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暴走
想到狠恶处,史文恭的眸子子就不由有些红了:“怎的好?怎的好?如何才气得脱此难?”
史文恭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好快刀!好重刀!争些儿便抵挡不住!此人是谁?竟然这般本领?马快刀沉倒也罢了,刀枪相撞时其人化力举重若轻,才是于瞬息间见功力!有如此技艺,却冷静无闻,这天下真是古怪!”
事到万难须放胆。史文恭这时已经是豁出去了,管你西门庆身边有多少豪杰豪杰拱卫着,虽万千人吾往矣!
史文恭现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一道寒光来得虽快,却逃不过他的眼去,当下横枪信手一挥,“当啷”一声震响,将这一击搪了开去,寒光受阻,收敛为一口雪亮大刀,刀偃青龙,马行赤菟,恰是大刀关胜奋勇出阵,让过栾廷玉,截住史文恭。
何止是西门庆他们洞若观火,就是史文恭本身也是心知肚明。他手中将朱缨枪舞得风雨不透,暗中却绞着脑筋苦苦思忖道:“现在的朝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言之失,常常便成滔天大祸。本日关胜对我所言,听在梁大人耳中还则罢了,若传播出去落在故意人掌心笔底,就是一场大灾害!连累我一个倒也算不得甚么,怕只怕会诛连了曾头市万户人家!”
史文恭这一轮守势固然猛恶,但暴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他毕竟要有个收招换气的时候。觑着这个空儿,梁山阵上西门庆立时喝令鸣金,锣声一阵急响,栾廷玉更不恋战,飞马而退。
想到严峻处,由不得史文恭不心乱如麻。手上连环进招不断,心上也是越想越深:“曾头市数代运营,富甲一方,早已被人惦记上了。只是一时无因,不能前来挑衅构陷,巧取豪夺。本日若以关胜对我说的这番话做引子,给我们安个心抱恨望、勾搭叛匪的罪名,我们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不不不!清楚是越跳进黄河越洗不清啊!当时那批衣紫着绯的贪狼明知故判,睁着眼睛说瞎话,割曾头市的脂膏而自肥,却非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成!”
关胜肃容道:“朝廷无道,宠任奸佞,忠心为国者有罪,贪赃枉法者无罚,法律倒置,法纪混乱,无官不贪,无吏不商,将大好国土,俱都华侈凌迟,膏腴之乡多成瘠薄之土。群众困苦,诉告无门,道义灭亡,世风日下――当此时,血性男儿若不抖擞做贼,这天下必被真正剧贼造作殆尽!今**上梁山乃至五湖四海者,岂止关胜一人?史将军,你有安邦定国之才,保家卫民之勇,何分歧归大义,以拯乱世?如此一来,方不负了你卓绝技艺,大好男儿!若定要助纣为虐,只恐事光临头,悔之晚矣!”
栾廷玉倒是催马匀速前行,不疾不徐不回顾,恍若无事。即便是史文恭,此时也不得不平气其人好定力。看看撵近,史文恭提了朱缨枪,正踌躇要不要往栾廷玉后心戮刺畴昔,俄然面前有红绿影一闪,然后一道寒光如破裂虚空般呈现,朝着史文恭当头飞斩而下。
心中虽感慨,但手上却招招抓紧,又拆解了十数个回合,史文恭垂垂感遭到栾廷玉铁棒上反击之暗力大盛,正如缯中裹铁,绵里藏针,与先前一味的铁壁连城、谨防死守非常分歧。仇敌战意滋长,反倒激起了史文恭的好胜之心,当下一声大喝:“教尔等识得某家手腕!”力贯双臂之下,一条朱缨枪仿佛刹时活了过来,化作了有灵性的蛟龙怪蟒,而那雪亮枪尖,就是蛟龙的利爪,怪蟒的血信。
官军阵上此时轰雷般喝一声彩。眼下这个情势,倒象是栾廷玉对战曾涂时的重演,只是角色完整换过来了。
就在两马一错镫间,史文恭左遮右挡,洁净利落地化解关胜的一马五刀于无形后,朱缨枪交左手,右手从鸟翅环得胜钩上摘下那柄方天画戟,左枪右戟,卷起两道龙卷旋风,风起处一声暴喝――
话音未落,史文恭枪尖上挑起满天的寒芒,集合各处的杀气,向关胜兜头罩上来,其阵容之显赫,更在与栾廷玉一战之上。关胜催动赤菟追风马,轮开青龙偃月刀,发挥起关家家传的快刀来,祭起满空的疾雷大电,与史文恭的寒芒杀气相持不下。
“西门庆!本日叫你昂首就擒!”这恰是:
这一下枪势放开,寒光将斗场中周遭三丈地都覆挡住了,高山好像潮涌银山,蜃翻雪浪,风声卷动时都变得凄利起来,砭人肌骨,旁观者莫稳定色。栾廷玉的身影成了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小舟,出没风波里,只办得尽力遁藏惊涛骇浪,那里还顾得上戏浪弄潮?
但栾廷玉的本意就是要哄动史文恭的守势,好让观战的西门庆做到知己知彼,至于这一阵的胜负,他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恰是存了这么个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动机,栾廷玉拆招破势,将一条铁棒轮转如飞,生生挡下了史文恭一波又一波的守势,虽处下风,仍然若礁石之坚,金城之固。
栾廷玉明白西门庆的真意,这几阵不求胜负,只是个投石问路,探一探史文恭真正的气力。呼家将固然说得慎重,但毕竟耳听为虚,目睹为实,还是要以最谨慎的战术来确认一下的。
拿定主张,栾廷玉铁棒挥动,上护其人,下护其马,在周身摆布布起了一道铁壁。史文恭连递数招,始终攻不出来,不由得心底悄悄称奇:“观此人招势路数,和先前阿谁病尉迟孙立倒是普通,明显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但孙立之攻,如疾雷迅电,威猛刚烈,倏忽间踪不成测,而一样的招数到了此人手里,却能因势利导,藏锋敛锐,守得仿佛渊停岳峙――梁山之英杰,何如此之多也?”
马打回旋间,一眼看到了三奇公子西门庆,这时西门庆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关胜与史文恭急枪对快刀,杀得难分难明,俄然看到史文恭向这边转过甚来,满眼凶厉之色,不由得一怔。
刀光枪影,牵搅一天云动。斗得十数合后,关胜这个当局者,西门庆、林冲、孙立、栾廷玉、武松、鲁智深、杨志……这些旁观的明眼人,都已经觉出了一丝非常的端倪――史文恭的枪招固然来得更急更紧更凌厉,但其人枪上本来的那股连绵不尽、来去不竭的枪意却呆滞了很多。如此一来,史文恭的守势似强实弱,关胜抵挡起来时更是对付裕如。
――看来,关胜那一番诛心之言没有白废,史文恭那一颗本该澄彻无垢的武者之心毕竟乱了!
连打三阵,杀得性起之下,史文恭周身经脉齐活,血气与斗志均鼎盛起来。先前林冲和孙立退下时,他勒马不赶,此时却挺枪向栾廷玉追了上去,口中高喝道:“那里去?休走!”
既然元帅本意如此,本身要做到的就是不折不扣地履行。前两阵林冲和孙立守势如潮,和史文恭斗了个如火如荼,令人对史文恭刁悍的防备才气叹为观止,现在换本身上阵,就来试一试他尽力施为时的进犯力,看其锋又当如何锋利?
关胜亦拱手道:“鄙人蒲东大刀关胜。”
史文恭恍然大悟:“我道是谁,本来是朝廷派去围歼水泊梁山的阿谁关胜!你剿贼未成,如何降了梁山?还敢如此大颜,来两军阵前耀武?”
高低打量时,看关胜赤面长髯,一表非俗,史文恭悄悄喝采之余,拱手叨教道:“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关胜望着史文恭,心中却不由骇然:“此人连战林教头、孙立、栾廷玉三员勇将,耗去多少力量后,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地架开我这蓄势一刀,挥洒自如,犹不足力――天下竟有如此武勇人物?!”
“呛啷啷”一声大响,倒是史文恭枪头挑在关胜的大刀刀盘上,金铁交鸣,震人耳鼓。与此同时,史文恭心头也是一亮:“对啊!放着三奇公子西门庆就在面前不远,我何不出其不料攻其不备,纵马突击上去擒住了他时,就是一俊遮百丑,还怕有小人能来闲言碎语吗?甚么高官厚禄、重赏荫封,我全不奇怪,只求保全曾头市一众长幼爷们儿的身家性命,就强过做罗天大醮了!”
这一番话,关胜说得慷慨激昂,中气浩大之下,两军行列大小全军,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梁山阵上西门庆领头喝采喝采,梁中书那边却无不面色大变。
史文恭心中暗惊:“关胜这厮误我!这些话岂是能够劈面明说的?若不从速剖明心迹,今后今后后患无穷!”想到着紧处,史文恭佯怒道:“好你个关胜!竟然信口雌黄,诽谤朝政,放着梁大人在此,不刑拘你何故惩恶?即使你能舌灿莲花,我史文恭倒是铁石心肠,来来来!废话少说,你我先大战三百回合!”
只恨独裁欺孤老,方逼匹夫撞重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