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 请君入碗
西门庆自傲至心必能换至心,也不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以是承诺得利落。点头后却向卢俊义问道:“叨教卢员外,燕青兄弟愿留梁山,员外却往那边隐居?”
座中众豪杰听着,纷繁喝采。谁知卢俊义却揖让谢道:“固然是三奇公子抬爱,但卢某经历了此番风波,已成了惊弓之鸟,心灰意冷之下,今后只思隐居,再不想过问江湖上风雨了――梁山西门庆,非是挟恩市惠之人,以是卢某方敢畅所欲言,西门头领休怪!”
酒菜之上,西门庆趁热打铁,向卢俊义道:“世道不靖,贪腐丛生,卢员外这等本份良民,陷身囹圄,蔡京父女此类奸贼,甚嚣尘上!我等梁山众兄弟鄙人,竖起替天行道大旗,不避斧钺,思为天下除害!本日卢员外若不相鄙,就请上梁山坐把交椅,梁山得了员外这等大才,必定如虎添翼!当时员外好好抖一抖威风,也叫这腐朽的王朝晓得,河北玉麒麟真正的本领!”
俄然想到一事,又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梁中书和蔡氏婆娘现在困在梁山豪杰手中,梁山军中却没有精彩整齐的饮食,梁中书倒也罢了,蔡氏那婆娘倒是夙来娇生惯养,飞扬放肆下受不得半丝儿委曲,这几天的日子想必度日如年,难捱得很!”
这位马伸马时中,比西门庆大十岁,是绍圣四年(一零九七年)的进士。为人朴重有才调,不喜好驰驱趋附,每次调任官职,从不挑选便当的处所。他任成都郫县县丞的时候,郡守拜托他收取成都的租税。畴前收税的人都受美色珍玩的贿赂勾引而对付了事,马伸却完整根绝了这些弊端。百姓抢先输纳租税,致有在门路上和衣而睡等天亮者。常平使者孙俟早上出行,奇特地扣问他们,百姓都喜道,本年是马县丞接管纳租,我们脱难有福了!因而孙俟向朝廷保举马伸。
谁知燕青道:“西门大官人且休叫妙――小乙虽愿为大官人效力,但却有两个前提!”
以是西门庆只是叹了口气,举杯道:“人各有志,何能强求?只是可惜了卢员外一身绝艺,却要养泉石自娱,却不能拯济天下的百姓了!”
卢俊义感喟道:“奸贼当道,天下乌鸦普通黑,那里又有安居的净土?和小乙思来议去,倒是梁山脚下有一寿张县,县中有我一名故交,卢某欲前去与他比邻而居,就此隐姓埋名,恰是得其所哉!”
崇宁初年,失势的中书舍人范致虚攻讦程颐的学说为邪说,下河南府尽逐程门弟子。马伸当时官做西京法曹,闻此过后“顶风做案”,要到程颐门放学习。程颐不肯扳连于人,马伸十顾茅庐,程颐都不承诺。厥后马伸为表肄业的决计,筹办去官向学,程颐终究动容,收下了他。今后马伸公事之余,每日必到程颐门中受教,风雨无阻,旁人的飞短流长更是听而不闻,终究学到了《中庸》的精华而归。
卢俊义听了沉默,低头不语。固然之前燕青就此事向他禀告过,但他实在不肯意让亲如父子的燕青和梁山扯上干系。不错,西门庆是救了他,但戴德报恩和以身从贼是两码事――只可惜,江湖好男儿,最讲究一个“信”字,燕青既然已经对天设了誓,那就不能不践誓,卢俊义再不肯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法反对。
西门庆这里则是一边为自家的因陋就简而报歉,一边在悄悄称奇:“水浒传里大书特书李固贾氏是一对儿奸夫恶妇,两小我的奸情经燕青之口透露,最后被卢俊义给宰了个痛快――也不知本日以后,他们的运气又当如何?”
西门庆慨然道:“燕青兄弟情愿共聚大义,是梁山的福分,休说只是两个前提,便是二十个二百个,我们也承诺了!”
如许清正廉洁有才学,又能学乃至用的义士,西门庆向来佩服。只可惜,马先生眼角生得高,看不上他这等山贼,西门庆求见了十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听了燕青之言,西门庆大喜,笑道:“妙极!有燕青兄弟愿从大义,梁山阵容就此更加浩大了!”心中却想:“既然来了燕青,卢俊义他还跑得了吗?”
自古赃官喜贪吏,向来豪杰敬贤人。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卢俊义举杯遥祝,大声道:“此君是东平府人,姓马名伸字时中!”
世人一听,这倒好,我们梁山上来了个属鹞子的,线儿一断,他便要飞了。看西门庆时,却见他连连点头,只是道:“就依燕青兄弟!”
见军帐中世人有些冷场,燕青仓猝说道:“小乙当初曾对天许誓的――如果众位义士能助小乙救出仆人,小乙愿结草衔环以报!本日仆人既已出险,小乙天然要向梁山报恩,今后以后,西门庆哥哥但有叮咛,小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口中说得客气,心中却在感慨:“梁山治军甚严,领兵大将能和士卒同甘共苦,战役力必定是极强的。怪不得梁中书练出的河北人马会败于梁山之手,八千梁隐士马临城时,城中两万五千官军竟然不敢稍动,实非偶尔啊!”
西门庆听了猎奇,问道:“却不知是哪一名高贤,能入河北玉麒麟青睐?”
西门庆叹道:“鄙人师门得一有缘人,是辛卯科状元郎江南,江南的授业恩师,恰是马伸先生。马先肇事迹,鄙人听闻时莫不慨然长叹,必神驰之,惜乎马先生高风亮节,视我梁山如无物,几次托江南道达,都求见不得,实为西门庆平生憾事!”
换了李逵,早把这鸟人砍了;换了吴用,必定狡计施为。但西门庆却深敬这位野之遗贤,始终不缺礼数。
西门庆举杯歉然道:“军中统统粗陋,将领与军士同饮同食,我等倒是不觉得苦,本日却怠慢卢员外了!”
分开大名府时,卢俊义派燕青给翠云楼的小二哥偷偷送去了一千贯钱,然后慨叹道:“除了公款吃喝,世上终究有了一千贯钱一桌的酒菜了!”
卢俊义点头道:“本来三奇公子也知吾友之名。”
明天来到梁山虎帐后,却发明西门庆虽对本身执礼甚恭,但给本身一行人拂尘的酒菜倒是简朴得很,与本身印象中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的匪贼风格大相径庭。
卢俊义很客气地答复道:“岂敢岂敢!卢某得蒙三奇公子救了性命,得脱大名府樊笼,已属大幸,若还敢在口腹上寻求穷奢极欲,不怕开罪于天吗?”
燕青道:“即便西门大官人如此说,我们还是要先小人后君子,把丑话说在前头。第一个前提――是大官人力排众议,要打大名府,又是大官人发挥奇策,救出了我家仆人,是以小乙上了梁山,只听三奇公子一人将令,平时谁也拘管我不得!”
西门庆失声道:“马伸马时中?莫不是先为成都郫县丞,再做西京法曹,地点皆有政声,厥后十顾茅庐,赴程颐门下肄业,现去官隐居寿张县的马伸马时中马先生?”
卢俊义听西门庆通情达理,话说得如此客气,不由得暗中赞叹:“都说三奇公子义薄云天,公然是名不虚传。换了别个儿,必定说我忘了拯救之恩,是负义之人。这三奇公子西门庆气度恢宏,实是魁首群伦的龙头人物!”
西门庆呆了一呆,卢俊义的回绝固然令贰心上不免绝望,但他和吴用分歧――吴用骨子里就是匪贼赋性,做事不讲究,管你愿不肯,先嫌上山来再釜底抽薪绝人后路,由不得你不依;而西门庆却深知强扭的瓜不甜,被官府逼上梁山和被梁山逼上梁山的人,在做起事来的主动性上有着本质的辨别,特别是对卢俊义如许的杰出之士,西门庆更但愿以心诚待,而不是以力以诈胁之。
马伸资质纯确,学问有原委,勇于为义,并且所蕴深厚,耻以自名。当官的时候,每天凌晨必定整衣端坐,读一遍《中庸》,然后开端忙公事。以后目睹宦海越来越暗中,世道大乱,马伸愤而隐居,自我鼓励说:“吾志在行道。以繁华为心,则为繁华所累;以老婆为念,则为老婆所夺,道不成行也。”又说:“孔子言:‘志士不忘在沟壑,懦夫不忘丧其元。’本日何日,沟壑乃吾死所也。”
燕青又道:“第二个前提――小乙今番上梁山,只是替仆人报恩,若立下大功绩,补报了西门大官人恩典后,小人要功成身退,回转仆人身边,当时大官人却不能留难于我!”
其他梁山豪杰也纷繁向卢俊义示好。一来大师是看西门庆的面子,二来“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三来世人都见地过了燕青的技艺,门徒已是如此,何况徒弟?是以梁山上高低下对卢俊义都相待甚诚。
本日听到卢俊义竟然与马伸马先生有旧,西门庆真是又惊又喜,不由得暗中摩拳擦掌:“卢俊义,马时中,你们莫要狷介,总有一天,要叫你们都跳进我西门庆的碗里来!”这恰是:
众豪杰听卢俊义言辞锋利,不留余地地回绝了西门庆的邀约,都是心中不忿,齐齐把视野集合在西门庆脸上。只要西门庆神采一沉,大师就筹办脱手了――在梁山豪杰面前,河北玉麒麟又能唬得住几小我?
西门庆面无难色,笑道:“好一个荡子燕青!公然是萧洒不羁,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