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极乐
她眉眼便带了笑：“那是甚么？”
我大急：“天然也不是。”
叫我不测的倒是阿欢，她夙来谨言慎行，人在御前，亦常常如不在普通，此次却与慧安禅师论法，自世传佛法一起论至梵文真义，分毫稳定，最后虽是落败，但只看合座的神情，便知她之经义，已修到多么境地。母亲对此亦非常赞成，当众赐下经文佛珠，惹得诸武一阵骚动，望向阿欢的眼神非常不善。
我本不想理她，闻声说瘦了，却不自发地摸了摸本身的脸，道：“真的？”
我心中一紧，气哼哼地看她：“你又未曾身入佛国，安知极乐究竟是如何天下？纵是身入佛国，那边有三千大千天下，你只窥得一处，安知别处如何？又安知我梦见的神仙，就不是佛国的神仙？”
我闻声“自娱”二字方安了心，轻笑道：“你既喜好，就看看也好，我那边也有别人给的几卷梵文真经，等归去就拿给你。”
她拿眼瞥我：“我看你倒像是不乐意我看这些似的。”
我忙笑道：“并没有。”被她一瞪，才笑嘻嘻道：“看经籍是功德，只怕你学了那些清净法门，把我丢在一边，我可如何办？”
我不甘心。这策论写的时候虽短，可这些事我却已揣摩了好久了。不但这件事, 另有许很多多的事。畴前我总感觉这期间与我无关, 做甚么都是懒洋洋的, 现在恰与当时相反，我感觉这个期间与我息息相干，这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国度，是我宿世无数前辈们为之斗争过的大好江山，是我现世无数同期间人们所居住的汉家江山, 我火急地想为这片地盘和这片地盘上的人们做些甚么, 非论这国度是姓李还是姓武，甚或是姓赵、姓朱。可母亲却再也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 不管是我的这些设法, 还是崔明德、婉儿乃至是贺娄氏的设法。
她眨着眼看我：“那你是不信我能修得正果？是了，我也知本身资质鲁钝，入不得你长乐公主的眼。”
我因这几日都是分开住着，不好问她，回程时挤到她车上，巴巴地要问她一句，没开口已被她先答了：“你不在时，我一人没甚么事做，只好以此自娱――刚好也是我管着这些事，要看经籍，或听经讲，都甚便宜。”
我方气哼哼地坐定，她却又伸着头来觑我的神采，特长来戳我的脸：“出来一阵，也没虐待你，如何瘦了这么多。”
她便笑：“当然是骗你的，你真瘦了，陛下就该怪我了。”
她还怔着道：“老婆？”被我一挠，明白过来，笑得向后直仰，我不肯放过如许的好机遇，不依不饶地挠了一阵，她到底不肯服软，只道：“内里另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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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另有一更略微晚点~
我从未如此逼真地了解过阿欢，了解她不顾统统地向上爬的表情，我乃至也垂垂开端了解母亲，了解她为何能够毫不包涵地逼死本身的亲生儿子，被别人主宰的感受并不好受，而为所欲为的滋味又过分夸姣。就我所见，权力这东西并不像我最后所想的那样，只能带来厄运和猜忌，也能带来抱负、抱负和亲情。
母亲既重佛道，自武承嗣而下，无不效而法之，连我都背得几篇经籍在肚内，对答时援引几句，不至出丑。近侍中如婉儿、崔明德、贺娄等，更是精修佛法，常有冷傲之语――这都在我料想当中。
我辩不过她，只能一头扑在她身上道：“你是我老婆，如何没干系？”
我讪讪道：“那倒不是…”
她将经籍卷起来遮住一半脸，两眼暴露来看我：“若真能习得清净法门，便是修得佛门正果，不知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你不替我欢畅，却只想着禁止？”
阿欢点头含笑：“我不必知极乐是那边，那极乐之门也不会为我如许的人而开。”趁着我怔忡的当口，伸手在我脸上捏了又捏：“痴儿。”
我再不甘心，也只能渐渐地等着, 在我的公主府中，我就是主宰，我的意旨便是邸中人的意旨, 而在内里，我却只能等着，耐烦地等着，等着母亲的讯断，等着宰相们的结论，等着看别人能不能实现我的设法。
改正下明天的注释，大人在唐朝普通指双亲，偶尔也可用来指血亲长辈，不是高官。
我恼得很：“胖得山都爬不动了，都是叫你喂的！”同是登山，连母亲都是行动安闲、不见疲色，独我一个爬未几高便心悸气喘，母亲倒是没有当众责备，只是转头看了几次，叹了一叹，却臊得我恨不能躲到山崖缝里去，阿欢倒好，一口一句“是妾渎职，未曾照看好承平”，转头又叫人炖了很多药膳来，白日黑夜地迫我吃，我虽未对镜细看，想来脸上多数也又圆了一圈――都是此人的错！
阿欢看我活力，倒笑得越光辉，又特长来拨弄我，拨得我真要活力了，才慢悠悠收回击，慢条斯理地坐正，眯着眼微浅笑道：“你夜夜做梦梦见神仙，又一心神驰那神仙天下，本来却不是西方极乐么？我听你描述，也不像是三清道尊的平静福地，不知世上除了这两处，竟另有别的神仙地界。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欲以小管而窥全豹，竟不成得。”
我巴望权力。
她笑得书都拿不住，却还一本端庄道：“痴儿，我若真是修得清净法门，天然是断了尘缘的，你吃肉喝酒或是找小娘子，与我又有甚么干系？”
我见了这笑方知又被她耍了，恼道：“我是怕了你了，本就伶牙俐齿，再学着这些高僧辩佛讲道的，更是不得了了，我也反面你辩，你爱看甚么便看甚么，学梵学道都由你，你真入了道，我就也捐躯去你那寺庙，你持斋的时候，我就在你中间吃肉喝酒，你念佛的时候，我就叫人来演歌舞，你成了正果往西天极乐去了，我就…就找七八个小娘子做那人间极乐，看你在西天如何把经念下去！”
春季尚不是泡温汤的时候，圣驾在汝州驻了一日便出发，行次嵩山，在驿站住了一夜，次晨少林寺众僧谒见，迎母亲上山。母亲年事虽高，却还是不消辇舆，步行登山，又在少室山上静修了三日，每日素服持斋，出来后又召我们近前，听经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