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邪眼

祭台虽破裂，祭品却更多。

同僚们安慰着他，然后，仿佛是过了七八年，他们谈起了把女儿们抛进丧门沟是一件多么合算的事情，刚生下来的孩子，家庭还没有在她们身上投资一粒粮食，而他们的老婆摆脱了重生婴儿的拖累，能够很快起家做事，队长家已经前后将三个孩子扔进了丧门沟中，想到不这么做他家的承担，足以让他对这类行动奖饰不止了。

他将手往四周八方探去，空中有不平常的力量在颠簸，山和水都震惊起来，它们仿佛在收回无声的警告：“滚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处所！”

薄雾仍然久久不散，先前见到的队长换了一副面孔，他肝火勃发，仿佛是因为他的老婆将方才生下的第二个孩子抛进了那甚么“丧门沟”中，其他的人纷繁劝说，他的老婆仙颜贤惠，怎能就此休妻，再说，她杀女也是为了他家考虑，本年春荒，粮食未几，上头的军饷是久已不发了，两个孩子养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浩繁的黑袍祭司被杀死在了这破裂的祭台上，又燃烧了，他们觉得这就能肮脏这祭台，毁灭这暗中力量的泉源。他们觉得他们得胜了，实在他们是在助他得胜。

他在空中随风飘零，见着一个个或老或少的妇人，于日中，于日落，于日掉队，日夜不休地或哭或笑地将婴儿抛进沟里，将重生的血肉洒在那被打碎、肮脏的夷人祭台上。

他们很快就将晓得，殛毙祭司，打碎祭台都是无益的，是徒劳的，是必定只能显现它是不成能被这些行动击败的。跟着祭台的打碎和肮脏，浇洒到祭台上的人的血肉反而更多，更新奇。现在没有黑袍的祭司在这废墟上礼拜了，却有的是母亲带着亲生的女儿来献祭，对灭亡礼赞的认识在这片地盘上从未如此畅旺过。

他的身材在翻滚，他的八条手臂急于离体而去，因为在他的体内，那被人类婴儿的血肉所滋养的邪眼正迫不及待地要破体而出，它要扯破那妖鬼的外壳，以全新的姿势……乃至，吞噬那八条手臂。

他们一起举杯庆祝，不久他们又在此举杯庆祝，队长的怀中抱了个孩童，他将染红的鸡蛋分给世人，庆贺他头生孩子的出世。

他仿佛在那里听到过这一句，但只要当这统统闪现在面前的时候，他才真正晓得了那毫不是一句绝望的妄言，该绝望的，是他们才对。

他想将那块石头推开，或是踩着石头到村庄里去，村民们在雾中模糊绰绰的，但是他看得清楚，他们穿戴枣红色的长衣服，脚上着玄色的皮靴，腰间缠着铁片，手里也有拿刀的，也有拿盾牌的，也有拿长枪的，整齐不齐地列着队，气喘吁吁地玩弄动手里的兵器，跟着两个队长的号令舞弄着，仿佛是摆着甚么奇特的阵法，过了一会儿，村民们便散去了。

跟着最后一声婴啼，沟中被月色染上了一层红光，再昂首看时，便见那圆月中竟也模糊透出了些赤色，而中间占着老迈一片天域的女星地点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清冷的月光照在丧门沟的崖边，一个仙颜的妇人走到这里，满面含笑，将一个婴儿抛进沟里，那婴儿身上血迹斑斑，明显是重生不久。

祭台固然破裂了，它却比以往更加光荣。

他跟着此中一个队长一起走到了祠堂的地点――不，那儿并没有祠堂，有的是一个砖石垒成的塔楼，模糊是个要塞据点的模样，他跟在队长前面爬上去，看到楼顶还堆着些硬柴，看起来是为了放烽火预备的，不过此时他们从内里抽了几根，拿来烤鸡暖酒，因为他们的队长新近娶了妻，同僚们摆了个小小的酒替他道贺一下。他们做这事很天然，没有考虑过烽火的柴不敷了会咋样，毕竟朝廷雄师撤走已久，夷人也是传说中的存在了，这些硬柴放着目睹都要朽坏，不如现在就点了利用。

华林擦了一把汗，将他新获得的力量远远地投送了出去。

肖千秋没有说话，他是千年的真仙，他的眼睛看过青州的树叶一千次地从树上飘落，他看过悠远的山头一千次地积雪又熔化，但是明天他晓得了，在其他的存在面前，这是微不敷道的经历和寿命，它们如许谛视着他们有多久了？云溪派的弟子们第一次翻越月夕山的步队中，是否就有它们的使徒？随之而来的众仙家之间的争斗，乃至五行五色之争，是否也是它们激发？现在思虑这统统另有效么？这统统是否也在”它“的打算当中？

他在小溪中漂流着，环抱着他的溪水清澈见底，这溪水悄悄地淌过薄雾中的小村，一起流淌到村口的那几块妇人们洗衣的白石头上，溪水溅处，模糊还能够看到石头上刻着几个弯曲折曲的字符“鸡鸣之所”，只是那石头不知怎的裂开，以是鸡鸣的鸡字裂得仿佛那只鸡断了头普通。

但是这终将是它的处所，它们会有一天晓得的。

他晓得那祭台的打碎乃是必定的，这是神仙或巫师都不管如何也了解不了的，一个完整的祭台不如一个破裂的更能彰显它，光荣它，正如称霸这一带的玉带国不如被毁灭的玉带国更能强大它。