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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人心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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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秀说道:“西门兄的事迹,早有印坊印成曲本,发卖到辽国了。辽国村乡庙会上,时有胡儿或鼓檀板,或拨葫芦琴,说唱‘西门庆泪墨祭娇娘’、‘三奇公子千里走单骑’等诸般曲话,何况是蓟州如许的通衢大郡?”

武怀沙顺水推舟,便也站起来劝道:“晁天王,小老儿远来是客,本不该多嘴干与贵寨内部之事。但晁天王相待得厚,小老儿便大胆说一句——未出征先斩大将,只怕于军倒霉。这两个兄弟便有不是,许他们随军交战,将功赎罪,也就是了!”

西门庆笑道:“我这里有一法——哥哥客气几句后,别话也不消多说,只较量些枪棒言语,天然投机。”

晁盖是个直性子人,固然碍着众兄弟和武怀沙的面子,饶了杨雄石秀二人,毕竟内心还存着鄙薄。唯恐再坐下去,在言辞面色上流暴露来,大师脸上须欠都雅,因而向武怀沙告个罪,只推不堪酒力,避席而去了。

尔将诡谲谋水浒,我以磊落兴梁山。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晁盖故意考较二人技艺,便问道:“如何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

晁盖最喜技艺,听了这话,便拍案叫道:“好!若他二人说得合适,便见得是受小人缠累了——世上安有豪杰豪杰,却甘心去偷鸡吃之理?”

西门庆听了一愣,问道:“小弟贱名不敷挂齿,杨兄身在辽国蓟州做节级,却从那边得知?”

晁盖听了点头,又问道:“却不知何控凶棍?”

多吃了几杯酒,晁盖这时须髯倒竖起来,戟指着杨雄石秀喝道:“俺梁山泊豪杰,自从火并王伦以后,便以义字为先,全施仁德于民。—个个兄弟下山去,未曾折了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也个个都有豪杰的光彩。却不想引出这两个来,竟仗着梁山泊豪杰的项目去偷鸡吃,今番扳连我等受辱,岂不肮脏煞人?本日先斩了这两个。将首级去祝家庄军前号令,这才不吃江湖上豪杰们笑话!当时再洗荡了阿谁村坊,方不输了锐气!孩儿们,快斩了报来。”

杨雄石秀听西门庆说得有理,这才定了心神,和西门庆刘唐往晁盖家中来。晁盖和阮氏三雄大笑着接出,晁盖便道:“皆因盗窟律法初定,两位豪杰既犯,不得不敲山震虎,以惊世人耳目。只是却叫两位受了委曲。晁或民气下不安,是以备了酒菜,与两位压惊!”

西门庆呆了半晌,这才叹道:“苏辙当年出使辽国后,言道自本朝官方开版印行笔墨后,上则臣僚奏章,中则士子策论,下则戏亵之语,辽国无所不有。皆因笔墨贩入虏中,其利十倍,情面嗜利,虽重为科罚,亦不能禁——本日西门庆信其言矣!”

杨雄石秀连称不敢。大师落座后,边喝酒吃菜,边说些枪棒技法。

宋江急劝道:“不然。哥哥不听这两位贤弟却才所说,此事原怪阿谁鼓上蚤时迁,他惹刮风波,才牵涉出来了这两位贤弟,岂是这二位贤弟用心玷辱盗窟?哥哥若斩他们,叫祝家庄儿辈听了,那但是笑破别人丁,伤尽自家心了!”

西门庆点头道:“除此以外呢?哥哥对杨雄石秀的态度,是否过于苛责了?”

见晁盖转意,小喽啰们便放开了杨雄石秀二人,杨雄石秀也自上前赔罪。

一场欢宴,却不欢而散。宋江见杨雄石秀面色不免有些懊丧,忙抚谕道:“二位贤弟休生异心,此是盗窟号令,不得不如此。便是宋江,倘有不对,也须斩首,法不容情。现在新近又立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已有定规,二位贤弟只得恕罪恕罪。”言罢又拨定两所房屋,教杨雄石秀歇卧,又安排小喽啰奉侍,杨雄石秀心下这才稍安。

听了这话,晁盖动容道:“若依兄弟之言,怎的好?”

西门庆笑道:“神仙另有失算日,凡人岂无出错时?若说偷鸡摸狗,当真计算起来,我们梁山上的兄弟做过的只怕多了去,若穷究起来,那还了得?便是兄弟我,在清河时少年功德,也不知做过多少。”

晁盖便点头道:“那两个偷鸡贼,不提也罢!”

戴宗因石秀是本身面儿上来投奔之人,却被晁盖这般苛待,面子上如何下得去?便抢着道:“宁肯斩了小弟,不成绝了贤路。”

离得晁盖家远了,杨雄石秀又向同路的西门庆谢操心,西门庆笑道:“两位兄弟若真要谢我,这回对阵祝家庄,两位兄弟多着力量便是!”这恰是:

听二人说得有理,晁盖、刘唐、阮氏三雄尽皆大喜。晁盖便把酒敬西门庆道:“若非兄弟故意,本日晁或人岂不怠慢了豪杰?忸捏!忸捏!”

杨雄弥补道:“凡凶棍打来,我顺势敲一下,就扁身中拦兼大劈,连扳连革出来。破鸡啄亦是如此。”

杨雄答道:“知他着力在那边,我不与此处同他斗力,临时忍之,待他旧力略过,新力未生,然后乘之,以是顺人之势,借人之力也。上乘落,下乘起,俱有之,难尽说。钩、刀、枪、棍,千步万步,俱是乘人旧力略过,新力未发而急进压杀马。”

吴用也道:“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盗窟自斩手足之人?”说着,在袖顶用折迭扇的扇柄悄悄戳了中间的海沙派老当家武怀沙一下。

铁面孔目裴宣也道:“天王哥哥,盗窟法律,犯小过者必赦两次,觉得惩恶之道,如有不思改过者,方才加刑。这两个兄弟新上梁山,按律也不当极刑,还望哥哥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盗窟幸甚。”

石秀答道:“大门控凶棍有五——扁身中拦接,一也;高棒接,二也;下起磕,三也;我棍略横,离前手一尺,受他打一下,四也;待他打将到身,用手前一尺磕他一下,五也。各接后须急用大剪,继之以杀。”

西门庆便道:“这有何难?我这便去请杨雄石秀二人过来,哥哥设一小宴,好言安抚,其心自安。”

刘唐陪了西门庆寻到杨雄石秀那边,二人正席散坐在屋中,闷闷不乐地闲话,不免说晁盖刻薄,宋江仁义。突听得有客来拜,都接了出来,一通名姓,杨雄先大惊道:“本来中间便是三奇公子西门庆?闻名久矣!”

晁盖沉吟道:“我是个炮仗脾气,万一弄不好,又获咎下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晁盖酒菜上建议怒来,要斩杨雄石秀,宋江仓猝问道:“晁盖哥哥,这两个懦夫千里投名,万里投主,本日方才上得梁山,哥哥如何却要斩他们?”

因而一席尽欢而散。晁盖亲身送杨雄石秀出门,并订约待打败祝家庄返来,还要请二人前来,较量枪棒。杨雄石秀此时深服晁盖慷慨豪放,脾气直率,都恭恭敬敬地承诺了。

西门庆见杨雄石秀听了此言后脸上变色,禁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二位莫非惊骇梁山晁天王安排鸿门宴不成?二位兄弟如有犯法,梁山自有律令,何必一寨之主枉废周折,在酒菜上摔杯为号来算计于人,那样岂不成笑?”

西门庆在宴上,重新到尾只是默不出声,这时暗自笑了笑,也辞了席,径往晁盖家里来。

大师一笑。刘唐便起家道:“我陪四泉哥哥去请那杨雄石秀二人过来,却考较考较他们两个水深水浅!”

杨雄石秀将西门庆刘唐让入屋中坐下,问起来意,刘唐便大大咧咧隧道:“晁盖哥哥备下小宴,请两位说话。”

晁盖也不自饰,点头道:“兄弟说的是!我一时气恼起来,却忘了裴宣兄弟定下的法律,先便喊打喊杀起来。现下想想,实在忸捏!”

有众头领力劝,又有武怀沙的老面子,晁盖这才点头道:“方才是我酒性发作,说了恁多醉话,倒是莽撞了。”

晁盖也撑不住笑了起来。西门庆便道:“小弟观那杨雄石秀二人,都是有本领的豪杰,只因偶尔犯了小错,哥哥本日便给了他们恁大一个上马威。若二人是以冷了心,弃我们梁山而去,江湖上豪杰听着,只怕要说我们梁山吹毛求疵,对我们梁山望而却步了。”

世人听了,齐喝一声彩,杨雄石秀更举杯敬西门庆道:“小弟敢不从命!”

到此时,杨雄石秀如何不晓得是西门庆在晁盖面前替他们二人转圜?心中的感激,天然是不消说了。

世人听着,都笑了起来,阮小七便道:“小弟在石碣村赌输了时,也偷过邻家长幼的公鸡母鸡芦花鸡。现在被晁盖哥哥晓得了,是免不了被开除出梁山的了。”

晁盖正和刘唐、三阮几个老兄弟在屋中叙着本日之事,见西门庆来了,世人抢着让座儿。西门庆坐下后,便直言道:“天王哥哥,本日杨雄石秀之事,哥哥措置得过了。”

西门庆举杯笑道:“不提旧恩仇,只说新友情。大师伙儿同心合力,复兴我们梁山,便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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