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下）
钱昭心道，倒忘了满人多妻室，如此，牧槿要嫁畴昔，怕也是举步维艰，沉吟半晌，又问：“额尔德克的阿玛过世，是谁袭的世职？”
钱昭却问：“你讨牧槿，是筹算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
牧槿终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不会了。两个月前孩子没了……今后约莫也不会有了……”
钱昭睨着他反问：“十两可带来了？”
他对劲地放归去，坐到桌边，就着她手吃新剥的核桃。
钱昭将他从下到上打量了个遍，目光停在他脸上，非论其他，这年青人卖相实在不错，牧槿也不算亏损。
钱昭拉他起家，道：“进屋吧，晚餐备了江米酿鸭子。先吃些茶点垫垫。”
多铎一听便明白了，道：“哦，额尔德克跟你提过了？”
钱昭呆了一呆，心想，怪不得他俩老眉来眼去的，按说不能是一头热，因而问道：“你两个好了多久了？”
哪怕他放轻了脚步，还是惊醒了她。钱昭展开眼，见他塔似的杵在身边，将她大半拢在了暗影里。背光瞧不清他的脸，她眯着眼，唤了奶娘过来，把还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走。
多铎啜了口茶，答道：“他是嫡宗子，天然是他。承的一等阿达哈哈番（注：乾隆年定此爵位汉字为轻车都尉）。”
多铎进主院时，见侍女仆妇围着站了一圈，倒是静悄悄的，除了虫鸣没有一点声气。见他出去，世人都在寂静中行了礼。他超出她们，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钱昭靠在躺椅上睡着了，怀中还抱着小七，孩子伏在母亲的胸前也睡得正香。奶娘和侍女们深怕有个万一，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一瞬都不肯放松。
额尔德克见她表情仿佛不错，晓得机不成失，便道：“福晋，有件事儿想跟您求个恩情。”
他低头在她手心一吻，道：“欠着。”
多铎便随她进了次间，后檐炕上搁着把团扇，他拿起来细瞧，见素绢扇面绘着荷花蜻蜓，雕漆柄儿，红丝绳结了络子，坠着那花生粒似的伽南香，悄悄一摇，香风阵阵。
钱昭心道，这婚事律规都过不去，那小子也真敢信口开河！因此蹙眉道：“我想倒不能操之过急了。”
多铎接过她捧到面前的茶盏，道：“不好说。”
钱昭抿唇，道：“是我的人，如何能不管了。万一闹出甚么乱子来，还不是你旗主的事儿。”
钱昭点了点头，道：“他俩的事，你如何看？”
钱昭看他神采含混，起了猎奇之心，抬了抬手，屏退寺人侍女，道：“说吧。”
他瞧了眼一旁的牧槿，回道：“能不能伶仃跟您说话。”
钱昭将茶盏递下去，倚向他笑道：“倒是我迟误你了。”还没等他说话，又道，“秀女阅选该是时候了，不消也见一见么？”
多铎见她当真，笑道：“好，你想干甚么，我给你撑腰。”说着在她唇上亲了亲。
“你不乐意？为甚么？”额尔德克几近不信赖本身的耳朵。他有几个月没找着机遇与她好好说话了，真不晓得她在想甚么！
钱昭惊奇地问：“甚么事儿？”
他寒毛都竖起来，干笑道：“嘿，说甚么呢，哪用得着我见……”
牧槿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我不悔怨和你一起。今后，你别忘了我……”
钱昭也不胶葛此事，转而问道：“我记得牧槿家仿佛不是正户，籍册附于王府。应是你旗下家奴吧？”
钱昭点头，道：“此事，你去问牧槿，只要她情愿，我怎都成全你们。”
额尔德克闻言喜出望外：“谢福晋！”说完行了一礼便退出房去。有了钱昭首肯，他也没甚么可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牧槿拉了回屋。但当他把好动静跟她说了，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小圆端上吃的茶，她吹了吹喝了半盏，道：“怎这么晚才过来？”
多铎握住她伸出的手，拉她坐起来，待侍女们捧茶和痰盂过来，服侍她漱了口，才跟她挤了半张椅子坐下，道：“不是有石榴么？”
额尔德克抓着她的肩膀道：“你疯了不成？万一如果有孕……”
额尔德克呆了，从没想过她会受这类苦，嘴里涩涩的，道：“我不嫌弃你。傻女人，为甚么不跟我说，我心疼你……”
额尔德克咽了口唾沫，回道：“有一年了……”
额尔德克听门在身后关上，才道：“福晋，我看上了您身边的牧槿，想跟您讨了她去。”
多铎轻捏她光滑的脸颊，道：“随他们去吧，好人姻缘，没人会承你的好。”
牧槿抹干了泪，道：“我嫁给你，你家里也容不下我，我不想你回家见着我都是哭哭啼啼的。我想好了，不嫁人不生孩子，福晋有七阿哥，今后还会有阿哥格格，便一辈子服侍福晋和小主子。”
牧槿安静地回道：“我没旁的本领，便是服侍主子也不过经心罢了。你就算娶了我归去，我在你家也待不住。我不嫁人，就为你守着，今后你要想起我，便来瞧瞧我。”
多铎听了这娇滴滴的抱怨，整小我都飘忽了，抬起发软的胳膊搂住她道：“措置些旗务。新挑的侍卫和拜唐阿的名册刚递上来，我才见了十几个。”
额尔德克被她瞧得内心发毛，又半天得不到答复，忍不住道：“福晋，我们是两情相悦。”
额尔德克竟无言以对，他能够娶她，让她衣食无忧，却不能保着她在家里过得舒心，若还不能有孩子，她每日煎熬可想而知。
额尔德克想了想，道：“娶她为妻。”
额尔德克不知她甚么企图，却也不敢违拗，便往前挪了两步。
钱昭盯着他，他宽裕地低头，她皱眉道：“你走近点。”
午后，多铎遣了额尔德克来园子里，奉告他会过来晚餐。钱昭早预感他会来，对于如许的摆谱倒也不恶感，笑了笑答复额尔德克：“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