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佳人
“哗！”水花四涌，两人双双冲出水面。
这是他小时最喜好玩儿的游戏。隆冬之时，趁着父母不备，偷偷和洗琴等人溜到西湖边，浮潜水中，看着四周萍草摇摆，荷叶浮沉，仿佛变成了一条自在安闲的鱼，穿越来去。日复一日，固然腿脚不便，却也练就了绝佳的水性。
许宣又惊又喜，这几天孤身自处，度日如年，重新见到她，当真是说不出的亲热。还不等问她为何回返，她俄然将一个物事远远地腾空抛来，叫道：“小se鬼，接住！”
许宣趔趄连退了几步，抄手兜住，才发觉竟然是条活蹦乱跳的银鳞大鱼。那鱼又滑又大，足有三尺來长，猛一挣扎，顿时从他袖里蹦了出来，弹入草丛。他仓猝按住鱼尾，顺势一刀将鱼头硬生生钉在地上。
因而重又跃出山洞，正握紧“龙牙”，环顾四周，考虑着去哪儿抢些吃的，忽听南边传来一阵“叮叮铛铛”的兵刃交集声，异化着调子古怪的叱呵吼怒。
许宣紧紧地抱着少女，一动也不敢动。呼吸顿止，心跳却“嗵嗵”地搏动着，一下比一下来得更加狠恶。
水泡汩汩，几近就在同时，又有几道红色的人影跃入水中。波光闪烁，一双双苗条的腿在他们上方扭捏划动，比来的那只脚尖，离两人头顶几近只要半寸之距。
许宣一愣，失声道：“是你……”面前之人，鲜明竟是那日骑着金毛狻猊的紫衣少女！
因而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底。
许宣大凛，摆布打量，抓起几块大石，朝着那几人奋力掷出。他炼了十几日的金丹真炁，虽只初窥门径，力量却极之强猛。石头“呼呼”激啸，去势如电，刹时便撞向了那几人的面门。
一口气即将憋尽，正欲浮出水面，四周水波俄然一阵闲逛，气泡乱窜，一人俄然跃入水中，几乎和他撞了个满怀。
许宣见那少女满脸惶急，泪珠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顿时觉悟。此地必是这些女半夜间沐浴的奥妙地点。这少女不知本身在此，撞了个正着，若被别人瞧见，必将清誉尽毁。
那女子更是花容失容，差点呛了一大口水，手忙脚乱地往上浮去。
那条大鱼的生命力极强，被“龙牙”贯穿上天，鱼尾仍在猛力地拍打挣扎，撞得鱼鳞横飞。
这瀑布水潭比之西湖，不知清洌了多少倍，潜伏此中，就连远处石底的白沙、细石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手脚伸展，在水下缓缓地蜷身翻转，水泡一串串地汩汩冒出，舒畅已极。
许宣饿了几日，见到这等甘旨，早已食指大动，不等小青催促，已将那鱼刮鳞破膛，洗得洁净。
固然不清楚这帮怪人的究底，但他们个个真气雄浑，修为远在浅显的道门修真之上，言语不通，满怀敌意，不等许宣多问几句就立即刀剑相加。就算是偷偷摘上一颗野果，也要冒险搏命掠取，更别说穿过他们的地界，逃离这峭壁环立的山谷了。
林浪起伏，几道人影朝着这儿缓慢冲来。抢先一人绿衣鼓励，妖娆美丽，鲜明恰是小青！
她身后那六七人纵声长呼，穷追不舍，有的弯弓搭箭，接连不竭地破风怒射；有的隔空御剑，银光乱舞，杀得她抵挡不迭。
小青跳起家，将他朝洞外推去，道：“臭也臭死啦，快快出去。没洗洁净，不准再出去！”
小青脸上俄然晕红出现，眉梢一扬，欲言又止，转头上高低下打量他，捏着鼻子道：“臭小子，你究竟多少天没沐浴啦？”
但是越是转悠，越是懊丧懊怒。从湖岸到崖壁，偌大的山林与河谷竟似被豆割成了很多领地，由浩繁奇装异服的怪人各自把持，毫不答应外来者冒然进入。
四目交对，许宣猛吃一惊，那人肌肤如雪，竟然是个女子。
不知是否因为进入了其他怪人的地界，那六七人见他们躲入洞里，便不敢再持续追来，腾空夺回长剑，恨恨地叫骂了一阵，自行散去。
话音未落，耳边“嗖嗖”连声，箭矢、长剑贴着他们的肌肤穿入草地。两人低头疾掠，有惊无险地突入了洞中。
到了第三日傍晚，许宣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回到山洞，一整日只吃了两颗果子，后心还几乎捱了一刀。越想越是不忿，饥火上冲，憋忍了几日的怒焰也跟着发作了，咬牙暗想：“罢了罢了！就算被这些怪人砍成肉酱，也好过被生生饿死、活活困死！”
生鱼片肥腴甜美，入口即化。许宣、小青两人你夺我抢，转眼间便将百多片鱼肉吃得一干二净。舔动手指，意犹未已，腹中反而更觉饥饿。
小青探头见他们走远了，松了口长气，靠着石壁坐了下来，道：“小se鬼，快去把鱼洗洁净了，烧锅乌黑的鱼汤，等我吃饱了，再留些鱼骨残羹给你。”
唯有饿极之人，才明白饱腹以后的幸运感。一时之间，血海深仇也罢，得道成仙也好，就连能不能活着分开此地，也仿佛变得虚无缥缈，毫不首要了。
两人靠壁并坐，看着夕照熔金，暮色渐沉，明月垂垂照亮了全部山谷，始终一动未动。
就在这时，岸上传来细碎的脚步与女子谈笑声。
许宣惊出一身盗汗，昂首望去，小青“之”字形地高掠低伏，已冲出了山林，超出河谷。
当下贴着崖壁飞速奔掠，到了间隔瀑布十来丈处，脱下衣裳，在溪水中濯洗洁净，贴在干爽的巨岩上，而后分花拂柳，钻过密林，到了瀑布正下方的水潭。
每日除了打坐运气，就是四周转悠，除了设法与那些怪人相同，找些充饥的食品，也趁便刺探周边环境，看看是否有分开这深井般山谷的途径。
那女子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双手环绕，羞得满脸飞红，低声缓慢的说了一串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少女“嘤咛”一声，又羞又急，不知他想要做甚么，待要挣扎推开，却又怕被人发明，只得任由他抱住，缓缓沉入水中暗处。
那些人奔腾闪避，悄悄巧巧便躲了开去。趁着这半晌间隙，小青又荡开两柄飞剑，闪电似的冲掠到了洞前，一把拽起许宣的胳膊，叫道：“小se鬼，你还傻站着干吗？想投胎做刺猬么？”
而后两日，许宣除了打坐运气，就是四周转悠，一则设法与那些怪人相同，只盼能找着些“炼天石图”与神仙的线索；二则找些充饥的食品，趁便刺探周边环境，看看是否有分开这深井般山谷的途径。
水波粼粼，四周岩石整齐，被月光镀得雪亮。瀑帘从天而降，濛濛如雨，打在身上，点点酥麻，说不出的舒爽。
许宣一愣，这些日子以来，露宿山林，囚居监狱，一起疲于奔命，即便到了这蓬山，也只顾着充饥充饥，何曾有闲暇沐浴换衣？现在低头一闻，公然尽是呛人的汗馊味。耳根顿时一阵烧烫，大为不美意义。
许宣似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提及，过了好久，才道：“小青姐姐，你……你如何又返来了？”
话音未落，那少女当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惶恐失措地转头朝岸上望去。左手方一移开，顿时水波闲逛，春光乍泄，顿时羞得连耳根都红了，仓猝又缩手抱身。
没有锅鼎，天然没法煮羹。许宣看那鱼肉细嫩幼滑，少有细刺，想起临安“思海楼”赵大厨的特长菜，当下用“龙牙”将鱼肉谨慎翼翼地一片片削下，盛在光滑的石片上；剩下的半条大鱼则用树枝穿过，架在火堆上翻转烧烤。
许宣几日来终得饱餐，又与伊人相逢，精力大为奋发，规复了几分恶棍捉狭的本质，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笑道：“小青姐姐，天空是我的屋顶，山洞是我的被衾，我住在这儿，清闲安闲。你既然嫌臭，为何又要钻回我的被子里来？”不等她扬手打来，早已飞身窜出了洞外。
“咻咻”急响，十几枝箭矢擦着小青身沿破空激啸，接二连三地钉入许宣四周的草地，此中一枝几近是贴着他的眉沿掠过，连羽没入石隙，嗡嗡直震。
夜风清冷，月色如水。他四下环顾，只见右边百丈外，银练似的瀑布贴着崖壁飞泻而下，隆隆不断。四周又有山石遮挡，密林环蔽，恰是个绝佳而隐蔽的沐浴地点。
他冲刷洁净，放松满身，抬头浮在水上，看着峭壁通天，水帘濛濛，星斗在湛蓝的夜空中密密闪动，心中澄宁如洗，连日来的滋扰忧怒仿佛全都被这银河似的飞瀑冲刷殆尽。
当下不容多想，一把拽下她铺在岩石上的衣裳，猛吸一口气，抱住她往水下潜去。
目睹那半条烤鱼“嗞嗞”冒油，焦香四溢，小青等不得全熟，便又催着许宣割成两片，狼吞虎咽地吃得精光。直至连鱼刺上的残肉也全都吮食洁净后，两人这才心对劲足地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