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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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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听她如此说来,姜家竟然很有端方么?钟荟将嘴快紧抿住,她感觉现在如果不慎张了嘴,下巴恐怕得掉到脚面上。

姜家姊妹是夜下榻之处叫做听泉馆,主屋三楹,面朝东南,院中一棵古槐足有半间屋那么大,岁久繁柯,花角荣落,是这山中本来就有的,这片馆舍便是绕着这古树顺山势而建。

“三mm如何还在读书呢?”钟荟走上前去,不见外埠使唤姜明淅的婢子秋兰替她搬个胡床来。

一人拿锋利的银刀片成均匀的薄片装在银盘中呈上来,她以银箸拈起一片,蘸了蘸紫琉璃碟中的八和齑,文雅地送入口中,几近看不咀嚼的行动便已吞入腹中,赞叹道:“状若凌雪,入口则消,是果木熏炙的罢?有股子暗香呢。”

“阿婆那话说的清楚是你,”三娘子实在有些没底气,嘴上犹要逞强,“你自个儿不学无术,不会酬答,就想着在宴会上吃好吃的,又怕我得了人家的赏识,把你比下去,打量我不晓得你那点谨慎思!”

三娘子何曾吃过草包姜明月的挖苦,加上方才在用膳时叫她压了一头,内心正窝着火呢,把贤人的《诗三百》往被褥上用力一拍,沉着脸道:“阿姊,方才用晚膳时我当着外人的面不好下你脸面。贤人有言,食不言,寝不语,你我在内里,一言一行关乎我们姜家的颜面,出门前阿娘叮咛我们谨言慎行,你如何才出门就忘了?明日与宗室和世家的姐姐们来往酬酢,你如果还这模样,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姜家没端方么?”

钟荟确切只想着在宴会上吃好吃的,但是她自发这欲望非常纯粹和朴拙,并没有甚么羞于见人的,一样三娘子一心想要跻出身家贵女之列,也没甚么见不得人,只不过前一个欲望必定能实现,后一个欲望则必定要落空。

那圆脸侍女作势要揪那刁钻侍女的耳朵,两人抬高了声音嘻嘻笑着打闹成一团。

彻夜除他们以外只要两家小娘子下榻此处,一是尚书右仆射萧简的孙女,一是冀州刺史秦青之女,其他各家在邙山中都有本身的庄园别墅。钟荟知她作为下人不便说得太明,免得故意人听起来觉对劲有所指,便对三娘子道:“那些小娘子天然住在自家庄园中,明日便能见到了,你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莫再缠着这位姐姐问东问西了。”

“那姜二娘长得可真好,的确像个玉做的小人,”那圆脸侍女又道,“那mm原也生得很美,可到处与自家姊妹争锋,做派实在叫人看不上,对了,方才她还将那蘸豚炙的八和齑当菜吃呢!”

三娘子屋里的灯公然还亮着,钟荟走出来发明她合衣坐在床上,身后靠着个隐囊,正在挑灯夜读,见嫡姐出去,只掀了掀眼皮嗯了声,以示她发明了一个活物。

常猴子主本人虽不着调,府上的下人倒是很有端方,只作没闻声,脸上涓滴不现异色,连笑容也没有稍减半分。

“不是卫七娘啊......”三娘子不免有些绝望,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那两个侍女走到外院,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五世长而知饮食,”钟荟这一餐饭吃得畅快非常,人也变得格外漂亮,不与她普通见地,笑眯眯道,“我算甚么知饮食呢,这是班门弄斧,贻笑风雅了。”

钟荟慎重考虑了下,本身大抵没有勇气再死一次,只能持续和姜明淅做一辈子姊妹,沧桑地捏了捏眉心道:“三mm,你明白本身是来赴花宴的,不是来当五经博士的吧?”

“不然呢,若不是生得好殿下会理睬姜家这类家世?”另一名侍女笑着道,“传闻殿下本来只请了姜二娘一人,没想到买一斤猪肉还饶了八两下水。”

钟荟听她并未提到钟家有人来,先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遗憾,最后才想起来,她家在室的堂姊妹们都在家替她服大功呢,那里会来赴宴呢!要不时记取本身是已死之身,也不是件非常轻易的事啊。

姜明淅到了这里方知何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乍一看也没甚么燕髀猩唇、玄豹之胎之类的奇怪物,可就是将平常的菜色和食材做得滋味无穷,但是内心越是震惊,面上就越要矜持,因此对二娘子那一惊一乍的行动非常嗤之以鼻,见那侍女反而赞她有见地,不屑地哼了一声,忍不住道:“家姊只知饮食,旁的事皆不上心。”

两姊妹相顾无言,心有灵犀地感觉对方夏虫不成以语冰,钟荟心知再如何劝也没用,便作罢了,只等着明日替她善后便是。

两名仆人连食案捧了整只的豚炙上来,钟荟赞美道:“端的是色同虎魄真金。”

“mm如此顶撞阿姊,这又是那里的端方?”钟荟实在想笑,不过还是勉强冷着一张脸怒斥道,“我念你年纪小,在家中不与你计算,可出门在外却不能放纵你。你有句话没说错,你我在内里,一言一行关乎我们姜家的颜面,你忘了出门前阿婆如何叮咛我们的?少说傻话,少做傻事。阿姊劝你一句,莫整天想着一鸣惊人,莫非你熬夜诵几首诗,就能抵得过人家好学苦读十余年?”

一名侍女在廊下候着,待他们清算伏贴,便请道:“前厅中已略备薄酒粗饭,请女公子随奴婢来。”

“女公子说得没错,确切是用西域上贡的玫瑰蜜膏做的。”那侍女笑答,见她将两枚糕都吃完了,对传膳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便有人又送了一碟子来。

钟荟一听那武元乡公主的名号便头大,此女是汝南王的三女,城中出了名的刺头,无事尚且要招惹些事出来,姜家如许的家世不成了她的活靶子才怪,明日恐怕不能善了。

“我才不怕呢,殿下见我生得美便舍不得打我,说不得倒反过来打你个告刁状的蒜头鼻!”那刁钻的侍女捏着常猴子主般的声口道:“貌美的告貌丑的,本公主不消问就晓得,定是丑人多捣蛋,拖出去打十笞杖......等等,竟敢长了只蒜头鼻?再加五杖!”

“是排行十二的女公子。”侍女欠了欠身答道。

那侍女也免不了暴露讶异,道“确切是柰木烤制的。”

“阿姊如何也还不寝息?”三娘子反问道,“如果无事就早些安设吧,我另有五篇诗未诵完呢。”言下之意就是你这闲人别碍着我做端庄事。

三娘子见嫡姊当着主家下人的面数落她,落她的脸,内心非常不悦,不由撅起了嘴,嘟囔道:“我问问又如何了,还不是你先问的。”

那侍女长着张娇憨的圆脸,鼻子肉乎乎的,笑吟吟地答道:“萧尚书家的女公子下榻在江离阁,秦刺史家的两位女公子在烟霞馆。武元乡公主、卫侍郎和裴黄门等各家女公子明日才到。”

用完晚膳,侍女将两人送回各自卧房,就回仆人房去了。

出门在外,旁人才不会管你排行,做了姜家的女儿,不管多不甘心,该担的挑子老是撂不下的。钟荟裹了裹身上的夹绵大氅,一想到要一辈子和姜明淅这类蠢货共用一张脸面,就有点悲从中来。

肩舆在院落中停稳,便有两名身着青绫衣裙,头戴白帽的侍女迎上来施礼,扶姜氏姊妹下舆。此中一人道:“本日天气已晚,两位女公子舟车劳累,请临时在敝处安息,接待不周之处还瞥包涵。”

钟荟恨不能将她这张嘴堵上,这还没见着正主呢,明日还不知要说出多少自作聪明的傻话来,真是悔怨答允下这趟吃力不奉迎的差事。

钟荟想了想道:“替我取件大氅披上,我去瞧瞧三mm。”

“要死,编排殿下又编排客人,叫殿下晓得看不赏你笞杖吃!”圆脸侍女往手上呵了口气去挠火伴的胳肢窝。

“可不是,”另一名侍女道,“提及来那姜家二娘子的生母原是酤酒的,那三娘子的阿娘倒还沾点世家的边,现在一看,像是颠了个个儿呢。”

一斤好猪肉沐浴完了正在换衣,没出处打了个喷嚏,倒把两个婢子唬了一跳,从速替她裹上衣裳催她去床上躺下。

“有劳,”钟荟下昼寝了一起,又洗去了一起风尘,此时毫无疲态,换上一件烟色绣山矾花的单衣,丁香色罗裙,在竹灯笼的光晕中更加显得端倪清秀,“本日另有旁的客人到吗?”

“其他客人明日再从城里过来,岂不是要傍晚才气到?”三娘子抿了抿嘴,忽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问道。

“这海棠糕做得真是惟妙惟肖,”钟荟问身边捧盘的侍女,“色彩是以玫瑰花汁染的么?闻这香气不像是中原产的玫瑰,是西域来的么?”

钟荟和姜明淅别拜别各自房内盥洗换衣不提。

侍女微微一笑,道:“想是本日已经入山了。”

圆脸的侍女以手掩口,凑到另一名侍女的耳边小声道:“这姊妹俩不同可真大。”

三娘子固然不平气,到底一起上没再多问甚么,侍女将两人带到前厅退席,便有仆人十多人鱼贯而入,执壶的执壶,捧盘的捧盘,各色肴馔流水似地呈上来,先是七八碟时令鲜果和糕点,此中有一碟蒸糕做得极好,刻成海棠花的形状,还以金桂点了蕊,香糯甜软,食之齿颊留芬。

***

“女公子见地博识,叫奴大开眼界,”那侍女忙客气道,“粗茶淡饭,不堪接待高朋,还请担待。”

“久闻卫家姐姐才华纵横,不知来的是哪一名?”三娘子猎奇地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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