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要贤惠
裴太守笑,“大多如此,可总有例外的。我们只要一个小阿玖,小阿玖也只要一个小半子,一个罢了,先渐渐挑着,旧事再说。”
林幼辉看着阿玖凝眉深思的小模样,粲然一笑。阿玖,乖女儿,你平时很干脆的呀,如何到了这会儿,竟不敷萧洒?不拘甚么,拣一样两样喜好的便是。
方夫人怔了怔,“已是大多如此了么?如果都这么着,阿玖长大了可嫁给谁呢?嫁给谁都不放心。”
徐氏瞥见赵贞如许,头都疼了。你管好本身就行了啊,闲吃萝卜淡操心!我家小阿玖不务正业?胡扯。
徐氏笑盈盈看了眼小阿玖,嘴巴朝针线筐努了努。小阿玖,挑这个吧,甭管喜不喜好,女孩儿还是要装出个酷爱针线的模样来,乱来乱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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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大姐儿会被亲朋嫌弃的。
那双小手明显软软的、小小的,却又很有力量,真能把她爹裴二爷推走。
徐氏对赵贞这“表妹”真是无语了。头回你上我家来动不动就哭,这回你又攻讦起我裴家的心肝宝贝了,你……你真是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啊。
小阿玖并不晓得她的毕生大事已经进入祖父祖母的视野,这会儿她正憋着一口气,当真的迈着步子,学走路呢。
可惜,顾氏的目光也好,徐氏的小行动也好,都是“明珠暗投”,阿玖跟没瞥见似的。
徐氏内心有了计算。
抓周是一件有记念意义的事情,是孩子继满月、百天以后又一次在众亲朋面前表态,不成小觑。抓周,必然要在亲朋眼中给大姐儿印上“贤淑”“宜家”的标签。
不要贤惠。
她步子还不太稳,偶然会摔到地上。跌倒后她哭两声意义意义,然后,爬起来持续摇扭捏摆的走。
姑丈也算是位豪杰了,怎地养出来如许的女儿?好没眼色,好讨人嫌。
阿玖对劲的仰天笑笑,持续跌跌撞撞的学走路。
“她若和裴家常来常往,保不齐能把我气死!”徐氏看着赵贞薄弱的背影,皱眉想道。
他若不放心的跟畴昔,阿玖会伸出小手推他,“爹,不。”
倒是林幼辉这做娘的,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笑吟吟看着小阿玖,底子不在乎她要抓甚么。林幼辉和裴二爷的意义是一样的,“小阿玖爱抓哪个,便抓哪个,随她的心。”
“……大姐儿抓周之前,我命人教她抓纺车,教了好久。”赵贞有些得意的说道。
亲朋们纷繁奖饰,“抓着玉了呢,长大后定是温润的孩子!还抓着块田黄冻,可贵可贵。这田黄冻津润晶莹,实不凡品。囡囡啊,定也是个剔透的、高雅的。”
徐氏想到今后要常常应酬这么位表妹,心中不快。
阿玖才一岁,但是方夫人已经有了如许的忧愁。
徐氏和赵贞话不投机,早早的把这“表妹”打发走了。赵贞见她面色不善,也就没敢多留。
“我家阿玖抓的玉器和名石极好,都是宝贝。”徐氏神采淡淡的,“她长大后会是一名才女,一名才德兼备的好女人。”
可想而知。
徐氏的表妹赵贞这天也来了,她悄悄把徐氏拉到一边,吞吞吐吐的说道:“表姐,你家小侄女放着纺车、针线不抓,却抓玩器,保不齐会被说成是风花雪月、不务正业。”
裴二爷一身简便袍服,手持一卷《黄山谷集》,倚在罗汉榻上闲闲翻看。说是看书,实在也不用心,时不时的要停下来看看宝贝女儿。
“能不能想个别例,把‘表妹’甩开?”徐氏深思,“若实在没辙,我只好去求爹爹,或赵家表哥,把梅家那位‘表妹夫’调走。”
赵贞感喟,“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要才调做甚么?摆布不过是相夫教子。
梅千户若不在姑苏卫所了,做为他老婆的赵贞,天然也要跟着分开。如此,岂不是悄悄松松的,便摆脱了“表妹”么。
现在奢糜之风日盛,不拘大户人家也好,中等人家也好,竟极少有一夫一妻相厮守的。哪怕已是有儿有女了,做男人的还要置妾,还不肯消停。如此民风,把女孩儿养的贤惠做甚么?在娘家千娇万宠长大,然后到夫家心甘甘心看管小妾么。
亲朋们说的都是吉利话、美意的话。这类场合,本就是客气话、套话满天飞,却还是能宾主尽欢的。
阿玖抓过一手抓着玉算盘,一手抓着田黄冻,愉悦的欢笑出声。她的笑容畅快而甘美,纯洁无睱,让满怀苦衷的大人看了俗念顿消,立时变的狷介起来。
“这孩子平时多机警啊,今儿这是如何了。”顾氏和徐氏俱是心中迷惑,又很为阿玖焦急。
“阿玖力量好大!”林幼辉在旁一声惊呼,很惊奇的模样。
赵贞脸上,有着浓烈的担忧之色。
她在估价。
阿玖估了半天价,最后伸出白胖的小手,一手抓了玉算盘,一手抓了块通灵澄彻的灵石,田黄冻。“这两件就算不是最值钱的,也差未几了吧?”阿玖抓着两件宝贝,喜笑容开。
夜凉似水,烛光昏黄。
抓的东西不对啊。
裴太守是素有清名的处所官,对官员、富商、名流纳妾蓄婢之事,非常讨厌和反对。人间成年男人和成年女子的数量本是相差不太多的,可如果富朱紫家、官宦人家的侍妾过量,便会有很多贫苦男人没处娶妻。丁壮男丁若没家室,肯不肯安份守己,肯不肯逆来顺受?
玉算盘既是美玉,又是艺术品,应当代价不匪。田黄冻是田黄石中的极品,存世数量极少,稀少贵重,一向是贡品。这两样物件儿,必定很值钱。
“我们阿玖,估摸着长大了不是贤惠的性子。”方夫人笑着提及阿玖的抓周。
方夫人见丈夫神情笃定,不由粲然,“成,听你的。”
一边是费事男人娶不上媳妇,一边是富朱紫家的男人占着十几个妾,乃至几十个、上百个妾,这成个甚么事理。
裴太守对这类民风很不满。
唯有一名客人例外。
“不要贤惠。”裴太守渐渐说道:“世风日下,民气不古,要贤惠何用。”
阿玖要本身走路,不准他在旁跟着、扶着。
大多如此,我们也不必忧愁担忧。我们要的又未几,一个便充足了。
阿玖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这些物件儿,脑筋飞速转动着:哪个最值钱?到底哪个最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