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疑兵计
奸佞胸中无实计，尸骨口里有虚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单廷珪惊诧道：“此言何意？”
一听这话，宫、道二寺人顿时面如土色。正要详细扣问时，却有几匹游骑丢盔弃甲地返来了。一进辕门便落马扑在灰尘里，嘶声大喊：“各位大人将军们，不好了！呼家将打过来了！”
宫、道二寺人技艺敏捷地跳了起来，对望一眼时，早已情意相通。宫寺人便道：“朝廷加急报马日前来讲，梁山下发去了一支人马，为首大将大刀关胜。关将军大才，擒了两个驰名贼首，打通了我军粮道，如此厚恩，岂能不报？本日事急，我这便同道兄弟往关胜军里走一遭，提示他早做防备，莫被梁山西门庆和呼家将联手夹攻了！”
单廷珪满口包票：“大人固然放心，统统都在小将我的身上！”
单廷珪道：“多亏兄弟，让曾头市免了一场兵灾！”
帐中世人都点头。因而魏定国也不避腥荦，伸手拆开了阿谁油布包儿，内里倒是一大幅脏兮兮的白布，也不知是从哪个不利鬼衣甲内衬里撕下来的，上面蘸着鲜血一指头一指头地抿出了“呼延拜上”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魏定国四下看看：“单兄，请附耳来……”
知府好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拯救稻草，睁大了眼睛道：“果然？果然？”现在到了危急时候，就算单廷珪说的是谎话，他也要逼迫本身信赖了。
看着那堆人头和那四个血字，世民气胆俱寒。单廷珪道：“曾头市纵有杀官造反的胆量，也没这般洁净利落的手腕！这些人头，只能是军中的熟行砍下来的了！”
魏定国点头道：“单兄之言，倒也有理！”
正你推我让间，营外又有探马报出去：“报——回禀各位大人将军，稀有十游骑跃马而来，在我们营前掷下二三十颗人头，然后唿哨着往青州方向去了！”
这几个游骑是往曾头市方向哨探的轻马队，此时错愕道：“大人，我们哨到半路，俄然来了一队马队，围住弟兄们不由分辩就杀，我们二三十个弟兄十有捌玖都被割了头去，只要我们几个冲开条路，得了性命返来——那些人自称呼延兵前锋探子马，呼家将筹办出青州，往梁山跟西门庆汇合了！第一站天然要来凌州打我们！”
魏定国应道：“是！不过，这个油布包里仿佛包有东西，在扔了之前，是不是翻开看看？”
魏定国翻了翻眼皮：“哦？单兄这但是造反呐！”
这时单廷珪才暴露本来脸孔，恨道：“我有狗屁的奇策！朝廷里下来的，如何都是这类混帐王八蛋的东西？魏兄弟，你我常日里练兵，多得曾头市照顾，本日他们大难临头，男儿汉岂能坐视？我却要带我的人马去与曾头市同生共死了，你意却又如何？”
“大人，请过目。”魏定国握着竹签子，象玩拨郎鼓一样，闲逛着人头连同油布包往宫、道二寺人面前一递。
血腥味儿冲鼻，宫、道二阉货几欲作呕，仓猝躲得远远的，喝道：“这肮脏东西！快扔得远些！”
郑州兵马都监陈翥道：“单团练、魏团练，你们是本地人，地理精熟，不如你们出去探个究竟如何？”
八个兵马都监吆呼喊喝地出去清算人马，一个个兴冲冲的——一万多户人家的曾头市，砍下来的头如果冒充是梁山贼寇和呼延叛匪的话，封赏大大的有。
魏定国走上前去细心观瞧，然后从血肉堆里提出一颗比较新奇的人头来。这颗人头看额饰是个哨官，一根削尖了的长竹签子从他被砍下来的腔子里戳出来，又从嘴巴里血淋淋地钻出来，竹签头上还插了个油布包儿。
知府千叮万嘱，一步三转头地去了。冷眼旁观多时的魏定国向单廷珪道：“单兄，我们兄弟之间不说虚话——你真有救护曾头市之奇策吗？”
单廷珪冷着声音道：“反便怎的？这些日子在阉奴膝下趋奉，这狗我已经当够了！便算是你我忠心耿耿，我们做武臣的又岂有出头之日？徐宁将军、张清将军、索超将军，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呼延劲敌在前，若再招惹出曾头市，殊为不智。八都监固然心下不甘，也只好点头允了。
魏定国笑道：“吾计成矣！”这恰是：
宫、道二寺人一怒，凌州知府、单廷珪、魏定国等人全数抓瞎，看这俩阉货的狰狞模样，应当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不得己，凌州知府和单廷珪、魏定国也辞了出来。知府大人快苦死了，他此人贪赃枉法的胆量不大，别的官儿都是无本取利，他却老诚恳实把家财投在曾头市马场里吃厚利，明天眼看要血本无归，如何不急？徬徨无计之下，只是拉着两个团练使道：“二位将军，这下可该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魏定国点头道：“小弟天然早看出来了。不过曾头市长幼爷们固然勇猛，但要以寡敌众，折损必多，不幸那些十二三的娃子们，还没长成，就短命了。这一役曾头市就算打胜了，剥削了自家元气，也是得不偿失。”
他们两个在这里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时候，八个兵马都监已经把人马清算结束，回帐来请两位监军去带他们大伙儿升官发财。道寺人咳嗽两声，正要说几句“草贼作逆，天兵翦除”的言语鼓励全军士气，却俄然有单廷珪魏定国仓促而来，远远的就大呼：“两位大人，事急矣！呼延叛军的哨探人马，已经?到我们凌州城下了！”
探马道：“小的们已经收拢起来了！”
魏定国喝道：“呈上来！”
道寺人演讲的腹稿儿哽在嗓子里，差点儿把他憋死。这时好不轻易松动了些儿，尖着声音道：“你待怎讲？”
八都监见俩寺人要闻风而逃，面面相觑。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道：“二位监军大人，这两个斥侯之言，未可全信。安知不是曾头市听到我军起兵风声，放出来的疑兵之计？若大人就此去了，反吃宵小之辈笑话！”
因而宫、道二寺人带了禁甲士马分道扬镳，单廷珪、魏定国送行返来，二人相视一笑。
单廷珪催促道：“魏兄弟你是跟我走？还是要留着为虎作伥？曾头市长幼人马若动员起来，岂是等闲？这里的这些饭桶官兵再多十万，也只是插标卖首罢了。我们都是带兵的惯家，莫非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单廷珪推让道：“凌州城虽不大，但到处都有巡检不到的处所。我二人加起来不过捌玖百人马，护城尚捉襟见肘，那里有出城哨探的气力？若出去了，贼寇大肆临城，知府大人面前，我们交代不下去呀！”
现在刀已出鞘，弓已上弦，只要破了曾头市，就是一场泼天的繁华，八都监当然不肯意就此偃旗息鼓了。如果两个监军一走，凌州天然是凌州知府主事，大宋讲究以文驭武，当时再想打曾头市的主张，一个字难，两个字不能。
“我不跟单兄你去！”魏定国斩钉截铁隧道。看了看单廷珪一下子暗淡的神采，他又道，“但是——我也不会让这帮阉贼去祸害曾头市的父老！”
单廷珪问道：“人头安在？”
八都监一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青州城下一战，被打得最惨的是宫、道二寺人身边的禁军，他们的人马都在前面屯扎，丧失不大。但自从见地了呼家将那铁骑的可骇以后，八都监已经胆怯，那里敢如魏定国所说，把人马出兵一探？如有去无回，朝廷对武将严苛，有功不赏，小过必罚，纵有太师倚仗，也要落个灰头土脸。
道寺人顿时呼应号令，连声叮咛部下侍从：“快快办理行李箱笼，由禁甲士马护着咱家上路！”这时候，最靠得住的还是从东京出来的禁甲士马，八都监留在这里当炮灰拖住呼延兵恰是物尽其用。
有小兵用军中打更的斗盛了人头，捧到帐前。宫、道二寺人见那些活砍下来的人头一个个张牙咧嘴的狰狞相，以袖掩面不敢多看，八都监虽是武职，却也有好几个神采惨白，两股战战。
宫、道二阉得了准信儿，更是成了惊弓之鸟，宫寺人便道：“现在呼延叛军要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曾头市且先放它一马吧！即便要剿，也等我与道兄弟到了关胜军中，你们再纵兵进剿，我们必从精力上援助你们！”
单廷珪急道：“你另故意计算这个？痛快些说，你跟不跟我去？”
宫、道二寺人早已被呼家将杀破了胆，管你是真是假，他们是有多远跑多远。正绞尽脑汁想着说些甚么来遮羞的时候，却有魏定国站出来道：“是不是曾头市的疑兵计，只消众位都监出兵一探，天然了然！”
单廷珪安抚道：“大人且归去，小将这里天然有随机应变的主张，能保曾头市无事。”
宫寺人见这群人两下里厮推，也抢着把丑话先说在前面：“我们的禁甲士马青州城下折损极重，护着我与道兄弟二人尚且吃力，再无余勇可供出马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