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八月初九
皇贵妃是个雅人，着人将御花圃安插得高雅风雅。灯笼高挂，烛光摇摆，有仙颜的舞姬伴着阵阵丝竹声翩翩起舞。
很快到了八月初九夜，月明星稀，皇贵妃命人在御花圃设席，给太子公主祝寿。皇子皇女均在席上。天子记取皇贵妃那日的话，不想拘着孩子们，意味性地喝了杯酒，在戌时一刻，就同皇贵妃分开了。
王妃抽脱手，斜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活动了一动手腕，嘎巴嘎巴作响。
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内殿里静悄悄的。
“二哥醉了，休要胡说。莫不是忘了东岳地动之事？年老是命格独特，不宜晚婚，跟我们不一样。”景王面色严厉，神情凛然。
她还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别把眸子子掉出来了。”
是可忍孰不成忍！信王猛地一拍桌子，刚想发作，但又想想王妃显赫的娘家；想想她还算得上仙颜风情，他只能将这口气临时压下。
顾嘉梦微愣，抿了抿唇。殿下出尘，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将宝贝据为己有，而是担忧它会为祸人间。她看着他的背影，模糊惊骇他会出于甚么考量，想毁掉这块玉玦。
见太子并没有辩驳她的话，她镇静之余，思路越加清楚：“我记得书上说，白皇后精技击，良策画，高瞻远瞩，不逊于太.祖天子。这如果她留下的，也不敷为奇。”
她所善于的，不过是刺绣和棋艺。这里没有针线，她的刺绣本领无用武之地。至于棋道，殿下的棋艺不敢恭维。这二者不予考虑，操纵玉玦中的事物，她能做的，实在也有限。
太子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这玉玦他本就弃之不消多年，何况，奥妙是顾女人发明的，万物讲究缘法。于他而言，这只是一块浅显的玉。对她，则是居住的地点。但这位顾女人仿佛是因为玉玦太贵重，不敢接管。
这些舞姬原不算倾城之色，之前他也不会多瞧，现下这般失态，美满是被这妒妇给逼出来的。就连他们皇子皇女之间小聚，她都要巴巴地跟来。莫非他能从宫里带几个宫女归去吗？
“但是，这内里有……”玉玦里的东西无一不对他大有裨益。他身为皇储，却无既无财帛又无实权。她又对他说过他将来会在夺储之争中失落。她觉得面对这些本就是属于他的器物粮草金银珠宝，他不该回绝才是。
“殿下，这是你们家的宝贝呢！”固然说天子富甲四海，天下都是姬家的。但是，这类本色性的传家宝仿佛更吸惹人，更有压服力些。
重新回到玉玦后，顾嘉梦坐在石头上，烦恼了好一会儿。她都跟殿下说了些甚么啊！本来不是想陪他说说话，趁便散散心的么？如何到头来变成拐弯抹角讨要宝贝了？——那玉玦不但代价连.城，还是君父所赐，他竟然就如许给了她。——固然现在玉玦戴在殿下拇指上，可她对他毫无保存地信赖。她信赖他不是随便说说，她信赖他是真的不筹算收回。
信王身子不由得抖了一抖，刚好听到英王正在对景王提起娶妻的各种好处，他忍不住凑畴昔搭话：“老四，莫听老三瞎扯。娶妻要娶贤，宁肯迟些，也不能娶个妒妇啊！更可骇的是，那妒妇还是个泼妇。”不顾胳膊被拧的痛，他持续说道：“老三有福分，弟妹是个贤惠的，瞧你这两年，后院抬了一个又一个，唉哟哟，这福分……不过，要我说，那位才是最聪明的，死活就是不娶。”
梦里的他，真的是太不幸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别人的王妃贤能淑德，恰好他赶上一个妒妇，醋性大，武功高。明显他才是王府的主子，她却把王府把持得滴水不漏。他看上的丫环，没一个敢回应他的。就连他本来的侍妾也不敢在他身边邀宠。
他口中的那位——太子姬央冲他们笑笑，举了举酒杯。
……
妒妇，妒妇！
但是，她又能做些甚么呢？
“顾女人，孤能把这玉玦戴在指上么？”
“顾女人，孤传闻顾尚书曾是两榜进士，博古通今。顾女人家学渊源，想必晓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他回回身，含笑看着她，“孤眼下的景况，具有太多一定是功德。顾女人就当是在帮忙孤好了。“
“嗯？”太子笑了一笑，“还好是被顾女人发明了，看来是天意。”
她大脑转得缓慢：“太.祖天子元后传下来，还说是希世珍宝，那他们多数是晓得这玉玦的奥妙。内里到处都是作战的物质和珍宝，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留给后代的宝贝呢！”
“我，我……”顾嘉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甚么好，又是欢乐，又是不安。过了好久，她才轻声道：“谢殿下了。但是，我……”
不经意间瞥见太子微微含笑的目光，她下认识降落了声音：“真的……”
太子的脸上并无笑意，他目光悠远，目视火线，好久才轻声道：“此物出世，只怕会引发一番争斗。”
……
顾嘉梦飘在半空中，沉默了好久。她天然晓得事情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大抵是想让她心安吧。
她现在身无长物，乃至没法酬谢他的恩典。她心下黯然，现在的她，真的很没用啊。如果能想体例，窜改殿下的运气就好了。
“殿下，我把珍珠带出来了……”顾嘉梦冲动万分，“内里另有好多东西，都是能够用的，有兵器，有粮草……”
“啊？当然。”
太子似笑非笑：“如何？还要孤赌咒么？”收敛了笑容，他站起家来，走到案旁剪烛花。
提及来，她离魂以后，何其荣幸，能赶上太子殿下。
“殿下，你……”她心说，我不去这个玉玦里了，你能不能帮我再找块玉？只要能容身就行。
信王吃痛，杯子差点掉在桌上。
别人倒也罢了，唯独信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舞姬瞧，杯子里的酒都差点撒出来。
“为甚么会这么说？”太子暴露惊诧的神情来，“孤承诺给你居住之所，这玉又刚好与你投缘，赠给了你，天然归你统统。赶你出去又是何事理？”
他声音温润清和，却仿佛带着低低的感喟声。
很快话题又回到景王娶妻上，也不晓得父皇为给老四选一个如何的岳家。老迈是不成能了，就看父皇对老四的态度如何吧。
百无聊赖的她手托腮坐在石头上，冷静思考，间隔八月初九另有多久。他对她照拂很多，她总得为他做点甚么吧？
“呃……”顾嘉梦转转眸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太子的意义是说她待在玉里是件功德？“殿下不筹算赶我出去么？”
握住王妃的手，他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道：“归去爷再跟你算账。”
——她自幼养在深闺，打仗过的人很少。她外向怯懦，家里亲朋除却大哥顾彦琛，与她交好的极少。
他一旁的信王妃黑沉着脸，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英王笑笑，皮里阳秋：“那是，年老是仙家呢。”
眼神交汇，信王一愣，目光闪动，又端起了酒杯。
她连连感喟，心想，殿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