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说胜说败
西门庆叹了一口气,说道:“世杰兄,我并不要求你背反你所尽忠的朝廷,我只求你能心无旁鹜,守好河北。若吾所料不差,北境近期必将有大事产生。”
西门庆点头道:“世杰兄此言差矣。那七个家伙,成事虽不敷,败露很不足,饶放了他们只是举手之劳,但若让他们看破了此事中的马脚,扰攘起来时,我自可在梁山清闲,只苦了你替我顶缸――是以还是告结束他们,一劳永逸!不错,他们是已投降,但我可没说我已接受降。再说,上天真有好生之德吗?六合四时,春夏秋冬,春主生、夏主长、秋主成、冬主死――寒冬肃杀,不恤万物,敢当其锋者皆死无葬身之地!以是殛毙之道,乃是顺天道而为的正路,何必因惊骇灭亡而诽谤粉饰?只要安然面对灭亡,完整了解殛毙的真义,才气珍惜现有的生命啊!”
西门庆笑道:“世杰兄担忧的,只不过是日前那一场大败难以讳饰罢了――但这有何难哉?世杰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暗潜于幕后,先以诈败骄人,继以暗布的伏兵行雷霆一击,是以大捷――这不是很出色吗?当时我们顺水推舟,恰好将青州让出来,成绩世杰兄你的大功。”
“呼延叛匪,尽皆鼠窜,遁入梁山川泊苟延残喘。臣因无船,暂不得征进,遂归青州,招安老幼,施助灾黎,又分拨人马,于贼先前存留各处搜拿余党,并妥行安插处所团练,扼险守要,以利御寇。至表闻之日,京东西路已重沐皇恩,略复元气,百姓遮尘望京师遥拜,民气已安,无廑圣虑。”
看到这里,梁中书忍不住瞥了西门庆一眼,却见他笑吟吟的,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因而接着今后看。
梁中书想想梁山行事,又想想这个朝廷近年来的所作所为,不由得长叹一声,低下头去。沉默了半晌,才又昂首道:“那七个兵马都监,是我岳父的弟子故吏,他们既已归降,四泉兄又何乐多杀?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恕了他们吧!”
梁中书苦笑道:“还说如何善后?世杰本日在四泉兄部下输得一败涂地,心折口服,朝廷必定降罪于我。我那岳父是宦途中人,事光临头,先替本身权势筹算,我本日败得如此完整,罪通于天,他一定便肯援手――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广博义灭亲的名头,以邀圣宠,也未可知。唉!前程如此暗中,我梁世杰也只好挣命吧!”
“此役虽大挫贼锋芒,然兵凶战危,王师亦有哀矣。先有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巡哨遇敌,为贼所算,以身报国;此役更战殁了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邓州兵马都监王义、洳州兵马都监马万里、嵩州兵马都监周信,皆是混战中乱箭射死、马踏身亡,其忠可嘉,其情可悯,义士抚恤事件,请官家圣裁。另有其他得功将士,俟各处收功后,再行录呈。臣世杰无任欢乐跳舞之至。谨奏。”
西门庆点头,缓缓道:“辽主无道,不睬朝政,只顾畋猎嬉游,乃至海内贪腐横生,百姓也是水深炽热啊!值此事情之秋,辽主不说修道保法,鼎新颓政,反倒穷兵黩武,对女真动起兵戈来了。须知女真的完颜阿骨打,是位了不起的豪杰豪杰,辽主将他逼得走投无路时,也只好豁出去大干一场了。这一次契丹女真会战,辽兵虽多却士气不振,女真虽少却敌忾同仇,破辽主必矣!”
梁中书诧道:“四泉兄,你真的要让出青州?一处州郡,得来可不易呀!”
西门庆收起嘻笑之容,正色道:“现在我们梁山只是或跃于渊的潜龙,还不到龙腾九五的时候!世杰兄,不是我西门庆自夸,若某天真碰到攻城略地的机会,梁山义旗一举,京东两路我们实可传檄而定!你信不信?”
看到西门庆将本身的大败反写成了大胜,梁中书又喜又愁,喜的是有西门庆共同的话,定能坦白过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天子大臣们;愁的是其间人多眼杂,若被人揭露了这层遮羞布,当时却不是耍处。
梁中书一时狼狈了:“这个……”
西门庆笑道:“世杰兄,你我来打个赌如何?”这恰是:
呆了半晌,却见前面另有一段,因而再看。
“十一月丙申日午,贼众大至,眺望贼阵,蜂屯蚁聚,何止十数万人。然斯时,全军尽怀报国之心,将弁各抱壮烈之志,臣率前军鸣鼓,直搏贼众。两阵未接,先以弓箭,弓箭略尽,继以白刃。臣将旗被贼围数匝,枪中臣盔立破,几伤性命,幸得都监李成,鼓勇而来,砍倒贼大旗两面,夺槊三条,近则钢刀,远则手戟,杀倒骁悍贼众五十余员,众寇为之夺气。”
梁中书道:“四泉兄说的大事,莫非是指辽主讨伐女真?”
梁中书渐渐点头:“此事却非瓶儿偷梁换柱可比。千军万马,岂是那等好欺瞒的?若泄漏了时,四泉兄你安闲梁山清闲,只苦了我替你顶缸。”
西门庆点头道:“这便是了。有死的勇气,何不拿出来为生而战?本日我们便坐下来,好生筹议筹议世杰兄如何善后的题目。”
跟这等墨客说话,还就得把天下的老百姓都绕出来,给贰心机上增加罪过感,这才气令之转意转意。
梁中书惊道:“四泉兄说错了吧?我听细作所言,辽主已集兵七十万,而女真顶多只不过万人罢了,以七十万对一万,胜负能够想见,四泉兄何可料那完颜阿古打必胜?”
一朝翻覆谁复论?千古兴亡我独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西门庆听了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世杰兄又何必如此悲观?你来看……”说着,从招文袋中取出一折子宣纸来,递到梁中书面前。
扶起一意求死的梁中书,西门庆叹道:“世杰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若就此死了,算不算取义成仁且不说,却奈普天下百姓如之何?”
梁中书听着,难置一语,唯沉思罢了。再过了半晌,才问道:“四泉兄为世杰着想,竟不吝做到如此境地,所为何来?还请明示。”
梁中书公然惊诧道:“世杰我微躯一具,如何无能系到全天下的黎庶?”
见李成被描画打扮得跟常山赵子龙一样,梁中书一时候哭笑不得。再往下看――
固然久经宦海,但看到这里时,梁中书也已经肉麻得不可了,只好歇一歇再看。
梁中书看时,上面写道:“河北四镇留守使梁世杰,一本为报功得胜事。臣领圣命,兵进青州,进剿呼延背叛,却有梁山草寇鼓噪而来,为反贼羽翼。臣闻之抖擞,拔剑斩几,必与贼誓不两立!两阵对峙月余,大战数场,小战不计其数,贼居下风,遂大集附近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诸强徒,蚁附而来,与王师争锋于青州城下。”
看完以后,梁中书把这张轻飘飘却沉甸甸的纸往桌上一放,感喟道:“唉!四泉兄,你这打趣可开得大了!”
梁中书听着,盗汗涔涔而下。他本是墨客意气,三次遭擒于西门庆之手,面子上抹不开,以是用心摆出士可杀不成辱的高姿势来,保护自家所剩无几的庄严。实在人道乐生恶死,但有一条活路,谁情愿去抛头颅洒热血?现在听西门庆说得这般义正辞严,梁中书恰好借坡下驴,起家再拜道:“若不是四泉兄点醒,仆几乎误了大事!忸捏!忸捏!惶恐!惶恐!”
西门庆笑道:“你这朝廷命官,倒替我这等候草寇筹算起来了?”
西门庆悠然道:“布局虽大,却一定是打趣吧?”
“历午未申酉四时,贼终大溃,青州城下,血流漂杵,尸如山积,黄土尽赤。是役也,斩贼众四万八千有奇,青州复返国有,此皆仰赖官家洪福,又有朝中众位大人指授得宜,全军健儿方能成此血战微功。”
西门庆款款道:“世杰兄固然跑到青州来进剿呼家将,但本身还是河北东西两路的留守使,率领着大名府、高阳关、真定府、定州四路重镇,是守把国门、抵当契丹的第一道防地。世杰兄镇守河北,素得民意军心,契丹纵成心南来牧马,亦盘桓不敢进,大宋民生得安,世杰兄于有力焉――如若本日世杰兄只求一死,你放手以后,河北边防希冀那个?眼看辽帝大集兵马,虽说是讨伐女真,但焉知不是假途灭虢之计?若辽兵集结结束,不攻女真,却直渡白沟而来,当时河北少了世杰兄坐镇,群龙无首,被辽兵分进合击,攻城略地,天下必定震惊!只可叹百姓何辜,要受这等苛虐?世杰兄,你若在此死了,不但无益本身,若辽兵南下,你更成了外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