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还魂
公主?许宣大奇,莫非这些人误将王允真认作了“公主”?但王允真的同胞姐妹乃是李秋晴,若无不测,眼下当在茅山朱洞元门下,又怎会与“公主”搭上干系?口中却笑道:“是又如何?”
船面上“嗵嗵”连声,又有八九个落海的贩子被绳索拉了上来,个个冻得神采乌青,浑身颤栗。此中一个满脸虬髯的男人浑身血迹,受伤颇重,已限于半昏倒状况,嘴唇翕动,也不知在喃喃地低吟着甚么。
当下在浮沉的船板上奋力一拍,湿淋淋地冲天跃起,几个起落,终究游到她身边。
忽听“轰”地一声剧震,左边舷舱已被火线追来的另一艘战舰轰了个正着,火光冲涌。王允真惊叫一声,不自发地朝许宣怀里钻来。
在彻夜之前,他们对许宣这断腿的“魔帝”原还暗怀鬼胎,惊骇多过佩服,但是经此一战,无不心折口服,崇慕得五体投地。一时候,船面高低欢娱如沸,纷繁跟着胡三书齐声高歌:“神门有天帝,四海无可敌。五雷镇九州,阴阳化一炁……”
她明显已被剜去心脏,香消玉殒,又怎会死而复活,呈现在蓬山以外的高丽商船上?正自惊奇,又是一块火石吼怒着撞入海面,“嘭!”划子剧晃,她惊叫一声,蓦地翻落澎湃的波澜中。
许宣大凛,喝道:“快救他们上来!”抓起缆绳,腾空高高地跃了出去。“哗!”惊涛迭涌,冰冷彻骨,海里黑漆漆得甚么也瞧不清。
群盗大喜过望,一边抓紧炮火猛轰,一边故伎重施,又挑了几十只狼雕,系上轰隆火球,朝敌船撞击。
许宣越建议疑,偶然再和他们兜圈子,抓住王允真的手腕,哈哈笑道:“真人面前不扯谎话。这位女人和我友情甚深,还曾送过我一支笛子,我岂有认不得之理?她的确有位兄长,贵为举族之尊,可惜不是你!嘿嘿,当日她被人剜出了心脏,死得好惨,现在竟然死而复活,却不知是否她母亲捐躯相护之功?”
当下群盗从底舱推出三十余桶烈酒,放在几张鱼网上,又将鱼网边沿系在众狼雕脚爪上,汹汹吹角,御使着鸟群朝北边飞去。
那魁伟男人神采古怪地望着他,俄然抬高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女实话。
当下勒紧她的腰,不顾她挣扎叱骂,将她衣衿猛地往下一拉,肩头鲜明也有个殷红的梅花胎记。又抓起她的右脚,脱下鞋袜,脚踝上公然也有一个紫色的疤痕,当是王允真无疑。
世人接连击沉了两艘敌舰,士气高涨,鼓号喧天。但是经此连番苦战,轰隆火炮已所剩无几了,对方弹药却似极其充沛,红光吞吐,麋集地撞落在“狼雕号”与四周海面上,火焰高窜。
许宣得空理睬,转头对胡三书大声道:“快将轰隆火球系在狼雕的脚爪上……”话刚出口,胡三书便已幡然觉悟,连称奇策,仓猝吹角将回旋上空的狼雕引到船面上,挑了数十只最为健旺凶暴的,令世人搬来几十个轰隆火球,加长引绳,系在它们脚上。
当下一手抱住她的纤腰,一手抓紧绳索,奋力腾空冲起,湿漉漉地翻上了船面。群盗赶紧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们用毛裘裹好。王允真毫不承情,又是一阵挣扎叱骂,拳打脚踢。
炮火轰鸣,鲸波起伏。那女子坐在船头,紫衣鼓励,新月般的双眸正亮晶晶地凝睇着他,脸容被明暗变幻的红光映照得阴晴不定,鲜明竟是王允真!
许宣越听越觉惊奇,她死而复活,影象或受重创,认不出本身便也罢了,但动辄自称公主,提及大宋官话流利如玉珠落盘,时不时还异化着口音极其标准的女实话……真真诡异之极!
这些人穿戴虽像高丽贩子,描述举止却非常分歧,尤此中间那位身形魁伟的锦衣男人,狮鼻方脸,沉寂中带着种不怒自威的神态。别的几人趔趄起家,正欲朝王允真奔去,被他使了个眼色,又纷繁坐了下来。
此时火线那艘战舰已追至十六七丈外,火光霞染,轰鸣狂震。群盗一边调转船头,狠恶开炮反击,一边朝浮沉在波澜里的世人抛下缆绳。
他连呛了几口咸涩的海水,四下环顾,顺着海东青的尖叫声,瞥见她被巨浪掀到了十几丈外。
胡三书尖声呼啸道:“弟兄们听好了!将统统炮弹堆到左舷,等间隔六丈以内时,再开炮猛轰!操他祖母的,明天就算沉到海底,也要拉下这帮龟孙子陪葬!”世人轰然应诺,帆船猎猎,迎着那狂猛的炮火朝东全速进步。
群盗大怒,纷繁喝道:“操他祖母的,救上一窝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来啦!”潮流般涌上前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大风刮来,到处都是烈火焦灼的气味,许宣浑身血液也似被扑灭了,心中一动,脱口道:“三书,船舱里有多少酒?”
那魁伟男人仓猝抢身捂住他的嘴,朝许宣歉然一笑,道:“这位兄台,舍妹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实是抱愧之至!鄙人姓武,单名一个禄字,前去北海收买熊皮,路过此地,被这几艘宋船劫夺轰击,幸亏兄台相救,得以全面性命,大恩大德,感铭在心!”
他越听越奇特,汗毛直竖,当下也用生硬的女实话问他如何晓得?
胡三书只道他要狂歌痛饮,搏命杀敌,笑道:“帝尊要喝多少,便有多……”眼睛一亮,已明其意,大喜道:“奇策,奇策!帝尊真乃天人也!”这回语出至心,倒不满是谄侫巴结了。
群盗齐声喝彩,胡三书喝道:“转舵正巽位,全速进步,筹办迎敌!”船身缓缓转向,轮桨齐飞,朝别的那艘缓慢逼近的战舰冲去。
那些高丽贩子也面面相觑,难掩惊佩之色,唯独王允真嘲笑一声,道:“甚么神门天帝,四海无敌,你们是想造反么?大金……”
鸟群兜着那几大网的酒桶,低低地贴着海面飞翔,黑夜中极丢脸清。比及那艘敌舰发觉时,它们早已从火线冲天拔起,尖啸着连续撞落。木桶接连炸裂,酒水洒得船面上、舱楼上、桅帆上……到处都是。
她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许宣脸颊热辣辣地肿了起来,又惊又恼。她的脸容、声音与王允真一模一样,脾气却判若两人,就连大宋官话也俄然顺溜了很多。莫非只是个与王允真非常类似的女子?
“轰!”那艘战舰的底舱俄然炸涌起炽红的光焰,接着霹雷连爆,碎木乱舞,连桅杆和艉舱也被炸得掀飞上天了。遥眺望去,似有很多人影争相跃落海中,惨呼声模糊可辨。
群盗弯弓搭箭,等的就是现在。胡三书一声令下,顿时火矢齐发,在夜空中划过数以百计缤纷素净的红线,接连不竭地突入敌舰,激起重重火光。
而后抬头吹角,驭使着这些狼雕冲天飞起,比及它们绕了个大圈,飞到劈面那艘战舰的火线时,角声俄然一变,汹汹激越。鸟群顿时尖啸爬升,发疯似的撞向敌舰。
王允真却似毫无惊骇之色,格格大笑,见他拦腰将本身抱住,俏脸一沉,甩手朝他脸上打来,喝道:“猖獗!本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岂是你这小海盗的脏手所能碰的?”
那男人神采涨红,悲喜交迭,俄然伏倒在地,恭恭敬敬隧道:“葛王完颜乌禄,拜见谙版勃极烈!”
王允真又是一掌朝许宣脸上打来,这回却被他紧紧攥停止段,浑身酸麻,怒道:“臭小子,你还想不想活了?等我禀报父王,看不将你满门抄斩!”脸红如霞,骂不断口,声音还是清婉动听,却凶巴巴的毫无畴前的和顺羞怯。
对方这回也学得乖了,不等狼雕靠近,当即冲天放箭,射落了大半,只要十余只撞入船上,爆起层叠火光。那艘战舰固然高阔坚毅,也捱不得这般连番猛轰,舵楼、艉舱被炸塌大半,开端逐步朝下沉落。
“轰轰”连声,火球迭爆,有的在半空便已炸将开来,狼雕有如一只只烈火凤凰,坠落在帆上、舱上,窜起熊熊大火;有的恰好撞击船舱后轰然炸响,构成狂猛非常的粉碎力,惨叫迭起。
群盗振臂喝彩,想不到一炮未发,仅凭着三十桶烈酒和几百枝箭矢,就将敌方樯橹烧得灰飞烟灭!
他每说一句,那几个高丽贩子的神情便是一变,听得‘死而复活’,更是神采煞白,猛地拔刀跃身,团团将他围住。
那魁伟男人忙喝住众贩子,惊奇不定地打量着许宣,瞥见他塞在腰带上的翡翠玉笛,“啊”地低呼一声,又是狂喜又是骇异,颤声道:“中间……这支翡翠玉笛真是公主畴前送给中间的?”
许宣心中一凛,敢情这些人竟是金国鞑子!他与女真猎户相处了半个多月,已能听懂他们大半话语,并说些平常的简朴对话。此人说得极其冲动短促,似是在问他是否从小就瘸了双腿,难以行走;此番返来,是否是想见父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