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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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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聚庭前草,能开水上萍。

好似一番风雨恶,乱红寥落没人收。

腥闻群虎啸,响合万松声。

且说张委见大尹已认做妖人,不堪欢乐,乃道:“这丈儿很多清奇古怪,彻夜且请在囚床上受用一夜,让这园儿与我们乐罢。”世人都道:“前日还是那老儿之物,未曾纵情;本日是大爷的了,必要纵情欢赏。”张委道:“言之有理!”遂一齐出城,教家人整备酒肴,迳至秋公园上,开门出来。那邻里瞥见是张委,心下固然不平,却又惊骇,谁敢多口。

那阵风却把地下这花朵吹得都直竖起来,眨眼间俱变做一尺来长的女子。世人大惊,齐叫道:“怪哉!”言还未毕,那些女子顶风一幌,尽已长大,一个个姿容斑斓,衣服华艳,团团立做一大堆。世人因见恁般斑斓,通看呆了。内里一个红衣女子却又提及话来,道:“吾姊妹居此数十余年,深蒙秋公保重护惜。何意蓦遭狂奴,俗气熏炽,毒手培植,复又诬告秋公,谋吞此地。今仇在目前,吾姊妹曷不戮力击之!上报知己之恩,下雪培植之耻,不亦可乎?”众女郎齐道:“阿妹之言有理!须速动手,毋使潜遁!”说罢,一齐举袖扑来。那袖似稀有尺之长,如风翻乱飘,寒气入骨。世人齐叫有鬼,撇了家伙,望外乱跑,相互各不相顾。也有被石块打脚的,也有被树枝抓面的,也有跌而复起,起而复跌的,乱了多时,方才收脚。点检人数都在,单不见了张委、张霸二人。此时风已定了,天气已昏,这班后辈各自回家,恰像检得性命普通,捧首鼠窜而去。

信是至诚能植物,愚夫犹自笑花痴。

到夜间,将他上了因床,就如活死人普通,手足不能少展。心中痛苦,想道:“不知哪位神位神仙救了这花,却又被那厮借此谗谄。神仙呵!你若怜我秋先,亦来救拔性命,甘心弃家入道。”一头正想,只见前日那仙女,冉冉而至。秋公急叫道:“大仙救拔弟子秋先则个!”仙女笑道:“汝欲贶离苦厄么?”上前把手一指,那枷扭纷繁自落。秋先爬起来,向前叩首道:“叨教大仙姓氏。”仙女道:“吾乃瑶王母座下司花女,怜汝惜花志诚,故令诸花返本,不料反资奸人谗口。然亦汝射中合有此灾,明日当脱。张委损花害人,花神奏闻上帝,已夺其算;助恶翅膀,俱降大灾。汝宜埋头修行,数年以后,吾当度汝。”秋先又叩首道:“叨教上仙修行之道。”仙女道:“修仙径路甚多,须认本源。汝原以惜花有功,今亦当以花成道。汝但饵百花,自能身轻飞举。”遂教其服食之法。秋先顿首伸谢起来,便不见了仙子,昂首旁观,却在狱墙之上,以手招道:“汝亦上来,随我出去!”秋先便向前攀附了一大回,还只到得半墙,甚觉吃力;垂垂至顶,忽听得下边一棒锣声,喊道:“妖人走了,快拿下!”秋公心下惶恐,手酥脚软,倒撞下来,撒然惊觉,原在囚床之上。想起梦中言语,历历清楚,料必无事,心中稍宽。恰是:

当下只气得个秋公怆地呼天,满地乱滚。邻家听得秋公园中吵嚷,齐跑出去,瞥见花枝满地狼籍,世人正在行凶,邻里尽吃一惊,上前劝住。问知其故,内里到有两三个是张委的租户,齐替秋公陪个不是,谦虚寒气,送出篱门。张委道:“你们对那老贼说,好好把园送我,便饶了他;若说半个不字,须教他细心著。”恨恨而去。

秋公将门拴上,一齐走至花下,看了连宣称异道:“这定然是个神仙。凡人哪有此法力!”秋公即焚起一炉好香,对天伸谢。二老道:“这也是你常日爱花心诚,以是打动神仙降落。明日干脆到教张衙内这几个泼男女看看,羞杀了他。”秋公道:“莫要,莫要!此等人即如恶犬,远远见了就该避之,岂可还引他来?”二老道:“这话也有理。”秋公此时非常欢乐,将先前那瓶酒热将起来,留二老在花下玩赏,至晚而别。二老归去,即传合村人都晓得,明日俱要来看,还恐秋公不准。谁知秋公原是成心机的人,因见神仙降落,遂有出世之念,一夜不寐,坐在花下存想;想至张委这事,忽地开悟道:“此皆是我常日气度褊窄,故外侮得至。若神仙汪洋度量,无所不容,安得有此!”至次早,将园门大开,任人来看。先有几个出去刺探,见秋公对花而坐,但叮咛道:“坐凭各位旁观,切莫要采便了。”世人得了这话,相互传开。那村中男人妇女,无有不至。

且说张委俟秋公去后,便与众后辈来锁园门,恐另有人在内,又检点一过,将门锁上,随后赶上府前。访拿使臣已将秋公解进,跪在月台上,见当中又跪著一人,却不认得是谁。那些狱卒都得了张委银子,已备下诸般刑具服侍。大尹喝道:“你是那边妖人,敢在此处所大将妖术煽动百姓?有多少翅膀?从实招来!”秋闻言,恰如黑暗中闻个火炮,正不知从那边起的,禀道:“小人家世住于长乐村中,并非别处妖人,也不晓得甚么妖术。”大尹道:“前日你用妖术使落花上枝,还敢狡赖!”秋公见说到花上,情知是张委的原因,即将张委要占园打花,并仙女降落之事,细诉一遍。不想那大尹性是偏执的,那里肯信,乃笑道;“极少慕仙的,修行至老,尚不能得遇神仙;岂有因你哭,花仙就肯来?既来了,必然也留个名儿,令人晓得,如何又不别而去?如许话哄哪个!不消说得,定然是个妖人。快夹起来!”

按下此处,且说张委至次早,对世人说:“昨日反被那老贼撞了一交,莫非轻恕了不成?现在再去要花圃;不肯时,多教些人从,将花木尽打个稀烂,方出这气。”世人道:“这园在衙内庄边,不怕他不肯。只是昨日不该把花都打碎,还留几朵,后日看看,便是。”张委道:“这也罢了,少不得来年又发。我们快去,莫要使他逗留长智。”世人一齐起家,出得庄门,就有人说:“秋公园上神仙降落,落下的花,原都上了枝头,却又变做五色。”张委不信道:“这老贼有何好处,能感神仙降落?何况不前不后,方才我们打碎,神仙就来?莫非这神仙是养家的不成?必然是怕我们又去,故此诌这话来央人传说,见得他有神仙保护,使我们不摆布他。”世人道:“衙内之言极是。”

方欲出门,只见门外又有一夥人,提著行灯出去。不是别人,倒是虞公、单老闻知世人见鬼之事,又闻说不见了张委,在园上抓寻,不知是真是假,合著三邻四舍,进园旁观。问了然众庄客,方知此事果然。二老骇怪不已,教众庄客且莫归去,“老夫们同列还去抓寻一遍。”世人又细细照看了一下,恰是兴尽而归,叹了口气,齐出园门。二老道:“各位今晚不来了么?老夫们告过,要把园门落锁,没人看管得,也是我们邻里的干系。”此时庄客们,蛇无头而不可,已不似先前阵容了,承诺道:“但凭,但凭。”

不题世人,且说秋公不舍得这些残花,走向前将手去捡起来看,见踩踏得凋残寥落,尘垢沾污,心中惨痛,又哭道:“花啊!我平生珍惜,从未曾破坏一瓣一叶,哪知本日遭此大难!”正哭之间,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秋公为何恁般痛哭?”秋公转头看时,乃是一个女子,年约二八,姿容斑斓,雅淡打扮,却不认得是谁家之女,乃收泪问道:“小娘子是哪家?至此何干?”那女子道:“我家住在附近,因闻你园中牡丹花富强,特来玩耍,不想都已谢了。”秋公题起牡丹二字,不觉又哭起来。女子道:“你且说有甚苦情如此哭泣?”秋公将张委打花之事说出。那女子笑道:“本来为此原因。你可要这花原上枝头么?”秋公道:“小娘休得讽刺!哪有落花返枝的理?”女子道:“我祖上传得个落花返枝的神通,屡试屡验。”秋公传闻,化悲为喜道:“小娘端的有这术法么?”女子道:“怎的不真?”秋公倒身下拜道:“若得小娘子施此妙术,老夫无觉得报,但每一莳花开,便来相请赏玩。”女子道:“你且莫拜,去取一碗水来。”秋公仓猝跳起去取水,心下又转道:“如何有这漾妙法?莫不是见我抽泣,用心讽刺?”又想道:“这小娘子从不相认,岂有耍我之理?还是真的。”急舀了碗净水出来,昂首不见了女子,只见那花都已在枝头,地下并无一瓣遗存。开初每本一色,现在却变做红中间紫,淡内添浓,一本五色俱全,比先更觉鲜妍。有诗为证:

两边人犹未散,只见一个庄客在东边墙角下叫道:“大爷有了!”世人簇拥而前。

曾闻湘子将花染,又见仙姬会返枝。

且说张委同众后辈走至草堂前,只见牡丹枝头一朵不存,原如前日打下时普通,纵棋满地,世人都称奇特。张委道:“看起来,这老贼果系有妖法的,不然,如何半日上倏尔又变了?莫非也是神仙打的?”有一个后辈道:“他晓得衙内要赏花,用心弄这法儿来吓我们。”张委道:“他便弄这法儿,我们就赏落花。”当下依原铺设毡条,席地而坐,铺畅度量恣饮,也把两瓶酒赏张霸到一边去吃。看看饮至月色挫西,俱有半酣之意,忽地起一阵大风。那风好短长!

瞬息,到了园门口,见两扇门大开,来往男女络绎不断,都是普通说话。世人道:“本来真有这等事!”张委道:“莫管他,就是神仙见坐著,这园少不得要的。”弯曲折曲,转到草堂前,看时,公然话不虚传。这花却也奇特,见人来看,姿势愈艳,光彩倍生,如对人笑普通。张委心中虽非常惊奇,那吞占动机,全然不改,看了一回,忽地又起一个恶念,对世人道:“我们且去。”齐出了园门。

狱卒们齐声承诺,如狼虎普通,簇拥上来,揪翻秋公,扯腿拽脚。刚要上刑,不想大尹俄然一估头晕,几乎儿跌下公座,自发头子森森,坐身不住。叮咛上了枷扭,发下狱中□□,明日再审。狱卒押著,秋公一起抽泣出来,瞥见张委,道:“张衙内,我与你前日无怨,昔日无仇,如何下此毒手,害我性命!”张委也不承诺,同了张霸和那一班恶少,回身就走。虞公、单老接著秋公,问知其细,乃道:“有这等冤枉的事!不打紧,明日同合村人,具张连名保结,管你无事。”秋公哭道:“但愿得如此便好。”狱卒喝道:“这死囚还不走!尽管哭甚么!”秋公含著眼泪进狱。邻里又寻些酒食,送至门上。那狱卒谁个拿与他吃,竟接来自去受用。

张委又道:“你这园可卖么?”秋公见口声来得不好,老迈惊奇,答道:“这园是老夫的性命,如何舍得卖?”张委道:“甚么性命不性命!卖与我罢了。你若没去处,一发连身归在我家,又不要做别事,单单替我种些花木,可不好么?”世人齐道:“你这儿好造化,可贵衙内恁般看顾,还不快些谢恩?”秋公瞥见慢慢欺负上来,一发气到手足麻软,也不去睬他。张委道:“这老儿可爱!肯不肯,如何不承诺我?”秋公道:“说过不卖了,怎的尽管问?”张委道:“放屁!你若再说句不卖,就写帖儿,送到县里去。”秋公气不过,欲要抢白几句,又想一想,他是有权势的人,却又醉了。怎与他普通样见地?且哄了去再处,忍著气答道:“衙内总要买,必须安闲一日,岂是一时急骤的事。”世人道:“这话也说得是。就在明罢。”此时都已烂醉,齐立起家,家人清算家伙先去。秋公死怕折花,预先在花边防护。那张委端的走向前,便要踹上湖石去采。秋先扯住道:“衙内,这花虽是微物,但一年间不知废多少工夫,才开得这几朵。不争折损了,深为可惜。况折去不过二三日就谢了,何必作如许罪恶!”张委喝道:“胡说!有甚罪恶?你明日卖了,便是我家之物,就都折尽,与你何干!”把手去推开。委公揪住死也不放,道:“衙内便杀了老夫,这花决不与你摘的。”世人道:“这丈实在可爱!衙内采朵花儿,值甚么大事,妆出很多模样!莫非怕你就不摘了?”遂齐走上前乱摘。把那老儿急得叫屈连天,舍了张委,冒死去劝止。扯了东边,顾不得西首,瞬息间摘下很多。秋老心疼肉痛,骂道:“你这班贼男女,无事登门,将我欺负,要此性命何用!”赶向张委身边,撞个满怀。去失势猛,张委又多了几杯酒,把脚不住,翻勇斗颠仆。世人都道:“不好了,衙内打碎也!”齐将花撇下,便赶过来,要打秋公。内里有一个老成的,见秋公年纪已老,恐打出事来,劝住世人,扶起张委。张委因跌了这交,心中转恼,赶上前打得个支蕊不留,撒作各处,意尤未足,又向花中踩踏一回。可惜好花,恰是:

访拿使臣一迳到秋公园上,那老儿还道是看花的,不觉得意。世人发一声喊,赶上前一索捆翻。秋公吃这一吓不小,问道:“老夫有何罪犯?望各位说个明白。”世人丁口声声,骂做妖人反贼,不由分诉,拥出门来。邻里瞥见,无不失惊,齐上前扣问。访拿使臣道:“你们还要问么?他所犯的事也不小,只怕连村上人都有分哩。”那些愚民,被这大话一寒。心中惊骇,尽皆洋洋走开,唯恐累及。只要虞公、单老,同几个常日与秋公相厚的,远远跟来旁观。

世人问道:“衙内如何不与他要园?”张委道:“我想得个好策在此,不消与他说得,这园明日就归于我。”世人道:“衙内有何奇谋?”张委道:“见今贝州王则谋反,专行妖术。枢密府行下文书来,天下军州严禁左道,捕缉妖人。本府见出三千贯赏钱,募人出首。我明日就将落花上枝为由,教张霸到府,首他以妖术惑人。这个老儿熬刑不过,天然招承下狱。这园必然官卖。当时谁个敢买他的?少不得让与我。另有三千贯赏钱哩。”世人道:“衙内好计!事不宜迟,就去办理起来。”当时即进城,写下首状。次早,教张霸到平江府出首。这张霸是张委部下第一出尖的人,衙门情熟,故此用他。大尹正在缉访妖人,传闻此事,合村男女都见的,不由不信,即差访拿使臣带领做公的,押张霸作眼,前去捕获。张委将银安插伏贴,让张霸与访拿使臣先行,本身与众后辈随后也来。

但存方寸忘我曲,料得神明有主张。

老拳毒手交集下,翠叶娇花一旦休。

邻里们见张委醉了,只道酒话,不在心上,覆身转来,将秋公扶起,坐在阶沿上。那老儿放声号恸。众邻里安慰了一番,道别出去,与他带上篱门,一起行走。内里也有怪秋公允日不容看花,便道:“这老官儿端的忒煞古怪,以是有如许事,也得他经一遭儿,鉴戒下次。”内里又有直道的道:“莫说这没天理的话!自古道:莳花一年,看花旬日。那看的但觉都雅,赞声好花罢了,怎得知莳花的烦难。只这几朵花,正不知费了很多辛苦,才培植得恁般富强,如何怪得他珍惜!”

当下秋公又惊又喜道:“不想这小娘子公然有此妙法!”只道还在花丛中,放下水,前来作谢。园中团团寻遍,并不见影,乃道:“这小娘如何就去了?”又想道:“必然还在门口,须上去求他,传了这个法儿。”一迳赶至门边,那门却又掩著。拽开看时,门首坐著两个老者,就是摆布邻家,一个唤做虞公,一个叫做单老,在那边看渔人晒网。见秋公出来,齐立起家拱手道:“闻得张衙内涵此在理,我们恰往田头,没有来问得。”秋公道:“不要提及,受了这班泼男女的殴气,亏著一名小娘子走来,用个妙法,救起很多花朵,未曾谢得他一声,迳出来了。二位可瞥见往哪一边去的?”二老闻言,惊奇道:“花坏了,有甚法儿救得?这女子去几时了?”秋公道:“刚方出来。”二老道:“我们坐在此好一回,并没小我走动,哪见甚么女子?”秋公传闻,心下恍悟道:“恁般说,莫不这位小娘子是神仙降落?”二老问道:“你且说怎的救起花儿?”秋公将女子之事叙了一遍。二老道:“有如此奇事!待我们去看看。”

家人喘气定了,方唤几个生力庄客,打起火把,复身去抓寻。直到园上,只听得大梅树下有呻今之声,举火看时,倒是张霸被梅根绊倒,跌破了头,挣扎不起。庄客著两个先扶张霸归去。世人四周走了一遍,但见静悄悄的万籁无声。牡丹棚下,繁花仍旧,并无寥落。草堂中杯盘狼籍,残羹淋漓。世人莫不吐舌称奇。一面清算家伙,一面反复照看。这园子又未几大,三回五转,毫无踪迹。莫非是大风吹去了?女鬼吃去了?正不知躲在那里。延捱了一会,无可何如,只索归去过夜,再作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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