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人心
宋佛佑很有监察不力之过,被我手书怒斥以后,另擢了一个亲信执事,名义上是她的帮手,实则分她之权,以备今后擢用——并非是她不好,只是她已年近六旬,垂垂不能胜任。并且她还不是独一的一个,最后随我出宫的那批人中,有很多都已五六十岁、老迈不堪。和我同龄的那些,也已多见风霜,暴露疲老之态,再小些的,有很多都已成了亲,生了子。这些生下的孩子,都是我家的奴婢,一而二,二而三,我的家奴,竟已近二千之数,三倍于出宫之时。人数增了这么多,家用却从未匮乏过,不但未曾匮乏,日子还越来越好——光看这一点,后代史乘上,我的名声大抵就不会太好。
除财务外,家中又重设规定,统统职司,除我特别指定以外,一旦空缺,可在书记栏公告,合作上岗,择优而录,成果贴在书记栏上,公示三日,才算有效。这号令可算这期间的奇葩,炸得家里开了锅一样,好几日不得消停。
母亲一返来, 大小政务,不必再和前几月那样传去汝州,再候批复, 亦毋须与朝中这一干奸巨扯皮,是以事件之措置,竟比先前还更快些。
承天局在三四月这短短两月中开出了十六家分店。分歧于奉天局, 此衙既不消招募匠人、设立工厂, 又毋须考虑太多款式,只消将奉天局的衣裳模样中捡合用的几种, 再连阿欢与我所想到替絮、浴衣、雨衣、妇人可穿的长裤、短长两用的翻折裙等画出来, 到州县批一块处所,派个掌柜, 在本地雇几个伴计, 便可开门停业、预售格式,招标之事, 亦轻易得很,雄州大县, 两月中等闲便能赶造出上千衣裳,因民人们费钱不及富户们随便, 造的倒比卖的还多些。
而母亲发了这制令以后,却又有好久未曾出来理事,乃至连四蒲月间的硕望朝都免了。蒲月末,嵩山行宫新园景完工,圣驾率勋靠近贵们前去游乐,留太子在都中监国,虽只是短短的十数日,朝中的风向却已悄悄地起了窜改。
七月,圣驾幸香山寺,以诗作嘉奖年青臣子,有崔湜、崔溍、邱柒、杜宇等二十三人受表扬,至玄月间,我身边这几人都陆连续续地受了封赏:崔湜授司礼少卿,邱柒做了监察御史,杜宇进了凤阁,崔溍授咸阳令,十月,我请母亲召回独孤绍,不准,授崔秀秋官侍郎。十一月,张柬之上疏,请复西京为都城,以洛州为东都,讽圣驾还京。
除却承天局外, 我还亲身将慈悲堂清算了一遍,原有人手全数摈除,财产造册登记,总交予崔明德手, 由她与女人社中人打算改良,同一改名为“大周妇女合作社”,我向崔明德解释了宿世的妇联与非营利构造——说是解释,实在也就是媒介不搭后语地提了几句,毕竟至今我也不晓得妇联与非营利构造到底是如何运作的——她进宫与婉儿筹议了一阵,直接将我这几句话生长成了一个“恩同殿中省司敕办大周妇女合作社”,在宫中还是挂婉儿之名,像个慈悲社的模样,宫中人都能够去捐款捐物,亦可寻求帮忙,在宫外则由崔明德总为代理,规制皆“同殿中省司”,有些像是“同中书门下”的意义,又比阿谁更恍惚些,内里的执事没有品级,不是“检校”某事,就是“知”某州某某社,也不埋头任命,都是内部保举某官之夫人兼任,先在洛州、雍州、并州这三个都城中设了分社,开宗明义,印了一万份书札,也不是鼓吹妇女束缚或女权之类,而是“大周国主如来转世慈氏越古金轮圣神女天子陛下”的宝训,说妇人该如何如何如此,笔墨多是取自母亲畴前修的《女德》之类的文章,只略去了极要从命男人的那部分,又添了很多男人般的“修身恪己”“忠君报国”的话,末端编了一段极粗鄙的歌谣,诸如“女人生来便软弱,以是更要多自强”“此生多勤力,来生有福利”之类,比我当年编的卫生歌诀还更近贩子俚语。
不过这也与我没太大干系,我的心机,首要还是在朝中——俗字推行眼看便有效验,母亲却临时调开了武三思,把这事交给了李暅。李暅天然不能空坐在东宫管事,三五白天,便要亲身到省中来一次,偶然也召人去问话,初时只是主官们,厥后熟起来,便连跑腿的舍人和协理的学士也叫畴昔,到六月事谐,母亲赐下嘉奖,又将统统人召去东宫,起了一宴,内里还颇带了几个与俗字事无关的词臣,以及被人摘了桃子、却还是整天笑嘻嘻的武三思。
我下定决计放出一部分炊奴,同时在近郊设立书院,统统放出去的家奴,还是可在家学读书。本来筹算捐给女人社一百顷地盘,现下再多捐一百顷,只不过要偷偷摸摸地给,免得人家说我市恩买惠、图谋不轨。
冯永昌既死,所牵涉者多被我摈除出府,相较之下,吴小浪之究竟在更严峻些,但我的措置却更保守——吴小浪惧罪他杀,几次查验,不见她有甚么翅膀,她mm吴小孩,与mm老友孙威娘又早早便向我表白了忠心,我想来想去,终是将吴小浪一家遣去外州,吴小孩一家则调去西京。
我永久也想不到崔明德能写出如许的句子,拿来细细一品,发明这些歌谣虽粗鄙,我所说的要义,却全都已包含在内,且又合着韵律,不管用官话,或是用两都偏音,也不管是念是唱,都朗朗上口,不觉敬佩,也更放心肠将慈悲堂交在她手,用心本身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