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旱海偏行舟 - 第107话
钟满起家，直面赤武，诚心道：“公子莫怕，满儿疾患不深，毫不损公子身子分毫。”
“即便，”钟满惨淡一笑，接道：“即便为了满儿性命，捐躯赴义，亦是不甘？”
无忧不由含笑，啜尽茶汤，轻道：“赤武此行最差，莫不过一夫二妻。大不了娶了那关梅郡首返来，再以其弃沙桥求回弄丹，齐人之福，亦是造化。”言罢，与弄无悯对视一眼，见其密意尽润双目，无忧心神荡漾，稍一垂目，然猛地挑眉怒道：“劝尔莫作它想。吾乃妒妇，亦是顽人。不从礼数，不听教养，若得她女，吾定好生号召，令你知日宫鸡犬不宁。“
“你我，相类。”
念至此处，无忧虽是泪眼，已然笑出声来，陡闻身后弄无悯轻道：“既哭且笑，书读得魔怔了不成！”
赤武轻叹口气，缓道：“钟女人，赤武目睹，郡民不过变幻，然如此定名，实在儿戏。”
无忧笑容稍收，似有警悟，询道：“为何？”
知日宫两酉阁。
“凡男人，皆留阳气，唯多少之别。虽不成根治，却可缓其痛苦，即便半刻，亦是善处。”
弄无悯稍一侧目，见桌上书柬，嘴角轻扯，自语道：“只顾得书内秘闻怪杰，上古异事，竟未得暇细细查了书批。”
钟满稍点头，和悦道：“1、5、捌、廿6、卅九，尔五人，今后厨购置，夜上于此宴赤武公子。余人皆退。”
无忧轻声读诵，念罢，嘴角稍扯，原是畅怀，怎料不过眨眼，已然落泪，暗自计算：此注必是娘亲所书。无忧抬手重抚，见字如面，音容笑容，无不历历。
“世人皆恋病梅曲欹，老祖逝去，求不得之苦加诸梅株，又因后代郡首法力难及，无一可自行操控秘闻，世世为其所累。自吾本日登上郡首之位，后数百年，其害弥深，待光阴至，必是骨根根断，脉寸寸折，七日之期，时候感那剜心之痛。”
无忧置身蒲团之上，面前一盏清茶，案上数册书柬，皆是弄无悯严选，命之研读，以广见闻。
堂下郡民齐应，一一报过，未见游移，共一百四十五位。
稍顿，钟满再道：“萋斐虽入，然满儿仍需言明因果。”
弄无悯抿嘴感喟，不欲相争，心下暗道：想来此时赤武定当与那钟满周旋，不管如何，说不得，打得；吾知日宫弟子，于那关梅郡上，必得以一当万。然此时此地，此情此状，吾真是苦笑不得，说不得，打不得，尚离不得。一念即下，弄无悯又再点头，独自取了无忧茶盅，浅斟茶水，自行饮下，这方轻道：“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言罢，反身负手，踱步而出。
钟满眉眼一挑，赤武神采尽归眼底，却不言语，唯朝座下郡民令道：“自吾左，而下，而右，蛇形为序，以数为名。尔等可明？”
无忧启了一卷，顺手摊开，见其上言：“天息山，见‘散殊’。“无忧不解，细辨一旁侧批，字体收而不拘，放而随心，正而有体，倒是跟弄无悯手书几分神似。
钟满阖目，轻道：“吾早言，入关梅，大家皆是钟满。”钟满启睑，定定谛视赤武，一字一顿道：“公子，可愿做第一百四十六？”
无忧合了书册，稍拭泪眼，柔声道：“胡言乱语之功，原是家传。”
弄无悯无计可施，只得沉上面孔，低声道：“不过几日，便不再忧心赤武之事？“
赤武呆立一旁，见身侧钟满似是陌路，一时可贵对策，心下暗道：如此，需耗几时方可再见弃沙桥？
“为何遭此磨折？”赤武却不呼应，忆及方才情状，心神还是惊怖，启唇轻询。
赤武不敢对视，惶顾摆布，脸颊红深，见钟满就身，忙抬臂相阻，心下暗道：师父，您是不知其中起因，还是知而不言？这般窘境，赤武何堪！
钟满轻笑，愁道：“了解不过七日，公子不识吾心，满儿不敢怒。”
“吾之存亡尚然草率，况乎其名？”钟满话音将落，已是泪目。
赤武一急，蹙眉怒道：“我驰名有姓，有家有业，何必于此，藏匿前尘？”
讲明言：“散殊，乃一神物。若卵，无壳，独一膜裹缚。仅于申时现。漂泊一刻，落地不存。得之，握于掌心，持之一炷香工夫，尽散入体。以掌拂面，其颊若染。“
弄无悯闻言，亦是含笑，轻道：“你可知吾当时为何赐名于你？”
“那前郡首病入骨髓，若献公子，公子恐已早失朝气。”钟满一笑，尽现哀怨，“之前，其迟迟可贵正阳之童男，为医此疾，便以弃沙桥诱郡外男人入内，强行*，一夜以后，那群男人皮肉皆是不存，哪儿有命在？吾关梅郡，早存先例，男人入得出不得。”
赤武见状，甚是无措，支吾道：“赤武......绝非斥责！”
赤武倒吸冷气，摸索道：“既非正阳男人，怎医其患？”
少顷，抬手又取别策，展之，单寻讲明，见一页书眉上寥寥数字：访得驺吾，驭之日行千里，其威甚于火龙驹。批上之批，乃是朱色，曰：得新坐骑，乘若陵骞。君归，未见妾求之驺吾尾，尚诳言未得驺吾下落！欺妾六甲之身，不得同往，张口雌黄，何故言信！
一令出，座下世人再三叩拜，后便按钟满叮咛，各司各职。
无忧返身坐定，捧了茶盏，应道：“其为吾友，忧之一刻，乃吾本分；然非天非地，非父非母，怎可不时忧心？无悯常道，永言配命，福当自求。”
无忧含笑，心下暗道：得此散殊，倒是省了面脂开消。无忧边想，边探出一指，再一细观，竟见此侧批之畔，另有一注：君得此物，妾日日花面若火，常为顾冶、敲风伉俪取乐。散殊实乃‘善殊’。
赤武闻言，不由感喟，喃喃道：“既是如此，何必贪此高位？”
无忧轻笑一声，见厥后更是一行小字，几不成见：吾妻在上，为夫知错，甘心受罚。因驺吾尾未得，两酉阁打扫之事毫不敢劳妻台端。吾当一力担之。
无忧见弄无悯一脸无法，独自点头，更觉好笑，陡地近身，两掌扶上弄无悯脸颊，略加揉搓，轻道：“我虽未得散殊，然天赐神力，同功同效。”言罢，定定凝睇弄无悯，果感掌心渐热，无忧这方干休，见其面上红霞，又再掩口娇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