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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羊排与羊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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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是独一在青州山里见地过暮青验尸之能的人,顿时噗地一口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胡乱抓起桌上的碗想喝水漱口,却发明碗里的酒早已被他喝光了,顿时愤怒,一把砸了酒碗。

暮青手中忽现寒光,手腕一翻间,一把解剖刀已然在手。她行动太快,若非身上并无杀气,恐在坐的将领都要觉得她欲行刺。

谁都别喝,好过一人喝,其别人眼馋,嘿嘿!

暮青却未解释,只望着元修,点了点头,“既然不是大将军请吃人肉,那么这便是件凶案了。”

“大将军,厨子说羊汤还得等段时候,叫将军们先吃着。”一名亲兵道。

两脚羊、饶把火、不羡羊、和骨烂?

齐贺一噎。

酒碗破裂的声音惊了偏厅,众将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候噗噗吐肉之声不竭,有人干脆回身干呕起来。疆场杀敌如屠牛宰羊是一回事,吃人肉是另一回事,食同类之肉向来需求强大的心机。

说罢,他对外头亲兵一招手,“让厨房上菜快些!那道烤羊排好了没?英睿将军不喝酒,要用饭!”

少年所言,开初还能听懂,后半段却无人懂,只是也无人出声。

“不但厨房的人,常日卖力采买运送食材的人也要拿下,特别是明天和前天往府中送过肉类的人。”暮青道。

她声音颇淡,并不清脆,却叫厅里人声渐歇。

暮青面无神采,挑眉望一眼众将领,“刚才啃羊排时,你们吃出羊膻味了吗?”

她未剔肉看骨之前,只是瞧了眼桌上的羊排就鉴定是人骨,实在果断!

“我……”齐贺顿怒,脸红脖子粗,“死者为大!怎可行此不道之事!难不成你干过?”

中间一名将领道:“幸亏不是自个儿烤,每回鲁将军烤羊,好地儿都叫他吃了!”

众将哈哈笑起,元修跟世人喝了那碗酒,鲁大占便宜喝了两碗,碗放下,几名亲兵便端了大盘上来。

听他一言,众将也感觉有事理,有几人的神采顿时有些发青,今儿是给这小子道贺来的,她搞这么一出,存的啥心?

元修据案而坐,动都未动,只目光落进她手中,看她拿着一把古怪的刀开端剔羊排。利落的两刀,羊排两边肉已去,涓滴未伤骨。她拿着那排骨对光转了转,看了两眼,放下,俄然起家走来他面前。

“不喝。”暮青不为所动。她的职业不答应喝酒,以是没需求学,学了也不能喝,她从不做这等华侈时候精力的无勤奋。

元修和鲁大却一愣,羊膻味?有!

“老将军不能喝酒。”

“不喝酒?”元修端着酒碗笑问。

身材发肤受之父母,到底是世人自幼秉承之训,可暮青说得也没错,方才若非她,这烤羊排早被他们啃洁净了!

就在她说此话时,元修已向亲兵使了眼色,一队亲兵速出了偏厅,往厨房而去。方才暮青话多数叫人听不懂,但明显元修信赖她。

“不会喝吧?”元修也不恼,只那眸里笑意忽浓,似骄阳照进厅里,霎那敞亮半殿。

本日她是主客,席位在元修右下首,连鲁多数排到了她背面。

偏厅里顿时死寂无声。

元修举起酒碗道:“军中不得喝酒,今儿有丧事,例外!一人一碗,喝完用饭!”

肋粗隆为何物,没人听得懂,齐贺却站了起来,之前被顾老将军喝酒之事气得神采发黑,现在神采白如纸,“你安知这并非羊骨?此处乃军中,莫要危言耸听!行军兵戈,我见过的死伤无数,大漠里晒成干尸的都见过!也未曾瞧得出此人肋与羊肋有何辨别!”

元修这时已走到门口,听闻此言低头瞧暮青。

“就是就是!俺们也想喝!”

盘子里都是肉菜,酱肉、炒肉,另有切好的肉片儿。

众将轰笑,鲁大一把抢过暮青桌上的酒,“你不喝,老子喝!军中可贵喝酒,华侈了老子心疼!”

她将那根肋骨一举,“第二肋,此处可见肋粗隆,植物骨没有的特性。”

“我不喝酒。”

元修起家,众将也都沉着脸站起,厅里顿时杀气腾腾。

“一会儿给老将军开副去酒风的方剂。”元修无法道,叮咛完齐贺又转头笑问暮青,“闻声了没?老将军一顿能吃五碗饭,今儿我瞧瞧你能吃几碗!”

这日中午,将军府大宴,嘉兰关城内没事的将领都来了,偏厅里,矮几摆了一排,众将席地而坐,道贺暮青敕封英睿中郎将。

暮青顿时面覆寒霜,扫一眼众将,“我若没干过,本日能阻得了你们啃人排?”

众将循名誉去,见说话似的是顾老将军,顿时便有人咧嘴一笑,舒坦!

齐贺对暮青有些定见,见到她便拉长着脸,但这无毛病大宴的氛围。

她指了指桌上的烤羊排,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不是羊排,是人肋。”

“战事未休,哪有当时候给你自个儿架火烤羊?叫厨子清算就成!从速吃,下午另有事!”元修道。

“不喝。”暮青端坐,全然不为敬酒之人是大帅而给面子。

连续走了五桌,她停下,道:“嗯,公然是人肋。”

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逗乐了众将,鲁大大笑一声,“这小子!也就这等时候瞧得出毛没长齐!”

统统人都怔住。

顾乾吹胡子瞪眼,护住本身的酒碗,“谁奉告你老夫不喝的?”

氛围顿时有些冷,暮青一眼扫向齐贺,问:“你没瞧出来就代表没有?”

“我是仵作,验尸是我的职责地点,正如同你们是将领,杀人是你们的职责地点。谁也不比谁崇高,谁感觉比我崇高,先给我吃了他面前的人肋,就当我没奉告过他这是人肋!嫌弃我者,别受我的恩!”

她不问还好,一问又叫人感觉胃中翻搅。

“就一碗酒,还值得划拳?等你们划好了,老子碗里的酒味儿都跑光了!”鲁大不干,端了碗就要喝。

元修点头暗见晓得了,转头望向暮青道:“趁热吃!尝尝厨子的技术,喜好的话,那儿另有一大锅羊汤等着你!今儿非叫你吃饱不成!”

少年目光清冷,面色严厉,拿起他面前的那根羊排,刷刷两刀剔了两旁的肉,又举起细看,以后放下,不发一言地走去顾乾桌前,拿了羊排,剔肉,细看,放下,再往下一桌去。

“那么,现在又有疑问了,那往大将军府厨房里送人肉的人怎会晓得明天有圣旨到?怎会晓得大将军要午宴?”暮青问。

众将领却急了,“哎,鲁将军!凭啥你喝?”

暮青却没动,只抬眼扫了眼大殿里边大口啃着羊排边谈天的将领们,又看了眼面前的烤羊排,最后瞧向元修,冷不丁地问:“大将军说的全羊宴,是指人肉?”

“我若没干过,本日能瞥见他的死?他早就被你们吃了肉,喝了汤,临了骨头倒掉喂了野狗!”

劈面忽来一声呵叱,“谁准你喝了?大将军说了,一人一碗,多喝一口都是违背军纪!军棍服侍!”

“你见过死伤无数,你割过那些死伤之人的肉,剔过他们的骨,细细对比研讨过?”暮青又问。

众将皆怔。

鲁大一闻,笑道:“哈!羊肉!今儿大将军请我们吃全羊宴?咋不直接上烤全羊?边烤边吃,那才够味儿!”

暮青昂首望向元修,目光还是淡淡的,“大将军,有人想请你吃人肉,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可巧撞上了为你筹办的食谱。”

他像是怕鲁大抢了去,说话间端了碗抬头几大口便把酒给喝尽了!

“人排能烤出羊排的膻味来,厨子也是好本领。这羊排虽是烤的,但肉已软,从我下刀剔肉时的手感判定,肋排事前炖煮过。厨房里必定炖着羊汤,只不过人肉和羊肉放在一个锅里罢了。本日圣旨来,事前谁都不知,大将军是接到圣旨后才决定中午宴客的,全羊宴是那以后定的,给大将军筹办的吃食必然是新奇的,以是羊是现宰的。那么人肉是哪来的?也是现宰的?厨房里的厨师这边宰羊,那边宰人,一起剁了放进锅里?除非大将军府全部厨房的人都是共犯,不然不成能实施得成。以是,人肉哪来的?必然是从外头送出去的,以眼下西北的气候来看,不是明天送出去的,就是前天。不成能再早,再早我们吃到的就是臭的了。”

她常日冷酷寡言,现在手执骸骨,锋芒毕露,“人骨与兽骨辨别颇大,以肋骨而言,人肋十二对,牛羊肋十三对,猪肋十四到十六对!此乃数量之差,形状之差也甚大,人肋呈弧形,兽肋较平直;人肋肋角小,曲折曲度大,兽肋肋角大,曲折曲度小;人肋肋骨沟较着,闪现片状,兽骨各别,无片状特性;人肋第一肋有动静脉及斜角肌结节,兽骨无!第二肋有肋粗隆,兽骨无!”

元修笑意敛起,皱了眉头,问:“这些你是从那边听来的?先帝时,嘉兰关城重修前,胡人曾攻破过关城,厥后朝中派兵将戎军围困在关内,确有烹报酬食之事。可本朝还未听闻过,我们西北军粮草充沛,怎会以报酬粮?”

众将轰笑,纷繁提及之前在关外杀敌时,早晨夜宿大漠,生火烤野味的事,厅里氛围垂垂热烈起来。亲兵在偏厅里进收支出的上菜,来去了几次,烤羊排端了上来。

这些她是从那边听来的?

“一口解个屁馋!”一名将领开口,“行酒令!划拳!看谁能赢了英睿将军那碗酒!”

齐贺的神采顿时黑了,这些军中将领老是这般,他才不爱当军医的!

元修坐在上首主位,左下首是顾老将军,再今后是两名卫将军、摆布将军和几名偏将、中郎将,齐贺也在。他是军医,每日要给顾老将军请脉,老将军本日来了大将军府,他便上了将军府来,来时正值中午,元修就将他留下了。

“一人分一口也成啊!好不轻易大将军让咱喝酒,多一口也解馋!”

“老将军!”齐贺急喊。

“我干过!”暮青答,却见偏厅里众将听闻此言,很多人暴露古怪神采,有人更面露嫌弃,明显是想那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之论。

“别听齐贺的,老夫身材好好的!一顿能吃五碗饭,一点儿也不比你们少,身材能有何事?”顾乾摆摆手,不觉得然。

“我听闻,战时有掳掠百姓或战俘为军粮之事,这些军粮被称为两脚羊,老者称为饶把火,妇人叫不羡羊,孩童叫和骨烂。”暮青边说边从元修脸上扫过。

鲁大瞪眼拧眉,“就这一碗,咋分?”

“去厨房吧。”暮青俄然道。

“教员!”元修无法。

众将欢乐起家,却有两道不调和的声声响起。

却不想,鲁大手里的碗放都未放,昂首对着顾乾痛快一笑,“行!顾老头儿,你说打多少,把你那碗也给老子喝了,老子一块儿挨了!”

鲁大正夹了筷羊肉片儿在嘴里嚼,听闻这话一筷子丢了畴昔,笑骂:“娘的!你咋不说老子把骨头都吞了,你连根羊毛都没吃着?”

两道声音几近同时,说话的是暮青和齐贺,两人都冷着脸,暮青看了齐贺一眼,齐贺哼一声把脸转开。

众将闻言皆怔,有的人嘴里还含着没嚼烂的肉,一时没反应过来。

“答案是,他不晓得。以是,结论出来了――”

众将都未回过味儿来,元修也一笑,“人肉?”

众将:“……”

厅里静得可骇,只能闻声少年走路的声音和骨头放在桌上的声音,而她剔肉的伎俩纯熟得叫人目炫。

偏厅里唯元修、顾老将军和暮青没动,顾老将军面色沉敛,元修望一眼桌上,眉宇间烈阳般的暖意尽去,几案漆色清冷,男人眼底忽见飞雪。

大厅死寂无声,唯听少年铿锵之音,直冲吊颈,久不断。

她说这烤羊排是人肋,东西是从厨房来的,厨房里统统人都要拿下!

一人一根大肋,洒着盐和香料,油黄欲滴,闻着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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