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狭路
“轰轰”连声,水浪冲天狂舞,那数十枝箭矢顿时被撞得抛飞碎断,就连岸上的火势也仿佛刹时高涨了。气波震惊,四周的怪鸟更是惨叫着接连抛飞。
许宣精力大振,正想吃点腌鱼,持续前行,海东青俄然呀呀厉叫,在他肩上跳来跳去,极其烦躁。接着又听空中传来几声怪叫,昂首望去,心中猛地一凛。只见几只丑恶的巨鸟抓着几个血淋淋的东西从东边缓慢飞来,定睛一看,更是汗毛直乍。
南岸山脚下,那座繁华热烈的“天鹅寨”已经完整消逝了,只剩下数百个被烧成焦炭的塔楼、板屋,残垣断壁,浓烟滚滚。借着火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烧得焦黑的尸身,有的身中数箭;有的刀斧加身,身首分离;有的则被鸟兽扯开肚膛,肠子拖了一地……
这疤脸老者鲜明恰是当日在峨眉山上见过的“魔门十祖”之一的安羽臣!又惊又怒,敢情这群凶暴冷血的海盗、这数以百计的狼雕,就是老魔头为祸本地、烧杀劫夺的寇众。但这魔头夙来只在东海反叛,为何本日远行万里,来到这极寒萧瑟的北海?
“呀!呀!呀!呀!”漫天怪鸟汹汹如潮地怪叫着,跟着号角声回旋乱舞,铺天盖地朝他冲来。
忽听“铿”地一声,筝声骤起,接着琵琶、古琴、笛子、笙管接连响起,凄厉阴沉,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许宣固然早有所备,目睹此况,胸中仍不免一阵烦恶。但更让他惊诧骇怒的,倒是大河左火线的气象。
河道渐缓,蜿蜒回旋,海东青却越来越烦躁,尖喙衔住许宣衣角,振翅欲飞,似是表示他尽快掉头。许宣此时反倒定下心来了,一边悄悄地抚摩着它的翎羽,一边运转真气,凝神防备。
暮色沉沉,风声凛冽,超出右火线的连缀峰顶,模糊能够瞥见靛蓝的天空红光闪烁,众鸟回旋。凝神聆听,除了鸟啼、喝彩与火焰“噼啪”燃烧的阵阵脆响外,仿佛还异化着惨叫与哭泣,如有若无,让人不寒而栗。
“水火未济”,上卦为离,离为火;下卦为坎,坎为水。火处水上,水势未能赛过火势,是为“未济”。此时河里冰水滚滚,岸上烈火冲天,正合此象。真气表里交感,顿时从“八极”的“离门”、“坎门”澎湃冲出,化作狂猛非常的炁剑。
最惨烈的当属被吊在桅梁上的六七个女子,个个身中数十箭,体无完肤,在众怪鸟不竭地盘旋扑食下,肠子摇摆,血肉恍惚,有些乃至已暴露了森森白骨。
海东青翎毛尽竖,朝着群鸟振翅尖啸。许宣胸膺内热血如沸,到了此时,即使想置身事外也无能够了!摸了摸海东青的头颈,大声道:“鸟兄,你快走吧,飞回到苏里歌郡主的身边去吧!”将它朝火线奋力甩了出去。
只见火光冲天,无数怪鸟漫天乱舞。火势沿着河边的树林,一向伸展到半山,烧得岩壁赤红,大河尽染。
许宣虽不知来龙去脉,也能猜出这帮恶汉必是至为残暴的海盗,豢养了数以百计的凶禽,攻入“天鹅寨”。烧杀掳掠以后,将村寨中的女子全都抓到船上淫辱取乐,稍有不从,立即虐待致死。
“哗”地一声,水浪喷溅,他右手挥桨在河面上奋力一拍,重又湿淋淋地破空飞起,大喝着朝那大船掠去。顺势纵横乱扫,将劈面冲来的几只怪鸟劈得断羽纷飞,哀号坠落。
那些怪鸟所抓的,竟然是几截被撕扯断裂的残尸!此中一个乃是被劈成一半的人头,左脸已经没了,右脸瞪着眼睛,犹自固结着惶恐悲怒,死不瞑目。
而后左掌一拍,蓦地冲天拔起,右手挥动木桨,“砰砰”扫中上方冲落的两只怪鸟,顿时将它们打得血肉迸溅,惨叫横飞。
海东青在船舷上不断地盘桓腾跃,振翅尖叫,仿佛仍非常不安。
如此周而复始,全速划行,到了第四日午后,河面越来越宽,浮冰渐少,岸边的积雪也越来越薄,暴露些许班驳的黄绿色。南边的山岳形如怪兽,连绵数里。遵循苏里歌舆图所示,间隔“天鹅寨”应当不远了。
四周一片大哗,被他这一“桨”狂霸非常的气势所震,这群穷凶极恶的海盗无不惊奇骇惧,潮流般朝后退散,弯弓搭箭,却不敢再等闲射出。
狼雕老祖!贰心中猛地一沉,差点叫出声来。
许宣从河中捞起半截短肢,凝神端看,心中突突乱跳,暗想:“若舆图标注无误,这儿间隔‘天鹅寨’最多不过十里。这些尸身血肉淋漓,死了不过个把时候,莫非‘天鹅寨’产生了甚么剧变?”
他生性好打抱不平,见此情状,肝火中烧,紧攥的双拳不住地微微颤抖,恨不能当即大开杀戒,将群盗尽数斩灭。
如有女子搏命抵挡,当即被他们绑在绳索上,垂下船舷。略一数去,船舷周沿竟垂了近百条长绳,每条绳索上都绑着两三个赤身女子,淤痕遍体,号哭挣扎,惨不忍睹。
那几只怪鸟瞥见他,碧睛凶光大炽,当即抛落尸身,尖啸着朝他爬升扑来。许宣“一阳指”已初有小成,气箭疾弹,“噗噗”连声,打得众鸟痛啼乱舞,冲天飞起,在他头顶回旋了半晌,又悻悻地掉头朝东飞去。
许宣一凛,感觉这乐曲声似在那里听过,昂首望去,只见七个妙龄美女正坐在艉舱的顶楼上,面无神采地操琴吹管。中间坐着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右手握着握着一柄青幽幽的九尺大斩刀,左手抚摩着一只庞大的碧眼怪鸟,鼻如尖喙,双目凌厉如鹰,正冷冷地望着他,火光辉映下,脸上那道扭曲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可骇。
忽听有人大声喝道:“操他奶奶的,谁能先射死这小子,老子本日抢来的钱就全归他了!”弯弓搭箭,“咻”地一声朝他射来。
绕过南岸的那巍峨峻峭的雪峰,火线鸟啼如潮,喧声如沸,劈面刮来的风中尽是尸身炙烤的刺鼻焦臭与血腥味。再逆流转了两个弯,一幅惨烈如天国的气象蓦地扑入视线。
船上的那些大汉争相探出身,挥鞭狠狠地抽打着那些女子。众女避无可避,瞬息间便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有的当即昏死,有的气若游丝。
舱楼、船面上鼓噪如沸,密密麻麻少说稀有百个大汉,有的狂歌痛饮,追逐着衣衫不整的女子,将她们按住尽情淫辱;有的则将女子绑在桅柱、舱壁上,争相弯弓搭箭,用心射偏在她们身沿,引得她们惊叫号哭,而轰笑不止。
那数以百计的怪鸟不竭地盘旋冲落,或鞭挞一团,争啄撕扯着尸身;或举头阔步,在废墟中寻觅未被烧焦的新奇血肉。幽蓝的凶睛如点点鬼火,在暮色与火光中狼籍闪动。
许宣一凛,此人声音竟是标准的临安官话,莫非这些海盗竟是从大宋来的?不等细想,“嗖嗖”之声高文,众盗争相开弓朝他攒射。他身在半空,无处可躲,情急之下,本能地捏指换诀,一记“水火未济”,挥桨朝前猛扫。
但是此时无路可走,就算火线真成了火海刀山,也只要硬着头皮冲畴昔了。当下干脆饱餐一顿,倒头躺在船篷里睡了两个时候,养足精力。到了傍晚,才荡舟全速前行。
他在女真人的村寨上疗养了半个多月,日日服用“火婴果”等奇果药草,经脉、骨伤已然病愈,又屠狼搏虎,连经存亡大战,逐步风俗了没有双腿的激斗体例。现在仗着双手,腾空奔腾,竟也轻而易举地击毙了四五只怪鸟,并借着那反撞之力,硬生生又往前腾挪冲出了三丈不足,才坠入河中。
许宣呼吸一窒,整小我仿佛都被右臂的气旋卷得飞了起来,天旋地转,陀螺似的冲出八九丈远,顺势挥动木桨,往下方湖面再一猛击,冲天反弹,高高地跃上了船面。
那儿泊了一艘三桅大船,船长百余丈,最宽处靠近四十丈,楼舱高四层,绚丽高阔,艉舱更宏伟如城楼。帆布已全数降下,主桅上绿旗猎猎招展,画了一只血红的怪鸟,蓝睛白爪,狰狞凶暴,与四周回旋乱舞的凶禽极其类似。
众海盗似是没推测他竟有这等本事,几个起落,便已突破众鸟重围,挥桨冲到了十几丈外,一时候喧声四起,惊哗者有之,轰笑者亦有之。
世人纷繁转头望来,瞧见立在他肩上的纯白海东青,无不暴露贪婪欣喜的神采,齐声喝彩。几个男人举起号角,抬头长吹。
这时,独木舟逆流而下,间隔那艘大船已不过三十来丈了。舵楼上的一个海盗率先瞥见,指着他大声大呼。
漫天的怪鸟嗅着那些女子身上的血腥味,纷繁急冲而下,狠恶地啄食伤口,不时有女子被它们的利爪生生扯破开来,惨叫身亡。大汉们则收回淫猥的狂笑,或挥鞭摈除,或干脆一刀将绳索堵截,看着女子坠落水中,引群鸟争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