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下别有天 - 第144话
苍文闻言,眨眉不迭,思忖几时,方道:“另有印象。”
思及弄无悯,无忧又再含笑,然未几时,愁眉一蹙,反又忧心弄觞弄无悯父子情状。
苍文应道:“常日吾也不常前来。吃食等物皆由专人送抵。想是师父伶仃安排了修习功法,同吾等弟子有异。”
苍文随后出了此屋,却见无忧转头便往隔壁探看,苍文自感此处并无非常,这便不欲跟从,孤身立于院内一角,静候无忧。
无忧定定瞧着,见那物两寸见方,虾背青色,若非厌梦灵石,又是何物?
苍文得其言下之意,朗声应道:“之前下山,不过历练。知日宫乃养浩气之所,吾善于此地,尽得裨益;现在自当不吝此身,守正辟邪,护师卫道。“
苍文唇角一抬,点头苦笑。
无忧心下暗道:无悯自是具眼目,益高远。稍顿,凝眸瞧着苍文,轻道:“文哥哥,知日宫正逢多事之秋,但是苦了你。”
言罢,无忧手臂缓收,轻声柔道:“多念孟兄边兄当日恩德,无忧铭感。”言罢,思及那日目繁华提及,此二人恰是万斛楼内应,心下不由暗道:此时此景,吾倒也未几计算之前谋画。不管金乌丹安在,不管知日宫属谁,当今唯愿诸事得平,吾可安然长伴无悯身侧。
“柳生之肘,便是灾厄之源。唤名肘去,便是拔毒养疴。”无忧独自垂了端倪,唇角微翘,“想来无悯知妖属野性难驯,恐其循蹈妖途,不受正道,一肘去,无灾无恶。“
二人步行约莫一刻,七转八弯,方行至仰日宫一处别院。无忧定睛细观,见此处埋没,院门紧掩,清偏僻静。平常宫人,若非知其内幕,决计寻不来此。
话分两端。
这位,恰是羚妖孟知。
苍文攒眉,轻声叹道:“世上可贵心如皎月,胸无纤尘之辈。“
苍文倒是未有游移,缓声应道:“师父倒也提及,令吾于山下应对此事,不过因愚城人丁寥落,五门主门下多有颓废。如果愚城城众已欲转投知日宫,倒也何尝不成。”
无忧点头,又再上前,见那妖纹丝不动,似是毫不在乎面前二人。
“孟兄!”无忧稍止,含笑轻唤。
无忧于知日宫百无聊赖待了数日,偶闻宫人三两交耳,间或听得“仰日”“妖属”等辞,无忧一来猎奇,再来诸事纷繁,愁肠缭转,干脆独往山下,凑个热烈。
苍文稍一蹙眉,侧目偷眼,见无忧神采,心下还是不免黯然,唯有寂静,耳畔闻无忧又道:“文哥哥,那肘去院内,现有妖修几位?”
无忧目珠一转,反是诘道:“无悯下山之时,知日宫旧主于愚城所为尚未为外人所知,怎得无悯便料得会有今时群妖拜山之日?“
“那一日,尤有一妖,入厌梦而出,现身在那边?”
一语未尽,无忧反是笑道:“谨慎全面,老是善事。即便旁的宫人,尚难鉴定是否细作,何论妖属。”
正在思忖,二人已是徐行入了院中一室。初入时,无忧四顾,见不过一平常屋子,里外二间,装潢高雅,一尘不沾。无忧见状,不由喃喃:“倒也未见希奇。”
无忧闻言,不由轻笑:“无悯已告。”
“脉管寂寂,血府空空,脉象尽失,难道死亡之兆?”(未完待续。)
“怎得这般寒凉?”无忧自语,食指一立,稍一游移,缓缓伸至孟知左膝,向内一移,已然触其脉门。少一使力,立感一股寒气顺指而入;按脉再探,无忧颤恐,如芒在背,盗汗淋漓。
无忧轻咳几声,却仍不得反应。稍顿,更是近前,抬手迅往那妖面门而去,即便如此,那妖不惊不惧、不言不语,眉头不皱、目睑不颤。无忧不由惊诧,侧目瞧瞧苍文,闻其低声缓道:“想来,这功法跟那坐忘颇似。割怀以断欲,入定以忘身。”
无忧愁头向前,心下悄悄计算:无悯这般谨慎,竟于院外另设结界;方才那处,想来亦是结界,专为妖修而设,故苍文无恙,吾却难及。
无忧点头,含笑盈盈:“如此说来,文哥哥不会再走了?”
无忧一怔,反是后退半步,侧目见苍文在旁,底气倒也足了些。
“你若不提,吾几将其健忘。”稍顿,苍文眉头一挑,独自喃喃:“师父曾授意,命仰日宫伶仃划个偏院以归入宫妖修,别号‘肘去’,吃穿用度,毫不虐待。“
“无忧。”苍文稍一侧目,已见无忧置身面前,面上微红,轻唤其名,支吾不得它言。
苍文一时支吾,无法无忧单手重扯其袖管,已然直往仰日宫内院而去。
正自考虑,手掌恰拂过一旁孟知手背。不过一刹,无忧陡惊,身子微晃。
苍文见状,疾往探看。
苍文见其解意,便也未几言语。
待至,见庙门前大摆长龙,好不熙攘;妖修人数,几已逾百;攘臂催发,嚣嚣鼓噪。
无忧沿院墙绕了半圈,见边角一处窄洞,约莫一尺见方。无忧抬臂倾身,稍一贯前,指尖初至,立时回缩,头钗一抖,怔楞原处。
二人皆是不语,肃立一侧,见诸妖倒也井然从速,不过一炷香工夫,百妖尽入厌梦,再候至一个时候,竟不得一出。
无忧上前,倾身施揖,立查苍文窘态,看似偶然,往四下环顾,轻道:“文哥哥,那日敛光居上赤武言及,宫别传闻甚嚣尘上,反引得四方妖属纷至沓来,现下一观,果是如此。“
苍文稍一点头,轻舔唇角,轻声应道:“师父出宫去了。”
天遂人意。
二人重回院门,苍文探手往袖管,稍一摸索,取了夸父金符,汲引直前,另一手重拉无忧,眨眉破告终界,入得院内。
苍文闻声,加些谨慎,亦是上前,然不过斯须,竟已将支臂探入洞中,面上未见涓滴非常。
稍顿,便往阁房。将一入内,无忧便见一影,着浅橘外衫,静坐阁房窗下,后脊正挺,两手分置膝头,开目直视。
苍文一怔,挠头笑道:“当下恰是男儿受命挺身之时,扛鼎之怀,拔山之勇,自是用时!“
不过半盏茶工夫,无忧已是探了四间屋子。其内安插整齐齐截,四妖情状,如出一辙:不言不动,开目而坐。无忧蓦地不安,心急暗道:吾总需将这肘去院内各屋一一探看,寻得孟兄下落方好。
“你我现往一探,如何?”无忧柔声询道。
无忧喜不自胜,心底尤念孟知边春当日于麻市街援手之义,久未得见,此时更感亲热,这便踱步上前,施揖轻道:“孟兄,可还记得无忧?”
无忧闻声,不由讪讪,轻道:“如此,便未几滋扰。”言罢,疾往屋外而去。
“肘去?”无忧闻听此名,不由笑道:“无悯当真雅士。”
苍文面上一紧,轻道:“虽说入宫皆为有缘人,然属类相别......”
苍文细细思忖,方道:“恐不敷十位。”
“此处古怪。”无忧忿忿抚揉指尖,那痛麻渐退,心悸未消。
待无忧按序入了院内最后一屋,果是见一张熟谙面孔。
言罢,抬眉见孟知未应,便又上前,轻叹口气,缓道:“那日虽仅孟兄一人得出厌梦,然光阴已久,想来边兄自当归返,请君勿念。”
无忧欣然,稍顿半刻,陡地抬眉:“文哥哥,可还记得无忧初入追日宫习艺之时,你亦持厌梦于此应对群妖?“
一言既落,无忧静候半晌,见孟知还是不语,其状恍若离魂,目睑虽开,然半晌未见眨眉。无忧将食指近了孟知鼻下,感其气吐纳悠然,倒是安稳。无忧唇角微抬,柔声喃喃:“倒也不知无悯传了何种功法,可令诸妖凝神静息,不见半分戾气。”
“怎得此处还设结界?”
无忧嫣然,未几言语,唯以额手称庆,心下暗自计算:闻其计画,吾便可长纾口气。知日宫几经变数,改易颇繁,若此时文哥哥再离,难道更添无悯扰困?
无忧凝眉,缓缓踱步向前,方见苍文携十金衣宫人,肃立群前,唇瓣紧收,单手指引;那拜山妖属便顺次向内,纷繁以右手食指指尖轻触地上两尊细物。
苍文讪讪,频顾摆布,半晌,方接道:“师父离宫之前,有所嘱托。令吾携厌梦,严守庙门,唯良善之辈、有缘之人,方可入宫。”
“这是......”
苍文脸颊一紧,点头轻道:“怎解?”
无忧苍文相视一面,齐齐摇首。
无忧不解,却也不敢再次以身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