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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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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完整必定这话是提示,还是真的全然信赖,但听在耳朵里,起码还是有那么一丝熨帖。

容与抿唇笑笑,俄然想起一物——自腰间解下香囊,将他风俗收着的薄荷叶取了两片出来,放在他的茶盏中。见那茶水兀自袅袅生烟,便用折扇悄悄扇了一会儿,等水色变得盈盈碧绿,不再有热气冒出,才将茶盏递给了他。

沈徽见他一脸茫然,清楚又是全无邪念的模样,内心俄然涌起沉沉的有力感,跟着长长一叹,“你向来不会为本身向朕求取,如许无所求,让朕该拿你如何办?”

容与道是,她唇角勾起一抹矜持的笑,“不该说你诱出证据,该说是逼供才精准。本宫传闻的时候,实在吃了一惊。平日见你好一副暖和做派,没想到竟也能下得去手。只是酷刑之下,不免会有屈打成招的怀疑。”

沈徽但笑不语,很久点了点头,将他写的那张纸折好,顺手夹在了平常翻阅的春秋繁露里。

沈徽倒是不依不饶,“朕好久没见你填过词了,如果你,如何和朕的这一阕?”

不知为甚么,容与很怕听他提本身又瘦了这类话,忙解释说,“臣还年青呢,一场风寒罢了,无妨事的。”

沈徽扬起嘴角,自顾自点头,“朕早就说过,皇后的词端方不足,灵气不敷,”挑眉看看容与,又笑问,“那朕写的那阕如何?”

容与沉吟半晌,实说道,“臣不敢妄议,只是传闻娘娘才情,闺阁时就已远扬,天然是好的。”

莫非他又不对劲了,觉着本身应当赶在宫门下钥进步宫缴旨?果然是天心难测,容与不敢粗心,诚恳回道,“给皇上办差,不敢言辛苦。”

小内侍听了,笑着回道,“掌印且宽解,万岁爷不会那么早返来。迩来散朝,必是要先陪皇后娘娘去御苑太液池畔乘凉。这会子隆冬,娘娘因有孕又经常觉着体热沉闷,万岁爷心疼娘娘,倒把旁的事儿都先撂下了。”

容与吮唇,点头道,“臣不过是有感而发,想起回京路上见到的风景,听到的鸟语,如此罢了。没有抱怨辛苦的意义,也并不感觉辛苦。”

见他又来这一招,容与在心底无法叹过,想了会子,还是提起笔,另铺了一张纸上写道:听莺声,惜莺声,客里鸟声最有情,家山那边青。问归程,数归程,行尽长亭又短亭,征衫脱未成。

晚晌仓促用了些饭,按沈徽叮咛,必是要去暖阁点卯的。御前代替芳汀的女官婉芷迎出来,一面朝里头努嘴,一面低低笑道,“你可来了!这会子表情正不好,直嚷嚷说热。晚餐进的也不香,才刚又传桂花冰露。你听听这要的东西,怕是要伤脾胃的,也不宜消化,可连我在内,跟前的人再劝不住的。”

所幸沈徽也没再提这话,侧着头叮咛,“本年京里热得早,朕迩来每天都感觉头昏脑胀,现在你返来了,晚间还是来暖阁给朕读折子。”

容与扭头看一眼更漏,脑筋里想起另一桩事,“天晚了,皇上可要去坤宁宫陪娘娘?实在若要便利,无妨让臣把奏折一并搬畴昔,今后您一面陪娘娘,一面措置公事,如此皇上也能放心些。”

六月间,容与回到京里,因早晨宫门下了钥,便先在自家宅子歇下,比及卯正天一亮,方赶着进宫去复命。

因用着舒坦,他一口气喝光了半盏茶。容与看他不烦躁了,顺手拿起一本奏折,按畴前的老风俗,省却那些歌功颂德的套话,直奔主题念给他听,一面仍用折扇替他扇风解暑。

容与也不知如何回应,实在不是无所求,而是他给的已充足多。要说繁华繁华,在世人眼里,本身何尝不是已占尽风骚?

至于*么,委实不算多,能好好活下去,能得善终,此生也就于愿足矣。

容与奇道,“里头不是湃着冰么,如何又热成如许?”

沈徽倒是才下朝,还没来得及换去朝服,腰间一根玉带,衬出鸦青的鬓,幽深的眼,神情和悦在她身畔低语。

容与内心忽悠悠一荡,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摸索着说,“除了外戚,另有寺人。皇上也别忘了,历古至今有多少朝代曾亡于寺人之手。”

不过这设法越激烈,大抵越能证明贰内心存有惶恐不安。这一趟返来,他们之间相处形式还是,却又仿佛隔着点甚么,莫非真的是沈彻那番话起了感化?

这句纯粹是调侃,笑罢,他复道,“你说的是个抱负罢了。莫非没听过一句,天下间嫡亲至疏者,是谓伉俪。秦家已有个首辅,自古皇权亡于外戚还少么,朕不得不防,政务上的事也不该叫后宫晓得。”

没法接管这番“奖饰”,容与干脆垂眼看地,沉默不语。温馨了一瞬,沈徽淡淡挥手,“你先下去歇着吧,等朕传你再过来。”

沈徽没再固执要那桂花露,淡笑着说,“倒也罢了,只是皇后迩来总感觉热,吃不好也睡不实。太医说有孕是会如许,又偏赶上如许时令,更让民气烦。朕不过是先可着她罢了。”

沈徽默了默,拿起茶盏抿一小口,似笑非笑道,“朕是有感而发。只是当时候,也并没有想到她。朕这阕词,写的本就不是皇后。”

容与点头道是,却行着退了出去。内心说不上甚么滋味,呼吸着外头热浪滚滚的氛围,反倒感觉比在暖阁里,更要开阔舒畅很多。

沈徽尝了一口,面露浅笑,“这凉茶不错,朕看你刚才加了薄荷叶,只两片小东西,倒能让人脑筋复苏,那股子凉意从舌尖传到胃里,再散到周身,这会儿朕只感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多了。”

听这话里讽刺挖苦意味甚浓,容与正思忖如何应对,却听沈徽轻笑了一声,“这是他晓得事从权宜,不消刑如何震慑贪吏?何况廖通部下官吏没用刑便全招了,可见本来就是铁普通的究竟。”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工夫,闻声宫人仓促的脚步声,他晓得是沈徽返来了,忙起家整肃衣冠,掀帘子迎出去。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不肯再多提及,只将面前的奏疏推开了些。

想到他已经赏了一处皇庄,又晋了本身岁禄,除却不能升官,该赏的都赏了,容与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要些甚么。

映入眼的不止沈徽,另有皇后秦若臻。俩人下了御辇,并肩而行,沈徽可贵密切的牵着秦若臻的手,身后有宫报酬他们轻摇曲柄彩凤金扇。

拾起来看时,倒是两阙相和的长相思。

容与一怔,没太明白他这幽幽的腔调所为何来。再看那表面精美的侧脸,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持续这个话题。

他说完,一旁的秦若臻仿佛滞了一下。容与记得,她畴前提过要陪沈徽批折子,想着她约莫是有些吃味儿,便欠身先应了,又笑着打岔,“臣得知娘娘有喜,一向考虑着该呈敬甚么好。听闻岷山一带的虫草补肾肺、益精气,有理诸虚百毁伤的服从。臣特地带了些来,转头交给明霞姑姑,算是臣贡献娘娘的一点情意。”

他不说话,沈徽便淡淡道,“今儿不必当差,归去好生歇着。你无所求,但差事办得好,天然有功当赏,且回房看看去吧。”

沈徽瞟了他一眼,不知为甚么,嘴角沉了沉,“你这是又想偷懒耍滑,才返来一天,就揣摩着如何推却服侍朕,真是愈收回息了。”言辞是责怪,语气尚算和缓,半日本身先一笑,“你还嫌秦氏贪婪不敷?朕不想给她这个机遇,宫里宫外,难不成都让他们姓秦的说了算,这天下可还是朕的天下?”

真是一对璧人,风韵缠绵,恍若谪仙。容与看得迟登了一下,醒过神,忙快步上前,向他二人施礼问安。

沈徽听得抬头笑起来,神情是满不在乎,“朕的家事现在你也要插手,更加有大总管的模样了。”

另一阕和道,水悠悠,路悠悠,模糊遥山天绝顶,关河又阻修。古兴州,古凉州,白草黄云都是愁,劝君休倚楼。

等措置完政务夜已深,容与将一沓沓的奏疏清算好,又将案上狼籍铺陈的纸张归置划一,俄然一张小笺从中掉出,直直落在他脚边。

“朕瞧着玄宗和高力士就挺好,朕与你君臣之间也能够效仿。”沈徽顿了一下,神采稍霁,转口问,“朕的贤宦,可想要朕给你些甚么犒赏?”

沈徽还未散朝,他安闲暖阁外稍间侯着。小内侍来给他倒茶,他原说不必的,只怕水喝多了,等下御前服侍时不便利。

秦若淡淡笑着,“以是说这一回,容与实在令臣妾刮目相看。倒是有几分来俊臣、周兴的意义。”

调子很柔嫩,加上他举手间,袖口披收回极平淡的沉水香,闻着能遣散沉闷,让人觉着熨帖心安。

可方才那两句对白,到底是因为存了谨慎,他才会别有目标的探听;而沈徽的眼神呢,也一样尽是稠密的切磋味道。

容与内心一动,关于国库支出户部节余,他自是一清二楚,虽说状况不佳,但比之升平帝在位时已有好转,实在大可不必这么苦着本身。一个天子过得这般俭仆,甘愿本身热着也要淘汰用度,听上去,也真像是个勤政朴实的君主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完,还是收好夹在那一摞纸里,恍忽间想到凉州二字,脑筋里快速一闪念,记起那仿佛是古时甘肃的称呼。

秦若臻神情慵慵的,半靠在迎枕上笑了笑,“容与故意了,你挑的东西天然是好的。”

容与没理睬这话,走到他身侧,一面替他清算案上的折子,一面低头笑道,“臣感觉阁中温度尚算合适,才进了晚餐不宜吃太凉的。皇上若感觉热,臣给您打扇子?”

正要欠身向他施礼,沈徽不抬首,只不耐的问,“朕要碗桂花露,如何也这么慢吞吞的?你去催他们快些!”

此中一阕道,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栀,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婉芷嗐了一声,“你不晓得,原是过了年,万岁爷让人报了宫里上年用度,看完了就说不好,是该省俭些。因把好多项都淘汰了,连乾清宫用冰用炭都免除一小半。现在皇后娘娘又体热,那冰不免要先紧着坤宁宫先用,万岁爷反倒要咬牙忍着了。”

容与回味了一会儿,方笑问,“皇上有那么多的愁么?臣感觉娘娘也不喜登高凭栏,不知您这么写,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只为合韵?”

时隔大半年,看来他的顾虑一如既往,容与只得竭诚劝他,“臣不敢懒惰,天然随时服侍皇上。只是怕您挂念娘娘,常要两下里驰驱,皇上怠倦不说,娘娘天然也难歇得安稳。”顿了顿,他游移着说,“您连臣如许的外人都能信得及,何必事事都防备着娘娘。”

说完倦怠的挥手,眼望着他伏身谢恩。而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眼神却不成控地,倏然柔嫩下来。

这么说来,帝后相处倒是非常调和。容与点点头,挥手叫小内侍退下,尽管半坐在椅子上放心等候。

冲婉芷含笑点点头,他迈步进了暖阁,公然瞥见一鼎青铜冰鉴中只剩下一汪水,不知熔化了多久,也没剩下甚么冷气。

这话听着有些古怪,忽而巴的提甚么外宅?昨儿戌时进城,晓得赶不及回宫,他先打发了林升快马加鞭入禁中回禀,得了沈徽应允,方才在家里安设一晚。

进了暖阁,明霞明鹜等人忙着在宝座上铺软垫,又拿纨扇紧着给秦若臻扇风。这厢沈徽自坐了,看容与垂手站在那儿,略打量了两眼,笑道,“陇地夏季苦寒,山穷水恶的,辛苦你了。幸而瞧着倒没甚么风尘之色,想是昨夜歇在外宅里休整的不错。还是老模样,一到外头,整小我都格外精力。”

沈徽知他瞥见了,好整以暇的笑问,“皇后的词,你该很熟了。朕向来没问过你,感觉她写的如何?”

“你就非得这么谨慎?”沈徽立时回眸,凤目微微眯起,隐含了一层阴云,“你想让朕身边无人可用?不是对朕说过,要做个贤宦?寺人亡国事帝王昏聩才会有的事,朕又不是昏君!朕也信赖,你并不想做个弄权的佞臣。”

“可话儿得两说着,本宫觉着,倒该感激这场病呢,要不是你病着,担搁了些光阴,也没机遇体味廖通贪墨的事。”秦若臻蔽着茶叶末,曼声道,“容与确是年青有为,病刚好就想到了体例查案,传闻是抓了廖通的管家,诱他供出的证据?”

“好是好,偏生能医不自医。”沈徽转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闲闲开口,“人清减了,可见那场病短长,又没得空好好疗养,倒是很该补一补。”

大抵是畴前仿照惯了,这一回也不自发的,仿了沈徽的笔迹来写,他一面写,沈徽便靠近身子来看,半天斜睨着他笑叹,“你终究肯说实话了,给朕办差,原是件叫人难过的事,归程杳无期,前路无憩息。朕的内臣,当真是辛苦了。”

跟在沈徽身侧,容与目光不自发停在秦若臻腰间,见她小腹微微隆起,想起才刚听内侍说过,皇后已有五个多月身孕。难怪已显怀,再算算日子,那应当产生在他分开不久以后。

认识到这是沈徽与秦若臻唱和的词,他对这二人的笔迹都再熟谙不过,天然也认得出上一阕是出自秦如臻之手,后一阕则是沈徽所做。

秦若臻一身苏绣月华锦衫,配了软银轻罗百合裙,许是因为怕热,选的色彩都极清素,愈发显得她人超脱袅娜,自有一种天然出尘的况味。

帝后脚步微微停滞,沈徽嗯了一声,叫他起家,倒也没多说甚么,还是扶着秦若臻进内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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