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府上的二阿哥洛格体弱多病,听闻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塔尔玛整日都守在二阿哥哪儿,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管豪格,因而托我代庖。呆在府上不做事也闲得慌,因而我就当了一回这孩子的保母,筹算借此制造机遇晤皇太极一面。
“你会的。”我胸有成竹地一笑,“因为你必输无疑了。不……是你已经输了!”
“你不想族人被鄙弃、鄙夷,以是你们才起兵,才在辽东烧杀打劫……建州纵横辽东几十年,近年来明朝却未出一兵一卒,反而退避宽甸六堡,汉人惊骇的莫非是这小小的建州卫?他们怕的,是你们爱新觉罗家人,兄弟阋于墙,却能外御其辱。现在,你要高山起孤丁,这也是汉人逼你的吗?”
褚英的死穴……我终究晓得了!
我又微微开了一丝窗,雪势倒是比拟之前小了一些,远处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红色。我凝神又细瞧了好久,待我看得清楚,心脏竟狂跳了起来。
“代善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他也会扫尾洁净的。”
“我只是……不想你们任何一方出事……”
本来多尔衮,竟是大妃阿巴亥的儿子,我心中除了感喟还是感喟……仿佛运气早已奠定了他日和与皇太极势不两立的根本。
他竟是带着这串玉坠来见我……女真人本就没有随身佩玉的风俗,尤其像是这类男人佩带的腰饰玉坠。他曾说这是他的护身符,那么本日,这串玉坠,也一如既往地保佑他吗?
他面无神采地想我投来目光,那一身暗紫色的锦缎袍子上绣着蛟龙金边,衬着上好貂皮麾袍,格外让人有间隔感。
因而我干脆住回了东阁,归正是非要见到他不成,每天两边儿跑,加上这天寒地冻的,倒不如住在八爷府上来的安闲。现在褚英的事情临时停歇,有的是时候和精力来跟他卯,我倒是要瞧瞧他能躲着多久不见我。我好歹也是对伉俪之道有经历的人,暗斗是婚姻的隐形杀手,我必然要跟他好好相同,才是处理之道。
我在文馆上侯了好几日,皇太极都未曾来过。常言道,山不过来,我就畴昔。因而也顾不上甚么礼数题目,便独自去了八爷府上找他。府上的包衣主子皆推委说八爷有公事在身,不便见客。总归我也算是这八爷府上的常客了,这些小厮们也不敢怠慢我,好吃好喝地奉养着,可比及最后,还是吃了闭门羹。
他刹时颜容错愕,昂首对上我的目光,惊奇不已道:“你……如何晓得的?”
“让我瞧瞧,我们八爷有没出缺胳膊少腿……”
夏季里昼寝,最忌着凉,以是我谨慎翼翼地给豪格掖好被子,放下床幔,才蹑着步子退了出来。
“我不是在活力,我只是给你机遇,让你挑选,”他叹一口气,“你不能一向在我和大哥之间盘桓不定。”
****
“二贝勒不过是想明哲保身罢了。”
“文馆的文庙连着昭忠祠,昭忠祠背面便是北大门,我的屋子坐向朝北,视野好的话,恰好能瞧见北大门的城楼。你刚来时,因为下雪的原因,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底子看不见北城楼的环境……但实在,并不是全都看不见,”我嘴角弯起一抹淡笑,“以我对你的体味,若真要发难,是绝对不会让他旗的人来执勤的。本来我之以是看不见北城楼的环境,是因为城楼上皆是你的正白旗的兵士,旗色过分附近,轻易形成盲点,而现在……”
他嘲笑一声,“筝筝,他如许做,是逼得大师跟他翻脸。总有那么一日的……现在你若不能考虑清楚,只怕到时你亦会怪我。”
他不想见我,不肯见我。可我倒是火急地想要见他。
我紧紧攥着衣衿,微微喘气。文馆不抵暖阁,屋子里头和外头没有太大的别离,如许冷的气候,的确连喉咙都快冻僵了,可额上却在不断地冒盗汗。
“你在为他着想,他亦是在为你着想。你们两个……”
代善的临时背叛,总归是制止了这一场暴风暴雨。
褚英扯着沙哑的嗓子喃喃道:“他到底是不敢争。如许的性子,今后如何能和五弟八弟他们斗?”
“褚英,你记得去沈阳时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我定是不会懂,你们女真报酬何要起兵,女真族人并非不想安居度日,过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是汉人逼你们的。”
正在我毛骨悚然间,褚英一偏头,贴在我耳侧低语,“你感觉我输了吗?”
朱由检、多尔衮……这些明清瓜代时的风云人物接踵出世,并且就这么实在地在我的身边,目睹着他们一日一日长大,看着他们攒写着汗青的篇章……
“代善……到最后,竟是他……”
“在白雪中,难以辨认出正白旗,而正红旗的旗色倒是格外起眼。褚英,城楼上已换了旗色了,”我微微动容,心底涌起一股怜悯,诚心道:“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我为何要赌这一局……”他眉宇微舒,诡笑一声,“你忘了?我奇怪的,向来都不是阿谁位置。”
也不知他是如何的,从会说话起,一见我就喊我“姑姑”,我改正了几次这个完整分歧辙的称呼,他怔是要喊“姑姑”,如何改也改不过来。因而厥后叫着叫着,我也就听惯了。
那日刚过晌午,正巧哄着豪格睡下,门外的丫环也没有通禀一声,他便排闼而入。想他本是筹算来瞧豪格的,约莫没推测我会守在豪格屋子里,脸上神情一凛,张口欲言。我赶紧朝他做个“嘘”的口型,表示他别出声。
莫非,此次罢休了,他还想着运营第二次?
我一把推开窗户,北风囊括着雪花在空中起舞。他半眯着眼睛,半边脸颊埋没在了随风摇摆的貂毛中。
“只是……哪怕一次,爷做这些的时候,有为妻儿们想过吗?”
本就快心灰意冷,不经意间,却瞟见他腰间那一抹青黑的玉色。
此时现在,我竟有几分感激代善,感激他没有一同跳下了这个火炕,而是挑选了最明智的体例,在最后一刻变卦,既保全了本身,又给褚英留了一条后路。
这个十四阿哥,被赐名为——爱新觉罗·多尔衮。
而后,□□哈赤晓得交战期间大妃诞下十四子,天然是喜上眉梢。虽说大妃原也是乌拉的格格,但涓滴不影响□□哈赤中年得子的高兴。欣喜之下,□□哈赤当即给这个小十四阿哥赐名。
我死力禁止着本身短促的心跳,嚯地关上窗,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桌子上,厉声道:“开城门吧!你别无挑选了!”
这类时候,他竟然先想到的是代善。他的死穴,不是别的,便是他所珍惜的这个弟弟啊!
他瞳孔色彩渐深,令人眩惑。
“二弟他自小性子孤介乖张,便是内心有事情,也从不与别人说。十六岁的时候,我们两个第一次作为将领跟从阿玛交战。当时候他连马都还骑不稳,但还是硬着头皮要跟去……代善他,本日所作所为是精确的,我不该拖他下水。”
既然卖萌也没有效,那我只好不跟他绕弯弯儿,直接开门见山道:“为甚么不见我?”
“我晓得以你的性子,是听不出来的,但今个儿这话我还是要说,”我展臂去拥他,心境起伏,呐呐道:“你说,这天下向来就不是汉人的。眼下乌拉虽已濒灭,可你别忘了,汉人还挟着叶赫为北关,要介入中原,绝非易事。同室操戈,对建州来讲,是没顶之灾!汉武帝刘彻皇太子巫蛊祸起,导致父子反目,政变失利后母子俱亡。汗青上如许的经验,不堪列举。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这个储君早就是你的了,或许不消等汗王“百年以后”,怕是用不着几年,汗王就会将这汗位禅让给你了。你大可不必急于这一时。”
再如何不济,当爸爸的也不至于不见孩子吧?公然,不出几日,这招就见效了。
豪格这孩子也不算太没知己,常常瞧见我都会热切地拉着我,一声一声地喊我“姑姑”。
我完整摆出哄小孩儿的口气来,装模作样地在他身上脱手动脚,查抄他有没有受伤。
这一声厉喝,差点没让我呛过气去,话音一落,便开端猛地咳嗽起来。
“这话……甚么意义?”
“咳……猖獗。”他有些莫名,低声喝斥道。
在做着汗王实录的我,听到□□哈赤赐名时,竟是手一抖,一滴浓墨就这么玷辱了整张纸。
恰好他们是建州的大贝勒、二贝勒,一山容不得二虎,□□哈赤不管是赏识他们当中的哪一个,都即是在把另一个逼上死路。就算是他们二民气中未曾想要争夺,但他们身后的权势又岂会等闲放弃呢?特别是在女真部落,外戚建立起来很大的权力收集。褚英娶了常书之女郭络罗氏、额尔吉图之女富察氏,代善则有一名叶赫那拉的福晋,和已灭的哈达部孟格布禄贝勒之女……他们二人,不管是从勋功还是外戚权势上来看,皆是不分高低的。
“还是先担忧你本身吧,时候未几了。现在把城门的卫兵都撤返来,还来得及!没有人会晓得明天产生了甚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眉心紧拧,眼中闪过一丝冷然:“你所言句句在理。只可惜你不是我。纵使结局已定,我也一样不会开城门。”
褚英眉梢微动,却仍旧神采如常地喝茶,“要成大事,总要无私一回。”
“本日这不是见了?”
他轻咳一声,冷言冷语道:“何故在此?”
从他最后的那句话里,我嗅出了伤害的味道……
但是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世上没有密不通风的墙,关于汗王出征期间城中的传闻从未停止过,带着将士班师而归的□□哈赤对此也起了不小的狐疑。
我绕起双臂,口干舌燥,“你在气甚么?”
第二日早朝,褚英便以身材抱恙为由缺席,□□哈赤未置一词,只遵还是例犒赏将士,并细数了布占泰的罪行,并号令全军只稍作清算,一旦布占泰有所行动,立马亲身率兵征讨。这一次,布占泰是真的激愤了□□哈赤。乌拉,约莫气数已尽。
建州会同一女真,是汗青的必定,我心中晓得,统统,都只是时候的题目……
我盯他半响,好久未见,竟然是这么一句收场白,当真是把我气得够呛。不过……他生闷气的模样,倒真有几分敬爱,想到此处,不由得噗哧一笑。
也是,褚英向来就不是顾家之人。反倒是我像个无头苍蝇普通,乱找冲破口。如许劝下去,总归是没有效的,反而是在迟误了时候。建州雄师不出三个时候,就要到达赫图阿拉了……在这之前,必然要找到他的死穴才行……□□哈赤的死穴是东哥,代善的死穴是孙带……那褚英的死穴呢?为何我恰好和他了解这么久,却不晓得他的死穴!
褚英自嘲地嘲笑一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寂然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