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钱
宫道寺人听了，都涨红了脸，那肝火争些儿象火山一样发作了出来。但二人到底跟从杨戬日久，杨公公的百般长处固然难及万一，但幽深的城府却颇得了些真传，二人千恩万谢着送走梁伟锁，回到帐中后这才暴跳如雷——
道寺人连连点头：“宫兄忒慈悲，卖得贱了，叫我等后辈没钱使唤！西门庆送来一车金银，你道他真是裱散全军的？还不是借着索超使障眼法儿，跟梁中书勾搭，走官匪一家的门路？梁中书是蔡京蔡太师的半子，眼睛里是见过钱的主儿，等闲的财宝，那里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依小弟猜测，这一车财产，少说也得二十万贯！我们分上个五万贯，也是替他们坦白一场，不然闹将出来，官家龙颜大怒时，他们当不得那苦！”
梁中书这时愁眉消解，当场签押了文榜，令人往四周村落州县里张挂。榜文中说，天兵进剿叛将呼延，梁山草寇，如有忠勇之士愿为国着力，附为义从，等贼寇安定之日，朝廷必有封赏如此。
单廷珪道：“大人且放宽解，我山东空中，忠义之士浩繁，大人榜文一出，定然是闻风而来，如雨骈集。别人不敢保，在青州和凌州之间，有到处所叫曾头市，有三千余家，为首的曾父老，祖上是从莱州那边渡海过来的女真番人，最善养马，部下大家都能骑烈马，挽强弓，英勇善战，远近山贼，不敢正眼觑他家。这曾家归义以来，对朝廷赤胆忠心，别人不来，他们是必来的！”
到此时梁中书养气的工夫几近完整停业，好不轻易等阿谁愣头青出帐后，梁中书这才勉强挤出笑容，向两个监军点头道：“索超这厮，脾气莽撞，是个混人，用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倒置，吾怜其勇而用之，本日倒叫二位监军笑话了！”
宫寺人道寺人听着索超无礼，怒极反笑。正你眼望我眼各自狠狠策画时，却有人出去禀报：“留守大人派管家来了！”
现在听着梁中书对索超小骂帮大忙，宫寺人皮笑肉不笑隧道：“这位索将军嘛——啊！哈哈哈哈……”
梁中书喜道：“十室以内，必有忠信！若不是单魏二将军是本地人，岂不错过了眼下的义士？”
单廷珪苦笑着喏喏连声，梁中书、贵显、李专内心已经把索超抽了几千个大嘴巴了。
正慌乱间，却听探马来报，急前锋索超引着前日里的被俘兵士，大摇大摆地返来了！
礼尚来往，宫寺人亦笑道：“同喜同喜！”
梁中书听了，好不烦恼，因而升帐问计道：“梁山贼寇，恁的放肆，世人有何奇策，可分贼势？”
二阉货利欲熏心，心头炽热，热火朝六合就派了个聪明的小寺人往索超那边走一遭儿，也不消遮讳饰掩，密码标价的向索超索贿。
道寺人干脆一语道破：“索超将军是员福将呐！逢凶化吉，罹难呈祥，被俘后不但安然无恙地返来了，还发了一车的大财！真是有福之人不消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啊！桀桀桀桀——”
这两个监军的寺人，一个姓宫，一个姓道，是佞贼杨戬部下的左膀右臂。东京小儿有嘲歌：“说宫道，唱宫道，宫道不公道，是人都晓得。”足证其为人。
过未几时，那小寺人哭哭啼啼地返来了，在二人面前跪下，哭诉索超好生无礼，不但分文不予，还唾骂了本身和主子一番，最后悄声附耳道：“小人亲眼看到，索超那厮批示着人把几十口珠光宝气的大箱子藏进大营‘深处’去了，却在大车上堆了些烂朽的铜钱，装模作样地在那边与众小兵们分。”
“现在已无它事，咱家先向留守大人告别了！”在夜猫子一样瘆人的阴笑声中，俩寺人拂尘一甩，洒然离座而起，也不向帐中世人点头，就云一样飘去了。
道寺人开端务实：“宫兄，索超那边，我们无妨给他个贡献的机遇——却该定几多数额为好？”
一听此言，梁中书和两个监军面面相觑，从速叮咛一声：“快传索超来见我！”
梁中书踌躇道：“这青州空中有甚豪杰？若招不来人时，反吃贼寇所笑。”
单廷珪魏定国也从速辞了出来，离中军帐稍远后，就听梁中书那恨铁不成钢的吼怒声响了起来，二人对望一眼，苦笑着一点头，从速走远。
若只要梁中书在坐，还则罢了，现在多了两个宦官监军，索超的这些谈吐就显得极其不当——特别当索超说到那一车财物时，两个寺人眼中都是精光晃亮，饿狗见屎赃官见贿时都是这等风采。
监军的两个寺人眼观鼻，鼻观心，瞑目不语。贵显李成要给梁中书长脸，不过说来讲去，也只是教演士卒，守把营寨，别无新奇之意。最后神火将军魏定国起家道：“禀上梁大人。欲破梁山贼寇，须得军民高低同欲，同心携力方为上计。大人可出榜许以爵赏，在青州附近州县招揽忠义豪杰之士，觉得虎伥羽翼，如此破梁山必矣！”
梁中书神采木然，贵显李成倒是急得头顶冒火，也不知向索超使了多少眼色，把嗓子都要咳破了，倒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那浑人全没半分儿憬悟，还是在那边得巴得得巴得地大说西门庆的好话。
未几时，索超进见，与梁中书行过礼，梁中书高低打量他多少眼，只看得索超莫明其妙，这时梁中书才问道：“索超，你是怎生返来的？”
叮咛梁伟锁出去后，这位管家躬身道：“军中贫寒，我家相公唯恐二位公公清减了贵体，是以派小人送来三千贯钱，做平常小菜之费。”
宫寺人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索超这厮竟敢公开勾搭梁山剧匪西门庆！这是多大的罪名？若不是你我，也担不起这血海般的干系！我们慈悲心肠，看在梁中书的份儿上，马草率虎，两万贯足钱，买他索超一家性命！”
梁中书的管家叫梁伟锁，前次给二寺人的见面钱，就是此人送来的。听到其人又来了，宫道二人对望一眼，胸中的肝火顿时消了大半。若无钱贡献，便是对他们恭恭敬敬，他们也要到处寻趁不是；若钱使得透了，便是每天喂他们吃白菜豆腐，他们也会说平淡得有滋味。就算被骂上两句，归正又掉不了一块肉，二阉货更是如同清风过耳，全不萦怀。
索超把话都说尽了，这才意犹未尽地开口。梁中书挥手道：“好了，索超你这几日沦陷贼营，自处不易，这便先下去安息吧！”
道寺人点头道：“宫兄说得有理！不过西门庆那人是梁山驰名匪首，也不知劫掠了多少宝贝，他送一回礼，岂能轻了？或许不是二十万贯，是三十万贯、四十万贯、一百万贯！我们这便打发小的们往索超那厮营里去，亲眼看了后，见货添钱才是正理！”
宫寺人和道寺人回到自家营帐，对望一眼，相互都是哈哈大笑。道寺人便躬身道：“宫兄，恭喜发财了！”
人间贪墨轻廉耻，人中阉竖重孔方。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魏定国道：“小将们在凌州做团练使，与那曾家多有来往。他家有五个儿子，号称曾家五虎，另有一个副西席苏定，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倒也罢了——更有一名正西席唤做史文恭的，乃是夺昆仑拔赵帜的超等人物——如有他们来助，再加上豪杰四起，破梁山，擒呼延，如汤沃雪妥妥的！”
单廷珪和魏定国精穷的将领，在凌州练兵时，少不得要倚仗本地的朱门大户，曾头市曾家最是豪放，拨了一顷地帮单廷珪种药材，帮助魏定国建了个小小的火器作坊，单魏二人都是感激不尽。明天有了机遇，当然要在梁中书面前大力保举。
若换了旁人，看到有俩寺人在坐，必定多个心眼，扯谈几句“贼人小胜一场后，轻而无备，被小将领着弟兄们逃脱胜利”，先乱来畴昔，天然就无事了——但索超倒是个实诚人，心直口快，有甚么说甚么——西门庆如何恩待俘虏，如何珍惜我方伤兵，临行时还赠了一车财物……在官军帐里将大反贼西门庆狠狠地誉扬了一番。
日前与梁山一战，索超被擒，单廷珪五百玄甲军全军淹没，梁中书这边折了大大的便宜，正愁闷间，又有坏动静来雪上加霜——押送徐宁张清的步队走到寇州处所时，从枯树山里走出来一伙能人，为首的恰是梁山巨寇黑旋风李逵，引着丧门神鲍旭和鼓上蚤时迁，将囚车劫去了。
宫寺人沉吟道：“道兄弟你且记着了，这只是索超一人勾搭西门庆，却不关梁大人的事——或者说，蔡太师在位这几年，临时不关梁大人的事——五万贯虽未几，但我思疑那一车财物有没有二十万贯？若没偶然，他们拿不呈现钱来，莫非给我们打欠条不成？”
“梁中书欺人太过！”这恰是：
当然，前日里吃了梁山的亏，想报仇却力有不逮，以是请好朋友过来助拳，也是人之常情。
得了梁中书叮咛，索超腆着胸下去了。在贰内心，本身无恙返来，还带回了被俘的弟兄，这就是功绩一件啊！临出帐时他又想起了甚么，又向单廷珪说道：“单将军，你麾下的士卒梁山正在疗养中，等将息得好了，必定放返来还你——三奇公子西门庆，真仁义豪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