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夜战曹州（2）
韩常俄然感受身后的战马愣住了脚步，赶紧一个箭步，向左火线蹿出了一丈多远，方才来得及回身。
汉儿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以往战无不堪的韩大将军，变成了上蹿下跳的大马猴，在岳飞的追击下狼狈不堪。很多汉儿军都悄悄想道，连韩大将军都被岳飞打得没有反手之力，我们再抵挡又有何用呢？
正要跳上一匹亲兵让出的战马，斜眼一瞥，却见亲兵的瞳孔俄然瞪大。一道破空风声从背后极速刺来。韩常大呼一声，再次向前一个滚翻，又避过了岳飞的背后一枪。
金鼓号角声传到韩常的营帐时，韩常正卧在床上，闭着右眼养神。他的左眼被寇成临时前的一击毁掉。但现在的韩常却对寇成没有半点恨意。寇成的武功不如他，以是他杀了寇成。他低估了寇成的决死之心，以是他丢了一只眼睛。韩常以为这很普通。
他跟着金军灭奚人，灭辽，灭宋，一起杀人无数，一起步步高升，从一个渤海降卒，变成现在汉儿军中声望最高的万夫长，不管是金军，还是宋军，看到他韩常的旗号，何尝不是挑起大拇指，赞一声“韩大将军！”
焦文通的嗓门最大。他一边挥动长刀，一边扯着嗓子高喊。身后的护民军都是精锐，底子不消他叮咛，就把路过的帐蓬全都扑灭起来。
这让韩常不得不重估护民军的气力。傲慢如韩常者，也不得不承认，只要有三万护民军，只守不攻的话，足以拦住他们这十万铁骑。
但金鼓声刚一传到帐中，韩常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神采也变得极其严峻。他把竖在床头的长枪提了起来，大步走出营帐，正都雅见超大号轰天雷爆响时的火光。
“岳飞？”韩常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有点迷惑地问道，“岳飞不是应当在大名府吗？”
固然都是汉人，但韩常并不以为本身和宋国的汉人是同类。宋国的礼节文章唤不起他的敬意，反而更加让他鄙夷宋人的怯懦。第一次攻宋时，韩常就认定宋国必定亡于金人的马蹄之下，就像他的渤海国一样。因为金军所到之处，底子看不到成建制的军队。只要不甘奴役的农夫抖擞抵挡。可惜在上万铁骑之下，农夫的热血当然悲壮，却没有半点用处。
韩常在调集亲兵的短短时候里，东侧的营墙已经破了十几丈宽的缺口。二千精骑已经全数突入营中。不过这一次，岳飞接收了滑州之战的经验，不再把二千骑军分为五股，而是分红三股，他自领一千骑军往大营深处突击，罗延庆和王纲各率五百骑军向两侧突击。
毕竟此次袭营分歧于滑州。滑州是凌晨，此次倒是在夜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汉儿军起码有半数是夜盲眼，也就是说，守营的一万汉儿军，起码有五千成了瞎子。而在护民军不断地突击之下，汉儿军底子没时候整军迎战。
可惜岳飞此次吃定韩常了。他催着战马，大枪上挑下刺，就是不让韩常有上马的机遇。韩常的亲军试图挡住岳飞，却被背嵬军一阵猛打猛杀，早已阵形狼藉，那里还顾得韩大将军？
金国强大，渤海国强大，以是金国灭了渤海国。世人只知歌颂金人的武功，有谁为渤海汉儿道一声不平？弱肉强食，乃是人间至理。胜利者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写下称道本身的史乘，数百年后，就会被世人几次称道。抵挡者再固执，只要败了，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不再被人提起。
岳飞用眼一扫营中战局，发明半个大营已经冒起火光，深知王纲和罗延庆的突击极其顺利，终究长出了一口气。明天的袭营算是胜利了。
韩常吓了一跳，才明白岳飞底子没筹算和他单挑。他反应极快，当即筹办抽回大枪，格挡兵器。但是他顺手一抽大枪，竟然没有抽动。
但据韩常所知，孟安和寇成只不过是护民军中的浅显将领，带领的也只是浅显的护民军。真正精锐的护民军正在孟州济州和宗翰血战。
跟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韩常领着近千亲军，从营地中心冲了出来。韩常用黑布罩住了左眼，仅余的右眼瞪得像牛眼一样圆，手中提着仗以成名的丈八铁枪，身披重甲，杀气腾腾。
韩常更不晓得的是，因为他一招就被岳飞等人逼下战马，让亲兵斗志全丧，现在他调集的亲兵早已四分五裂。全部金营，已有大半燃起火来。
更首要的，不但是孟安和寇成不畏金人，就连他们的士卒，面对十几倍的金骑，仍然高呼酣斗，底子没有半点惧色。如许的军队，就算在金军行列中，也足以列为战兵了。
韩常的近千亲军固然威武，却还没被岳飞放在眼中。面对气势汹汹的韩常，岳飞底子毫不游移，大枪向着韩常一指，厉声高呼，“韩常，你身为渤海汉儿，家国皆毁于金兵之手。你不思报仇雪耻，反而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志愿当金狗的马前卒。亏你还敢自称是渤海国第一懦夫，我呸！”
但是这一次从济南攻到曹州，却让韩常窜改了本身的观点。刘豫父子的表示当然让他口中赞美，心中鄙夷，但在攻向曹州的路上，却有多达三十几股义兵拦住金兵的来路，固然都被金兵轻松击溃，但义兵表示出的勇气却让韩常动容。而在和护民军比武以后，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孟安，还是勇悍壮烈的寇成，都给韩常留下了深切印象。
不过韩常也顾不得岳飞如何到得曹州，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披甲上马，力保大营不失。别看宗弼在营中留了一个金兵万户长，但守营的主将倒是韩常。
不过韩常的武功确切不是盖的，岳飞骑马，他步行，但是速率确和战马差未几。数十斤重的盔甲轻若无物，他高大的身材像猿猴一样工致，上滚下翻，忽左忽右，就是不让岳飞有出枪的机遇。可惜他也没有反手的机遇。因为他一向背朝着岳飞。他不敢回身，一旦回身，能够就会被岳飞钉在地上。
好个韩常，身正法地，反应极快，他不再试图夺回大枪，而是在顿时一个后仰，竟然从高大的战顿时摔了下去。两根铁锏一柄长刀同时落在战马之上，韩常的战马只来得及嘶鸣一声，就被铁锏打断了腰脊，同时马头又被焦文通一刀斩了下来。
韩常只要一抖枪，就会逼得岳飞放手。但是这一刹时的迟缓，吉倩焦文通的兵器已经到了韩常面前。
韩常一枪刺空，随即化刺为扫，一枪扫向岳飞左肋。但岳飞的大枪已经到了左边，恰好把大枪格出圈外。韩常再想变招，却瞥见两根铁锏一把长刀从摆布猛击过来。
隔了老远，韩常都感受脚下的地盘动了一下。他趔趄了一下。此时已有十几个亲兵跑到帐前，大声喊道，“韩将军，守营兵士通报，岳飞带兵袭营！”
定睛一看，才发明岳飞探出右手，抓住了大枪杆子。
韩常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些许的凄然。他又想起了渤海国被灭时的惨烈气象。近千万渤海汉儿被杀得只余百万人。想来应天府的百万宋人，也幸存不了几个吧。
此时汉儿军已经反应过来，正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集结成队。可惜在护民军的打击之下，方才成队的汉儿军老是被等闲遣散。在战马的高速冲刺下，护民军底子不需求用力劈砍，只需求平压着马刀，从汉儿军的身上划过，就会给盔甲差劲的汉儿军开膛破肚。
韩常听到战马嘶鸣，仍然不敢昂首旁观，他身着数十斤重的铁甲，行动却极其矫捷。他摔下战马以后，随即连续几个侧滚翻，一向滚出了二丈开外，方才退到了亲兵行列中。
话音一落，韩常一催战马，直接对着岳飞冲来。
“弟兄们，不要恋战，不要恋战。放火，放火，先把金狗的狗窝给烧了。”
岳飞却没心机和韩常单打独斗。这是在两军阵中，却不是擂台。二千精骑数百里奔袭，可不但是为了袭破一座金军大营。他还要在破营以后，再去曹州城下，和孟安王贵等人合兵一处，完整击退宗弼的东路军。
恰是熟谙到这个真谛，韩常才摇身一变，从反金的懦夫变成了金军最善战的将军。
“岳飞休得猖獗，俺韩常来也！”
面对韩常的应战，岳飞挑选了三人围殴。韩常借着马势，一枪刺来，势若闪电奔雷。岳飞把丈八大枪横于胸前，只是侧身一闪，避开枪尖。
在渤海国灭亡的时候，年未弱冠的韩常就看破了世事本相。
韩常连回话的机遇都没有。现在的韩常心中愁闷到了顶点。他从岳飞的刺枪当中，猜想到了岳飞的武功。他以为岳飞的武功和本身当在伯仲之间。可爱本身大枪丢了，战马死了，打了十几年仗，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打法？
岳飞连刺十几枪，都被韩常险之又险的避开。岳飞也不得不大声赞道，“韩常公然不凡。但是你本日赶上我，那是必死无疑。”
韩常用仅剩的右眼瞪着岳飞，一样厉声说道，“金灭渤海，乃是天道循环。就像金灭大宋一样。岳飞，你固然英勇无敌，却不识天道循环。来来来，传闻你自称中原两河第一豪杰，让我韩常来会一会你。”
韩常闭着右眼，一边悄悄慨叹护民军的运气。护民军再能打，气力不济，且又兵力分离，必定会被宗弼突入应天府。或许在一个月以后，中原百姓的庇护神岳飞就将在黄河北岸陨落了。
碰上了拦路的汉儿军，刀砍马踏，毫不包涵。碰上了营帐，当即投上几枚轰天雷。以是在护民军的背后，再没有站立的汉儿军，熊熊燃烧的营帐像庞大的火把，照亮了背嵬军突击的门路。
岳飞手中大枪高低翻飞，当者披靡。吉倩焦文通一左一右，保护着岳飞，直接杀向最大的几面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