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屋顶
刘子秋悄悄点了点头，拱手问道：“杜公子，不要紧吧？老夫安排几小我送你去看看郎中，如何？”
他的火伴却早已不耐烦起来，连声喝道：“子矜兄，何必跟他多费口舌，揍他一顿便是！”
在中原人眼中，突厥、鲜卑以及西域本地的各个民族都被视为胡人，与西域交界的波斯以及来自更加悠远西方的人也一样被视为胡人。但在中原，见得最多的就是突厥、鲜卑这一类的胡人，跟着刘子秋大力生长商贸，来自西域、波斯的胡人也逐步增加，但来自更加悠远的拜占庭帝国的胡人却非常少见。王玉凤的表面跟波斯人非常相像，但今晚在前面献舞的胡姬传闻就是来自悠远的拜占庭，这才吸引了杜如晦的目光。
……
现在，外郭城一样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而出了内城南门不远处，便能够见到一座高大的灯山。对，确切能够用灯山来描述。那是用木头搭成的架子，足有五丈多高，架子上挂满了各式百般的花灯，远远看去，五颜六色，亮如白天，光是这一夜耗损的灯油就不知枚几。
不过，明天的环境却有些特别，很多人仓促从内城南门赶往外郭城，却来不及多看那些如铁塔一样竖在那边的陌兵器一眼。这些人都是为了赶去外郭南城旁观胡姬献舞。
固然花云及时脱手，但杜如晦还是挨了一顿打，嘴也歪了，眼也肿了，陈旧的锦衣上也尽是足迹，形象惨不忍睹。不过，面对娇滴滴的王玉凤，他还是抖擞精力，行礼道：“女人客气了，路见不平一声吼，此乃我辈读书人分内之事！”
王玉凤听他提起天子颁行新舆图，忍不住便朝刘子秋看了两眼。
花云晓得那座高台必然是所谓胡姬献舞的处所，不由拉了拉刘子秋的手，笑道：“夫君，我们也挤出来看看。”
王玉凤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几位恶人仿佛也是读书人吧。”
那几个醉醺醺的锦衣少年却已经围了上来，此中一人竟然认得他，不由大声喝道：“杜如晦，你敢坏哥几个的功德！”
王玉凤焦心起来，连声说道：“老爷，夫人，这么高如何上得去？”
杜如晦赶紧躬身道：“多谢老丈援手，这点小伤，杜某还能够忍得住。传闻前面一家门外有胡姬献舞，如果去晚了，只怕就看不到了。”
说话间，人群中冲出十几个大汉，怪叫着扑向杜如晦。这些人都是青衣小帽，一看便是那几个锦衣少年的家奴。像这些富朱紫家的公子出来玩耍观灯，身边带一帮奴婢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十几条大汉群殴杜如晦一介文弱墨客，未免太残暴了些。
“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挤出来，就算挤出来，恐怕也看不清楚。”刘子秋皱着眉头，四周打量了一番，俄然指了指中间一处高大店面的屋顶，说道，“走，我们到上面去看，如何？”
杜如晦也已经认出了阿谁少年，赶紧拱手说道：“卢公子，你们此番造作非君子所为，还望好自为之。”
出言喝止的那人也是一身锦衣，只是衣服看上去虽还算洁净，但较着比较陈腐了，想必也是哪个式微家属的公子。
埋没在人群中的那队侍卫见到花云脱手，哪敢怠慢，也是一拥而上，局面顿时混乱起来。本来是那几个少年双方面殴打杜如晦，现在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混战。那几个少年的家奴当中倒也很有几个技艺高超，只是宫中侍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身上天然带着一股杀气，实战经历更是远胜那几个家奴，相互之间的共同也要默契很多。不过几个照面的工夫，那十几个家奴便全数被打翻在地。
为了鼓励百姓自行出海远行，刘子秋在客岁就将他所描画的简易天下舆图和陈棱所带返来的西行海图刊印成册，别离派发往各郡县衙门、各郡学县学，供世人借阅，并且各郡县的书店中也都有出售。杜如晦祖上自北周时起就是朝中高官，只是迩来式微了，家道日渐贫寒，天然买不起图册。不过他还是读书人，可之前去县学借阅，是以能够看到那些天下简图。舆图上，在贰心目中气势恢宏的大汉王朝却只占了极小的一片处所，这让杜如晦非常震惊。陈棱带返来的海图已经印证了天下舆图此中一部分的精确性，而活着界舆图上也标了然分歧地区人种的分歧。通过察看献舞的胡姬，也能够从另一个侧面考证舆图的精确性。
杜如晦一时无语，半晌方才感喟道：“他们把天下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
花云挥了挥胳膊，正待追逐，却被刘子秋一把拉住，说道：“别追了，走，去看看那位杜公子如何了？”
“等等，先看看再说！”刘子秋俄然拉了她一把，他想察看一下杜如晦，看杜如晦如何对付这个场面。
彻夜是狂欢之夜，洛阳内城的八处城门一齐敞开，保卫城门的兵士也换成了大汉步兵中最为精锐的陌兵器。当然，这些陌兵器手中并没有提着寒光闪闪的陌刀，而是换成了细弱的木棍。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保持次序。陌兵器平时很少在世人面前呈现，他们个个身高力大，站在那边有如一尊尊山岳，也成为元宵节这天可贵一见的一道风景线。很多人收支内城和外郭城之间，就是为了一睹陌兵器的风采。
花云再也按捺不住，娇叱一声，纵身冲了畴昔，转眼间便将两名大汉放翻在地。
此时，几个差人寻了过来。元宵观灯是场嘉会，同时也是各种案件多发的期间。每到这一天，洛阳府尹几近把府中的差役全数都派了出去，只是灯会的范围越来越大，差役的力量还是显得过分强大，有点疲于奔命的味道。这几个差役就是传闻有人打斗才赶过来的，不过，当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还躺着十几个家奴模样的人。
王玉凤有些不悦，小声嘟囔道：“胡姬献舞有甚么都雅的。”
这类小事天然不需求刘子秋亲身措置，早有侍卫悄悄上前，出示了腰牌。那些差役见到腰牌，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又呼唤火伴，将那十几个家奴都抓了起来，关进洛阳府的大牢里。至于要不要严加审判，揪出他们的幕后主使之人，那就要看府尹大人如何定夺了。
听到“杜如晦”三个字，刘子秋不由心头一震。这但是汗青上的大唐宰相，现在竟然如此落魄。不过，站在刘子秋身边的花云瞥见几个少年摆出一副筹办围殴的架式，顿时大怒，捏了捏拳头便冲要上前去。花云现在已经没有甚么带兵的机遇了，独一能做的也只是和穆朵丽、拓跋千玉一起练习几个女卫罢了。现在碰上这件事，她天然按捺不住，筹办大展一番拳脚。
那少年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个胡姬罢了，摸两下有甚么打紧，却要你来多管闲事！”
灯山上面，人隐士海，围成一个大圈子。模糊能够瞥见，在人群围成的这个大圈子中间，有一座足有两人高的台子。台子上现在还空空如也，但台子下的人们都翘首以盼，乃至连中间那座庞大的灯山都落空了吸引力。
人群中，王玉凤早已走上前去，将杜如晦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多谢公子。”
刘子秋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杜公子感觉无碍，老夫也就不再勉强。老夫摆布无事，不如就随杜公子去看看，这献舞的胡姬究竟有何分歧。”
花云笑了笑，说道：“傻丫头，我带你上去便是。”
杜如晦这才想起王玉凤也是一名胡姬，仓猝解释道：“女人曲解了，杜某并非好色之人。只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天下别致之事，多些体味，方是读书人的本份。”说到这里，他又朝半空中拱了拱手，说道：“自从陛下将天下简图颁行天下，杜某才晓得畴昔瞥见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能够在洛阳城中见到各种外族歌舞，不消远行，就能够增加见地，这等机遇又怎可错过？”
以卢公子为首的几个少年见势不妙，掉头便跑，还不忘朝着杜如晦大喊道：“姓杜的，你等着！”
杜如晦却有些游移，小声说道：“老丈，晚生还是去前面尝尝运气吧。”
七八年前，杨广统治期间，洛阳的外郭城还是布衣聚居的处所，到处都是低矮茅草屋，渣滓污水各处，浑如后代的棚户区。不过，现在的洛阳外郭城已经大大变样。除了外郭城的城墙仍然只是一圈低矮的短垣，全部外郭城的街道都已经变成了宽广的青石板路，街道两边一样是店铺林立，一些大户人家以及南来北往的商贾也挑选在这里购地建宅。并且外郭城的城门彻夜不闭，职员收支便利，也使得洛阳外郭城越来越繁华，竟有直追内城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