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血染长江
身后的梁军沿山而来，穷追不舍，想是吃了这口亏，憋一肚子火，动了真怒。
群马在群山以外等着我们，刚上马奔袭几里地，顾因忽地拉停缰绳。
“可我不能不管，如此归去，若碰到梁军，我一人当可逃身，别人却不可。”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说完，又持续往前奔去。
大地的颤抖垂垂停止，山那边冒起滚滚黄烟。
“呜――”打击的号角响起。
庚戌年腊月初二。
梁军的行进比估计中晚了两日，想是清理山石，疏浚航路颇费了工夫，湘军大营驻扎在夷陵外，当然，内里是空的。
“如山洪。”
“你能想到，他们必定也能。那如果山石俄然决口，堵塞的江水奔涌而下，会如何？”
到了未时，真正的高山一声雷，“轰！”炸响在山的那一侧，也炸响在众湘军的心上。
我一面骂一面策马掉头。
这是顾因的意义。
距夷陵上游一百二十里处，鹅肠峡外断头崖下，顾因带领的两万雄师偷歇于成片的松柏林中，将士头顶皆覆以枝叶藤蔓，以避开梁军前站的探哨，悄悄等候着闵秋炸出开天辟地的雷声。
尖木阵外，泊满大小舰船四百余艘，由总帅龙川带领，沿水岸驻扎。
三行背起他，往里冲去。
顾因闭着眼睛，漂亮的脸庞也沾满血渍，就如那日刚从地牢中将他救出来那般。
只见沿江的山头已被火药削平，劈面的山顶上亦如是，飘起了猎猎的湘军旗号。
“炸开，用火药。”我毫不踌躇道。
好不轻易跑出山区，我已是腿脚发软。
“顾因！”我尖叫道：“你这个蠢货！”
这个夏季一向未曾下雪，每次天阴沉到极致，再飘下来些许零散碎雨，剩下的云干脆直接覆盖下来，大山当中，一片云雾茫茫，倒是给了湘军最好的保护。
鼓张着油布全速进步的桅帆来不及收下，碰到火星，便如干柴普通烈烈燃烧起来，不大一会儿，长江变成一条火海的模样。
“来得真快。”顾因喃喃道。
我们等候中舰船摩过尖木阵的“吱呀”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大地另一端模糊传来的暗雷声，越来越近。
残局，小胜。
只听一个声音，喃喃道：“我没，受伤，太困了，两夜没睡，杀了，梁军，一百六十二个，村民，已撤。”
马儿朝前疾走！
顾因毫不游移地掉转马头，叮咛身边将士道：“你们先归去，我要去告诉方才路过的村庄，让他们从速撤离，再以军费做赔偿！”
我们于第二日凌晨，终赶到夷陵城西的营地处。
我心内一片慌乱，顾因单骑已朝莽莽山林而去，林中模糊可见梁军喧哗战旗。
“梁军若要快速疏浚土石，会如何做？”
“顾因！”我扑畴昔。
“我一小我去，碰上也能安然逃脱，你们速回营地，与龙将闵将会和！”
“速战持久！”顾因喝道。
接着又是数声“霹雷隆！”，山崩地裂，我们脚下的大地也微微颤抖起来，四周山上有松动的石块滚落，带起阵阵烟土。
他们早已推测我们会堵截？
“兄弟们，我们撤！”他运足真气，放力喊道。
梁军骤遇突袭，必尽力防备，待其开端清理落石，稍稍放松警戒以后，我们再由两岸夹攻而出。
“报――！”一个探子扑到顾因跟前：“梁军的轻甲马队来了，足有五万人！已到落霞山外！”
“没事。”我衰弱地摆摆手。
顾因举起右臂，身边的旗手在林间挥动着黄白相间的旗号，再不远处，又一面旗号舞起。埋伏在林中的兵士如行走的树，悄无声气地循着陡山，往上爬去。
“走吧！”三行猛一鞭，抽在我马屁股上。
“你这个蠢货！”我噙着泪骂道。
一万工事兵，早在这片江水缓流的江底扎满两端削尖的木桩，木桩间连起数条锁江铁链，静候梁国雄师的到来。
我与顾因、闵秋，则率三万雄师，埋伏在北岸阔野江原之上。
比及日沉平江，终等来兵士悠远地呼喊：“报！顾将军返来了！”
不能让梁军有构造上山反攻的时候。
我也不知为何，那火光和那气味儿，让我浑身发颤，就像，在阿谁恶梦里那般，疼，从里而外伸展出来的疼。
这日中午时分，梁兵舰船的身影，终究缓缓呈现在江绝顶处。
三行一把拉住我：“快走吧，雨良姐，你去了师兄还得照顾你，你信赖他，师兄必然会没事的。”
劈面山头也传来闵秋打出的撤退灯号，毫发无伤的湘军敏捷组队，沿来路而撤。
满天黄烟当中，升起一股麦草燃烧的青烟，那是闵秋给出的信号。
一片地动山摇的惊天吼声中，模糊传来号角声与嘶鸣声，湘军悄悄按兵不动。
真正的湘军主力则连夜行军来到夷陵上游一百里处，舰船齐备。
“顾将军，就一个几十人的小渔村罢了。不能转头，梁军就在前面呢！”他身边一个副将道。
闵秋也冲过来，从速扶起他：“你如果回不来，我们都会恨你一辈子！”
“如何了？”我回身问道。
他身边一个长相粗暴的中等身材男人也凑过来道：“女人，这还没到见血的时候呢。”
半个时候后。
上游山头有火光传来，那是梁军构造反攻的信号。
“噢！噢！噢！”喝彩声此起彼伏。
熊熊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木料与油火的焦胡味升腾上来，那味道，让我作呕。
我抬眼往下看去，数不清的舰船如长蛇普通，沿江而上，列满江面。
顾因正张弓、放箭，一支接一支流星普通，往山下射去，见我不适，仓促过来道：“雨良，如何了？”
夷陵城，长江以北的首要渡口，位于巴陵城上游五百里，距巴东城三百里，乃湘国之西关。
“顾因！”我喊住他：“你现在是大将，部下数万儿郎，你若出点差池，雄师如何办？”
前路被堵，行进不得，且稀有十艘舰船被山石砸中损毁，梁军正设法清理山石之际，火箭劈脸盖脸而来。
我与闵秋等人纷繁赶到营寨门口，远远一匹马缓跑而来，到我们跟前，顿时那人一个翻身，高大的身躯滚到地上，盔甲已去，衣衫皆是血！
“哇！”我忍不住干呕，身上一阵一阵的盗汗。
我们皆是一惊！
夹江两岸的山头顿时呼喝阵阵，朵朵闪着火光的箭矢铺天盖地，往梁兵舰船上砸去。
竟放弃水运转军，换以驰驱繁忙的马队？
我跟在顾因身后，三行紧跟着我，终迈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