾她的名节,让她身后也要蒙羞。

元谦仰身便避,丹田前却传来铁石般的掌风,他顿时足尖点地,在空中一个急旋身,绵柔之力绞着刚烈的掌风,一地瓦碎旋空飞射,去势如弹,厉若刀锋。

暮青这才觉出步惜欢进宫的时候有些久,而元修方才经历丧亲之痛,必将不容元敏再死,他这一进宫……

“低头!”暮青冷喝一声,浊音当中未含内力,却有突破云霄之势!

元谦捂住肩膀踉退后,见那断刀从一架重弩旁射过,伤了他,竟能力不减,一刀断了牙弦,嵌入了地上的青砖里。他往那方向一瞥,见他的人持刀押着华家人正往这边奔来。

百官惊心,但见那人不是别人,恰是元广!

那天起,一人走进了刺史府,今后参军入朝,也只要一个目标,那也是报仇。

我这平生,从志向与嫡亲分歧那日起就知是苦,甘愿挣扎着也要去边关,只因不肯被这元姓孤负。孤负我的向来就不是元姓,而是嫡亲叛变,是你啊……大哥!

厚重的城门隆隆一响,从内里搅动开时,阳光从门缝里透出,仿佛一道金毯铺向长街,迎江山之主天下之君进城入殿。

“六弟……”元谦看向元修,那掐着他脖子的手和血红的双眼就在面前,对他来讲却已然恍惚,他瞥见的竟是幼年时一同在府里的光阴,“你我这平生,毕竟是被一个元姓给孤负了,如有来生……”

元修见势在半空中一旋,黑风般回扫城楼,刀尖被震得连声嗡响,刚猛之力顺着刀身直传向元谦的手腕,元谦放手,抬袖一拂,隔空运力,刀身经不住风雷之力的撕扯,铮地折断!两截断刀崩下城楼,元修展臂一捞,将半截断刀掷出,断刀嵌入砖缝的刹时他一蹬城墙踩着断刀借力而起,墨袖一抬,掌内心不知何时多了那半截刀尖,那刀尖割得掌心鲜血淋漓,墨袖翻舞间若黑云里出红电,划天裂地,直劈而下!

那崩断的刀尖嵌在血肉里,堵截了喉管,元广口中涌出血沫,看人已是眼白多,瞳散如将死之人。

“爹!”元修双膝跪地,噗通一声,日头照着七尺男儿的项背,曾经威武豪烈可顶天登时,现在伏地痛极难立。

这平生的江山大梦,眼看着将要到手,却在血里化作泡影。这一场江山大梦做了半生,嫡妹入宫,痛失皇儿,嫡子偶然天下,庶子图谋兵权,那嫡庶身份难堪的儿子弑父杀母,逼死嫡妹,计杀兄弟,欲谋江山……到头来皆是一场空争斗。

骨碎之声如好天落雷,元谦噗出的血溅在元广的脸上,元广踉跄着颠仆,眼看着元谦就要砸中他,元修腾空踢出,借力而落,元谦砸向一旁,百官呼啦一声散开,见元谦重重跌下,元修奔向元广。

------题外话------

那血泊里有样东西,与血混为一色,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暮青却一眼便能认出,她刚才脱手时就在血泊旁,早就看出那是半块舌头,方才不过是演戏。

元广伸动手,看着城门缓缓开启,看着白光渡来指尖,虚虚一抓,一手空无。

元谦笑了笑,目光随笑意而远,仿佛想起那年的江南六月的雨。他平生里第一次到江南,见到兰月尸身的那天下着雨,刺史府里,他扮成安鹤所带的宫人混在此中,却只能远远看着那尸身。江南六月已是夏天,那天却砭骨得冷,像孩儿刚去那夜,他想起那夜怀里的凉,只看着兰月的尸身,便感觉冷入骨髓。

那天去追兰月时,他本可让晋王的人假扮他,却担忧离京太久,一旦扮他之人露了马脚,多年所谋便要毁于一念。

西北军在这态势里一齐望向元修,元修跪在嫡亲的尸身前一动不动,春日照着男人的背,却始终照不到他的脸。

男人跪于兄长面前,久未动。

“百官进城!进城城封闭城门!”暮青回身传令,城楼高低依令而行之时,一物俄然破空而来!

百官提着心,内心皆疑――圣上就在城门外,为何不传口谕,而由新后代传?

那轰隆之势连城台都可崩催,元谦堪堪一避,那刀尖却从他肩头划过,削锦衫如割薄纸,衣衫下有血噗地涌出!

那验了兰月尸身的老仵作,他如何能够让他活?恰好安鹤奉懿旨到了刺史府,他便鄙人过鹤顶红的毒酒里又下了毒阎罗,如此人是被毒死的,既可不露陈迹,又算他亲手给兰月报了蒙羞之仇了。

你若肯早说,哪怕爹娘不肯,姑母不肯,世人皆不肯,这世上帮你之人也必有我一个!

为何不说?为何不信?竟至本日,弑父杀母,逼死钰儿,嫡亲死尽,告终平生?

暮青!

此事突发,暮青回身望着城楼,感觉元修应当是想进宫,元家之人本日并非死尽了,而是还剩一人――元敏!

暮青闻声回身,一条绳索俄然将她套住,她尚将来得及看清绳索那端是谁,便被一道猛力腾空扯起,飞过百官头顶,落在一匹战顿时,被人紧紧捆住,策马驰出,向着外城的城门!

城门里走出一人,雪袍银甲,韶华恰好,那风韵似这都丽江山里的一抹天青色,丹砂难着,浓墨不染,披一身白辉,却与彼苍同色。

这章剧情超越比较大,前面刹不住了,群摸~= ̄w ̄=

元修未动,直至指腹下的脉息渐顿渐停,他的手才垂垂建议抖来。男人深深低下头,两行热泪灼着五脏六腑,那手狠狠掐着已死之人的脖颈,却毕竟没有捏断。

元谦跌下时阔别了城墙,正设法借力,忽觉杀气刺破长风而来,直指他的后心!他顾不得心脉钝痛,强交运力当空一旋,翻身便是一掌!掌力逆长风而行,一掌断了刀身,刀尖反崩,噗地刺入了举刀之人的喉咙!

元谦方才掷刀未伤到元修,已猜出他身上穿有神甲,是以再生杀招便直取元修的头颅!

一名乱党趁乱逃出,刚转过廊角,一道寒光便射入腿窝,他单膝跪倒,尚未昂首,便被人将头一按,眉心正磕进被断刀斩断的牙钩,血珠好久后才从那人的眉心涌出滴在地上,一人从那人身后站起,白袍银甲,风韵清卓。

恰是这一顿的时候,地上的断刀被大风拔出,看似射向乱党,却半路一折,回刺元谦!

“爹?”元谦离地仅余一丈,竟忘了反应。

悠长的寂静,直到有人指着城楼高处惊呼出声,百官一齐昂首,才瞥见元谦跌下了城楼。

元谦恭元修缠斗的间隙望来一眼,正见暮青扣住袖甲,杀气如电,不见兵刃,唯见日头下有细如蚕丝的寒光一纵!

方才元修俄然掠向城楼,暮青便晓得城楼上必然出了事,元修驰骋疆场已久,对血的灵敏赛过她,加上他功力甚高,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出血腥味来不敷为奇。事发俄然,已不能再等宫里的旨意,暮青当机立断,在乱党被元修吸引了重视力的工夫率人摸近,而后见机杀上了城楼。

正生疑,帝辇里一道红影掠过,百官抬头,见那红影掠向华老将军,落地之时长剑出袖,已搁在华老将军的颈侧。那人一揭面具,暴露张与圣上有着三分类似的面孔来,冷喝道:“拿下华家父子,百官进城入宫!”

元谦在旋身之势刚去,目睹着元修杀招霸烈,瞥见暮青怔住,落地之时拈过一片碎瓦便向她射去!

一念之差,兰月付了性命,而他多年所谋也终毁于本日。

“爹……”这时,衰弱的声音传来,元谦在三丈外,将手伸出。

但是,恰是她抬头的一瞬,元修的身子俄然一僵,猛地起家,没有一句交代,纵身翻过城楼,直奔内城而去!

圣驾及百官尚在,四周静悄悄的,自先帝暴毙,元相摄政,这二十多年来,大兴的江山已明着姓步,暗里姓元,本日之前谁也想不到元家会落得这般狼狈的地步。而圣上夺了皇宫,本日江山会落入谁手,满朝文武的存亡繁华又系于谁手?

暮青回身,作势要避,刚回身便快速留步,低头看向脚旁的一滩血迹,目露惊色。

那盯着城门的衰老双眼垂垂翻出眼白,抓向城门的手缓缓落下,打在青砖上,咚的一声,不知敲在了谁的心头,城楼下一片死寂,百官望着那立在城门口的少女。

百官惧惊,懵然无措。

元修的目光向那方向一扫,墨袖猛地一卷,大风扫得奔来的乱党法度一顿。

那天起,他走出刺史府,余生只要一个目标,那就是报仇。

元谦目光惊沉,他幼时忍耐针法洗精伐髓之痛暗修密功,但元修自幼习武,后戍边交战十年,战意之盛煞气之烈非他能极,是以他从一开端就没有藐视过元修,但没想到他受了内伤还能有此功力!

如有来生,他愿如何,男人没有说出口,只是一笑,诉尽了平生的悲惨。

城楼下,元钰已被放到了地上,那半截断手被拼在身侧,伴着华郡主的头颅。少女闭着眼,神态宁静,嘴角另有一丝残存的笑意,元广跌跪在妻女身边,哀思已极。

他这平生孤单渴求,到头来不是未遇见,只是一念之差,错过了。

元钰跌下城楼的那一瞬,元修纵身飞出,杀气本身后逼近他的后颈!

面前俄然有黑风卷过,元谦如残叶般滚了两圈,抬头朝天时脖子被一只手狠狠掐住。元修还是低着头,除了元谦,无人看得清他的眼,那是一双血丝密布的眼,似深潭化作血池,杀意滔天!

元谦明白入彀之时已晚,城楼的窗子里俄然射出一道冰丝,那人的手**力比暮青高很多,但见那丝残影般晃过,若千刀似万针,到处是杀机。元谦此时杀招刚出,合法收势之时,躲那窗内的杀机尚来不及,元修的掌风已至,他勉强向后仰避,胸口却仍被那掌风击中!元修练的是至阳之功,掌风刚毅,即使元谦仰避时躲过三分掌力,那七分却仍然让他噗地喷出口血来,脚底一滑,跌下了城楼!

步惜欢已进宫多时,圣旨一向未到,宫里不知是何景象?

“乱党已诛,城门已下,马上起文官弃轿,武官弃马,卸兵甲入城,进宫陛见!妄言者,诛!妄逃者,诛!”少女的声音似清冽的北风,一番话似含刀光剑影,悬于百官头顶,不由人抵挡。

他的杀妻害女之仇,她的杀父之仇,今后不共戴天,必定了本日。

那杀意却被一只手按住,暮青站在元修身后,问元谦:“为何杀了我爹?”

元广张了张嘴,血从嘴里咳出来,想说话却已不能出声,他只抬了抬手,指了指元修,指了指元谦,指了指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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